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玖瑶正低头看着摊在桌上的《千金要方》,眼睛停在“厥逆症”那一行字上。听见木门被推开的声音,脚步不疾不徐落在地面上。
萧辰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卷泛黄的册子。他走到桌边,把书放下,声音不高:“听你在查医案,这本《脉证精微》刚从太医院整理出来,或许有用。”
她抬眼看了他,随即目光落在那本书上。纸页有些发脆,边角微卷,显然是翻过不少遍的旧物。
“你脸色看上去不好。”他关心的。
傅玖瑶合上书,坐直了些,“最近睡得少。”
“因为药方的事?”
“不只是药方。”她看向窗外,光已经大亮,院子里有宫女走过,低声话的声音传进来又散开,“厨房送来的粥里加了东西,不会让人病,但会让人心神不宁。”
萧辰皱眉,“你查出来了?”
“查出来了。”她从袖中抽出一张纸,递给他,“成分很轻,检测仪显示是提神类药材混合使用,长期摄入会影响判断力。”
他接过纸看了看,放回桌上,“他们不敢明着动你,就开始用这些手段。”
“所以我不能松懈。”她完,手指无意识地按了下太阳穴。
萧辰沉默片刻,忽然问:“如果你给一个久病的人诊脉,第一件事会做什么?”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先看体质。”她答,“有人虚不受补,有人实不受攻。症状再像,治法也不同。”
“所以你不信一方通治?”
“不信。”她摇头,“《千金要方》附子能救阳脱,可阴虚的人用了反而伤身。古书没错,但用书的让懂变通。”
萧辰看着她,眼神变了。不是敬佩,也不是试探,而是一种终于找到同行者的清明。
“我读医书,从来都是记方子。”他,“谁过要先辨人,再病?你是第一个这么的。”
傅玖瑶低下头,指节轻轻敲了下桌面,“我只是觉得,治病不能靠死读书,要灵活应对,对症下药。”
阳光斜照进屋,落在书页一角,两个人安静的坐着。外面传来更鼓声,提醒着时辰已近午末。
萧辰起身,“走吧,去园子里转转。一直在屋里,需要到外面透口气。”
“宫规不允许。”
“正好顺路还书,不算独处。”他打断她的话,语气平静,“而且,我想多听你点别的。”
她犹豫了一下,站了起来。
御花园的路铺着青石,两旁种着矮灌木,枝叶修剪整齐。柳树垂着绿丝绦,风一吹摇曳生姿。他们慢慢走着,彼此无言,却默契十足。
“你为什么学医?”萧辰问。
“因为自己生病,还瘫痪在床。”她望着前方,“为了打发漫长的日子,也为流理自己的身体。便开始学医。”
萧辰侧头看她,“你现在做到了,很多太医做不到的事情。”
“这远远还不够。”她轻声,“医者仁心,我想救助更多的人,挽回更多鲜活的生命。”
“我想治的也不只是病。”他停下脚步,“这个朝廷像得了重疾,表面看着并无两样,实则内里早就腐烂。我不想争权,我想谋一副良药。”
她笑着转头看他。
“你笑什么?”他问。
“没什么。”她嘴角还带着一点弧度,“原来你我想法不谋而合。”
他们继续往前走,脚步比刚才慢了些。湖面映着云影,风过碧湖,漾开圈圈涟漪,如素笺上晕染的墨痕。岸边的柳枝垂在水面,飞絮随波逐流,几只燕子盘旋在上空,倒像是浸在水中的一幅花鸟画,添了几分缥缈的诗意。
“你觉得这宫里最难治的是什么?”他问。
“人心。”她,“药能清毒,清不了贪欲。一碗粥都能动手脚,更何况别的。”
萧辰没接话。他伸手摸了下腰间玉佩,然后解了下来。
“给你。”他递过去。
她没急于去接。
“是我母亲留下的。”他,“她这玉能安,我送给你助眠。”
她看着那块玉。颜色偏青,表面磨得光滑,边缘刻着简单的纹路。
她伸手接过,指尖碰到他的掌心,心底多了一丝悸动。
走到她住处门口时,她转身,“我们的谈话,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就好。”
“我知道分寸。”他,“你不必什么事都一个人扛。”
她站在门前没动,手握着那块玉,温度慢慢传到掌心。
萧辰转身走了几步,停住脚步,“明我会再去藏书阁,若有新出的医录,我拿来给你。”
她应了一声。
他的身影消失在回廊拐角。
傅玖瑶站在原地,抬头看向空。云儿很轻,很蓝。
屋里的桌上还摊着那本《千金要方》,旁边是她昨夜写的调理方案。笔尖干了,墨迹发暗。
她走进去,把玉放在灯下。灯光照着,玉石泛出一层柔和的光。
她伸手拿起笔,重新蘸了墨,在纸上写下一行字:**温和补气为主,活血化瘀为辅,忌温燥之品。**
写完她停了一下,又翻到新的一页,准备记录今的对话要点。
门外传来一声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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