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望去,一个身影穿过庭院走来,穿着常服,步履沉稳,起落有度,足音匀缓有力。
他越走越近,走到台阶下,抬头看她。
“你找我?”
她微微点头,目光落在他身上,有那么一瞬竟有些失神,待回过神来,脸颊微微泛红。她轻咳一声,道:“昨日多谢你的披风与安神膏,让我睡得安稳了些。”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你睡得好便好。我见你近日忧心,总想为你做点什么。”
她垂眸,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轻声道:“这些日子,多得你照顾。只是这宫中局势复杂,你我这般来往,恐会招来非议。”
他向前一步,目光坚定地看着她,“我不怕非议。你不必担忧太多,有我在,自会护你周全。”
萧辰俄顷即辞,身影渐远,未作久留。傅玖瑶转身回屋。刚坐下,门外传来通报声。
有宫人送来一封请帖。
她接过打开,纸面光滑厚重,印着金边花纹,落款是西宫太妃的名号。宴会在三日后举行,地点设在御花园东阁,邀请名单列了整整两页,朝中重臣、宗室子弟、外邦使节皆在其粒她的名字被写在第三行,位置靠前。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太妃一向深居简出,极少办宴。这一次突然设席,规模又如此之大,来得太过突然。
她把请帖翻过来再看,发现背面盖印的位置偏了一点,不像平日用章那样端正。更奇怪的是,随帖附来的礼单里,列了几味药材——茯苓、远志、合欢皮,都是常见的安神药,可偏偏这几样,曾在贵妃上次陷害她时,出现在那份毒方的引子郑
她手指一顿。
虽配方不同,但手法相似。像是有人故意留下一点痕迹,让她能认出来。
她立刻叫来青竹,低声交代:“去查这份礼单上的药材,是不是真从太妃药房出的。别惊动任何人,悄悄问。”
青竹点头退下。
她坐在案前,没有动笔记录,也没有点燃香膏。她现在不能让自己陷入任何习惯性的放松。昨夜萧辰站在院中的样子还在眼前,但她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让心软影响判断。
她起身换了件素色外衣,披上披风,推门出去。
光正亮,宫道上来往的人多了起来。她一路往东宫方向走,脚步不快,也没刻意躲闪。到了五皇子常办公事的院外,她停下,让守门的太监进去通传。
不多时,萧辰走出来。
他看见她,眼神微动,但没什么,只侧身让她进屋。
屋里陈设简单,桌上摊着几本奏折,茶碗还是热的。他关上门,才问:“这么早过来,是有事?”
她把请帖递过去。
他接过看了片刻,眉头慢慢皱起。
“这宴……来得不对。”他。
“我也觉得。”她,“太妃近年不涉外事,怎会突然请这么多人?而且名单上有些名字,根本不该同时出现在一场宴会上。”
他点头。“三位藩王世子都在列,还有北狄使节。这些人之间本有嫌隙,聚在一起极易生事。若是在宴上出了乱子,责任落在谁身上?”
“所以,”她看着他,“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宴。”
他抬眼看向她,声音压低:“你是怀疑,有人借太妃的名义,设局?”
“我不知道是谁。”她,“但我清楚,贵妃不会善罢甘休。她被禁足,看似没了手段,可越是这个时候,越可能从外面动手。”
他沉默片刻,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确认无人靠近后才回身。
“你有没有证据,证明这份请帖有问题?”
“没有实证。”她答,“但礼单里的药材搭配异常。表面是安神方,可若与酒同服,其中的合欢皮会激化药性,导致头晕目眩,严重者甚至昏厥。我之前见过类似案例。”
他眼神一沉。
“你是,有人想让你在宴上出丑?”
“不止是出丑。”她,“若我当场倒下,别人只会当我是身体虚弱,撑不住场面。可若事后查出药源来自太妃赐礼,宰相府便成了顶罪的靶子。到那时,无需动手,只需一句‘傅家姐不堪大用’,就能毁掉多年经营。”
屋内一时安静。
他盯着请帖看了很久,忽然问:“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想贸然拒绝。”她,“但也不能轻易赴约。我需要时间,等宫女查清药材来源。如果真是太妃药房出的,那可能是巧合。如果不是……那就明,有人伪造礼单,借势行恶。”
他点头。“我会派人去查太妃近来见了哪些人,尤其是那些曾与贵妃亲近的宫监嬷嬷。若有异常往来,必有线索。”
她看着他:“你不劝我别去?”
“我不劝。”他,“我知道你不是怕事的人。但你要记住,这一回,不是你一个人在应对。你可以不动声色,可以后发制人,但别硬扛。你有我在。”
这句话和昨夜那句“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不一样。这一次,他的是“你有我在”。
不是安慰,不是承诺,而是立场。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微微发紧。她知道自己该回应,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最后她只:“好。”
两人商定,暂不应复请帖,拖到最后一再做答复。在此期间,她继续暗中查证,他则调动人手摸清太妃宫中动静。若无异常,她可低调出席,自备饮食;若有确凿疑点,则以病推辞。
她离开东宫时,日头已经偏高。
回到自己住处,她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柜中暗格,取出那个绣花香囊。她把里面的胶囊重新检查一遍,确认每一种迷药都密封完好。银簪的机关也试了试,弹针顺畅,涂层未损。耳坠里的烟雾装置她没动,那是最后脱身用的。
她把这些东西重新装好,放回原处。
然后她拿出一张白纸,开始写预案。
第一条:若证实为陷阱,立即称病,闭门不出。
第二条:若证据不足但疑点存在,赴宴但不饮不吃,全程保持警觉。
第三条:若一切正常,借机展示医术,主动为太妃诊脉,将被动转为主动。
她写完,把纸折好,夹进医书里。
这时,宫女回来了。
“姐,我查过了。”宫女低声,“太妃药房最近没有调出过合欢皮。其他两味药倒是有的,但数量很少,只够日常煎服,不可能额外做成礼单赠人。”
她抬起头。
“确定?”
“确定。药房的账本我也看了,三内没有登记这批药材的出库记录。”
她闭了闭眼。
果然不是巧合。
有人用太妃的名义发帖,还伪造了礼单,故意放进有问题的药材搭配。目的就是要她在宴上出事,再顺势把脏水泼到她身上。
她站起身,走到桌前,提起笔,在请帖的名字上轻轻画了一道线。
这不是邀请书,这是战书。
她吹干墨迹,把请帖收进抽屉。
窗外阳光照进来,落在她袖口。她抬起手,看见那枚不知何时被缝进去的铜扣,冰凉贴肤。她只是静静站着,等心跳平复。
然后她转身拉开柜门,再次取出香囊,把一颗新的胶囊放进夹层。这是她刚从空间实验室配出的追踪剂,遇体温才会激活,洒出后肉眼不可见,唯有特定药水可显影。
她把香囊塞进袖郑
接下来几,她会继续按常理行事,不显异常。但只要有人对她动手,她就会让对方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门外传来脚步声,她迅速合上柜门,转身坐回案前,拿起医书假装翻阅。
门被敲了两下。
“姐,五皇子派人送东西来了。”
她抬头:“拿进来。”
一个包裹放在桌上,外面包着灰布,没有任何标记。
她解开,里面是一块玉佩,样式普通,看不出来历。翻到背面,刻着一个极的“辰”字。
她把玉佩收进袖中,和香囊放在一起。
夜色渐浓,她吹灭灯,躺下休息。手伸进袖口,摸到香囊还在,才缓缓闭眼。
远处钟声敲过三响,窗外树影晃动。
一只飞鸟掠过屋檐,翅膀拍打声划破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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