晨光刚透进窗纸,傅玖瑶睁开眼,手还压在枕下的银簪上。她缓了几息,才慢慢松开手指。屋外巡守的脚步声已经远了,院子里安静下来,只有扫帚划过青石的声音。
她坐起身,披衣下床,脚踩到地面时动作很轻。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查看,门外空无一人。就在她准备关门时,看见门槛旁放着一件披风。
素青底色,边缘绣着云纹金线,不是宫里常见的样式。她弯腰捡起,入手柔软,带着一点暖意,像是被人一直握在手里等了很久才放下。披风一角压着一张纸条,字条附有一首诗,字迹清峻:
《夜露寄安》
—— 萧辰
夜凝清露浸衣裳,
露重风微月色长。
莫忘添裳防凝霜,
平安顺遂度寒光。
她盯着纸上的诗看了片刻,诗中浅嘱入心,凉意里裹牵挂,妥帖又安稳。披风抱在怀里。昨夜屋顶的响动、窗外的黑影、那人离去时熄灭的灯笼……原来他早就来了,只是静静守候,没有打扰。
她回房换上披风,系带时触到内衬一处微鼓的地方。拆开线角,里面藏着一块布巾,叠得整整齐齐。展开后是一张药方,几味安神药材列在上面,末尾一行字写着:“若睡不安稳,可加酸枣仁三钱,煎汤送服。”
她把布巾收好,重新系紧披风。铜镜里映出她的样子,脸色有些发白,眼下泛青。她抬手抚了抚鬓角,忽然觉得胸口松了一下,好像连日来绷着的那根弦,终于被谁轻轻拨了一道。
她出门往御药园去,手里提着竹篮。清晨的宫道上人还不多,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声。转过回廊时,迎面走来一人,穿着月白常服,袖口滚银边,是五皇子萧辰。
“你昨晚没睡。”他。
不是问句。他目光落在她眼下,眉头皱了一下。
傅玖瑶摇头,“还好。”
“你不必瞒我。”他走近一步,“我知道知道你处处提防,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身后还有我。”
她抬头看他。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轮廓清晰,眼神很静。
“我不习惯依赖别人。”她。
“我不是别人。”他完,从袖中取出一只瓷盒,递给她,“这是我母妃留下的安神膏,睡前点一炷,能宁神。”
她接过,盒子温润,雕工细致,盖子上有细的凤纹。
“谢谢。”她低声。
“不用谢。”他看着她,“你只需要记得,有我在。”
她没再话,只是把瓷盒心放进篮子里。两人并肩往前走了一段,谁都没再开口。到了岔路口,他往东,她往西。
快到药园门口时,她回头望了一眼。他还站在原地,两两相望,眼波轻撞,默然藏着温软。
她抬手摸了摸披风领口,转身进了园子。
她在药田里采了几株合欢花、远志和茯苓,动作熟练。这些药前些日子刚用过,是为了验毒。如今再看它们,心里却没有当初那种紧绷感了。
采完药,她提篮回房。路上遇到几个宫女,低头行礼。她点头回应,脚步未停。
回到屋里,她把披风挂在架子上,打开瓷海里面是一块褐色膏体,香气清淡,不刺鼻。她取了一块放在香炉里点燃,烟雾缓缓升起,屋里很快弥漫着一股安宁的气息。
她坐在桌前,翻开医书,笔尖蘸墨,想记录今日所采药材的性状。可写了几个字,手就停住了。脑子里浮现的是他在廊下站着的样子,还有那句“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她合上册子,靠在椅背上闭眼。香气绕着鼻尖,心跳比平时慢了些,却多零别的什么,不清的情愫悄然漫涌,藏于眉眼间。
午后她醒过来,窗外日头偏西。她整理衣衫,把瓷盒包好,又写了一张纸条:“披风已用,明日还你。安神膏甚好,劳你费心。”
她唤来青竹,“把这个送去五皇子书房,亲手交给他。”
青竹应声退下。
她独自坐在房中,窗外传来鸟鸣。她起身走到柜前,打开暗格,取出那个绣花香囊。里面装着胶囊、银簪、耳坠,都是她防身的东西。她一个个检查,确认无误。
然后她把香囊放回原处,关上柜门。
傍晚时分,侍女回来,带回一个消息:五皇子不在书房,东西已交给近侍收下,他只了三个字——“知道了”。
夜里她早早洗漱,点了安神膏。躺下后,手仍习惯性地伸向袖口,摸到香囊还在,才慢慢放松下来。
这一夜她睡得不算深,但没有惊醒。梦里有人庭中伫立,背向月华,银辉覆肩,身形清寂。
第二一早,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门边。披风不见了,地上也没有纸条。但她梳头时发现,妆台上多了一个布包,打开一看,是晒干的合欢花瓣,另附一张字条:
“你这花有毒,我让人换了新的土,今早开邻一朵。”
她捏着纸条站了一会儿,转身把花瓣放进药匣,摆在最上层。
她走出房门,阳光照在脸上。青竹端来早饭,她吃了两口,放下筷子。
“去查一下,今五皇子在哪处当值。”
青竹应声而去。
远处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抬头望去,一个身影穿过庭院走来,穿着常服,步履沉稳,起落有度,足音匀缓有力。
他越走越近,走到台阶下,抬头看她。
“你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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