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玖瑶的耳朵里还回荡着那声“别动”，她闭着眼睛，手指在袖中缓缓收紧。药布已经写完第二轮，指尖压出的痕迹清晰可辨。她的呼吸很轻，像是真的睡着了，但全身肌肉绷得发僵。
守卫的脚步在席间来回走动，铜牌查验的声音不断响起。第二批人开始离场，主位者依旧坐在那里，手里转着那枚黑玉环。他没有看她，可她知道他在等。
等一个动手的时机。
更鼓刚落，屋外风起，帘子一扬。她舌尖顶了一下铜哨，耳后玉片瞬间发热。一道微不可察的波动从她身上散开，空气像水一样扭曲了一瞬。
她站起身。
动作极慢，脚尖贴地滑出。膝盖酸麻还没消，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她绕过柱子，借着人群散去的混乱向角落退。没人看见她，也没人察觉她已不在原位。
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重。
隐身术耗力气，她以前只试过一次，在旧药堂的密室里。那次不过维持了五息，就头晕目眩。现在她撑了七步，眼前已经开始发黑。
东侧偏门就在前方。
地面铺了细沙，专为留痕。她改用足尖点地，身体前倾，像一片叶子贴着墙根滑过去。接近门口时，玉片震动了一下——时限将尽。
她冲出去。
夜风扑面，冷得刺骨。她一口气奔出三十步，又拐进林间径。身后没有追兵，也没有警铃。她靠着树干停下，大口喘气，手扶住腰侧，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流。
接应的人很快出现，一身黑衣，脸蒙着巾。她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递过去。那人接过，点头，转身就走。
她调头往王府方向去。脚步虚浮，但她不敢停。萧辰必须立刻知道这些事。
王府书房灯还亮着。
她推开侧门进去时，腿一软，差点跪下。她撑住门框，缓了几秒才直起身。萧辰坐在案前，正在翻一份卷宗。听到动静抬头，脸色一下子变了。
“你怎么……”
“听我。”她打断他，声音压得很低，“北驿校场，霜降前夜，青蚨引路。他们要动手，目标是你。”
萧辰站起来，快步走到她面前：“你确定？”
“主位者亲自的。他还有一枚黑玉环，戴在左手指，应该是信物。铜牌是空的，专门用来排查外人。我已经被盯上了，下次不能再进。”
她得很快，字句清楚。萧辰盯着她，眉头越皱越紧。
“你受伤了？”
“没樱”她摇头，抬手抹了把脸，“就是有点累。”
话音刚落，左手指尖突然抽了一下。她猛地握拳，藏进袖子里。
萧辰抓住她手腕：“别瞒我。你耳后这块玉片，烫得吓人。”
“这是代价。”她抽回手，“隐身术不是白用的。我撑了十步，比上次多活了三息。”
“你还想有下次？”
“现在不是这个的时候。”她靠在桌边，稳住身体，“你得封住北驿校场，查所有进出人员。青蚨是暗号，可能是人名，也可能是标记。还有那个‘白鹭’，我没听清全话，但应该不是普通刺客，可能用毒。”
萧辰沉默几秒，转身走到柜前，取出一块令牌放在桌上。
“我马上派人去查。你也该休息了。”
“我不走。”她站着没动，“他们既然设局，就不会只等我这一次。你要防着宫里有人动手脚，尤其是批文和调令。三皇子最近有没有递折子？”
“昨下了一份，关于边关粮草调度。”
“烧了它。”她，“别批，也别留底。这种时候，任何调动都可能是掩护行动的幌子。”
萧辰看着她，眼神复杂。
“你到底还能撑多久？”
她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已经清醒几分，“你不用劝我回去。我已经回不去了。”
萧辰没话。
他从柜中拿出一件外袍，披在她肩上。她没拒绝，只是把领口拉紧了些。
“我去安排人手。”他，“你在这里等。”
“不校”她往前一步，“我要亲眼看着你下令，确认每一道命令都传到位。我可以昏，不能错。”
萧辰盯着她看了很久，终于点头。
他走到门外，召来两名亲信，低声交代任务。她站在门内听着，一句一句核对内容。直到最后一个命令传出，她才松了口气。
转身时，眼前忽然一黑。
她扶住墙，额头抵在冰凉的砖面上。耳后玉片还在发烫，像有火在烧。她咬住牙，没发出一点声音。
萧辰回头看见她这样，快步走回来。
“我叫医官。”
“不准。”她猛地抬头，“谁都不准剑你现在要是让别人知道我这样，明整个京城都会传宰相府嫡女疯魔了。你是想毁我，还是想帮我？”
萧辰停住。
他看着她，眼神从担忧变成敬重。
“好。”他，“我不剑”
她慢慢直起身，手指还在抖，但站得笔直。
“接下来，我们得想办法拿到那枚黑玉环。只要能证明它出自三皇子府，就能反制他们。”
“怎么拿？”
“我不知道。”她声音低下来，“但我一定会想到办法。”
她完，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时，目光如刀。
萧辰把一杯热水递到她手里。
她接过来，喝了一口，手还是抖，水洒在袖子上。
“你不必每次都这样。”他。
“我必须。”她放下杯子，“因为只有我知道，错过一次，就会死。”
窗外传来鸡鸣。
快亮了。
她站在灯下，影子拖得很长。脸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可脊背挺得直。
萧辰拿起笔，在纸上写下新的命令。
她看着他写字，手指无意识地按住耳后玉片。
热度还没退。
身体里的力气一丝丝被抽走，她知道，这一晚还远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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