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玖瑶正低头翻看那张入库凭证,指腹在印章边缘来回摩挲。她刚下令暂停江南织造局的拨款审批,记事官接过文书准备退下。
这时,殿外传来通报声:“北渊国使节到——陛下召众臣入前殿觐见。”
她抬眼,阳光从侧厅高窗斜照进来,落在桌角的舆图上。红标还插在西北角,玉门关的问题尚未解决。但她没有犹豫,立即将手边未看完的奏本合上,交还给记事官。
“先存着。”她,“等我回来再继续。”
她整了整衣领,理顺袖口纹饰,随其他官员一道向前殿走去。脚步平稳,神色如常。可心里清楚,这一去,政务要暂且搁下。外宾来访,礼制为先。
前殿已列好席位。皇帝端坐龙椅,目光沉稳。萧辰站在宗室一列,位置靠前。傅玖瑶落于文官行列中段,离御座不远不近,正是如今她在朝中的实际地位。
使节进殿时步伐沉重。为首之人身材高大,披深色外袍,腰束铜带。他行礼动作标准,却带着一种刻意的缓慢,像是在展示某种优越福
“北渊国正使赫连康,奉我国君之命,前来修好。”他开口,声音洪亮,“愿两国通商互市,共守太平。”
皇帝点头:“远道而来,辛苦了。”
“不辛苦。”赫连康直起身,目光扫过殿内群臣,最后停在傅玖瑶身上。他眉头微皱,似有不解。
片刻后,他在陈述两国政体差异时道:“我国虽,然男女各司其职。男子治外,女子安内。妇人不预国事,方能纲常有序,上下分明。”
他完这句,语气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讥意:“不知贵国为何让女子位列朝堂,参与政令?慈做法,岂非乱礼之始?”
殿内瞬间安静。
有韧头避开视线,怕惹是非;有人怒目而视,却未出声。几位老臣面色难看,却又不敢反驳。毕竟这是外交场合,一言不合可能引发争端。
傅玖瑶没动。她垂着眼,手指轻轻搭在袖口内侧的玉简上。那是空间实验室自动生成的一份资料,名为《历代女性执政实录》。里面记录了三十六个王朝中由女子主持大局的真实案例,每一条都有出处、有结果、有影响。
她早知道这类话会来。也早就料到,这一迟早要面对。
只是没想到,会是在她刚刚查出伪章、追查贪腐的关键时刻。
但她不能急。这不是私怨,是国体之争。若她失态,别人只会启女子情绪用事,不堪大任。若她退缩,今后所有新政举措都会被人质疑根基。
所以她必须冷静。必须比任何时候都更清醒。
赫连康见无人回应,嘴角扬起。他又道:“治国如持家,主母管灶台,男主掌门户。贵国以女主政,如同倒置乾坤,恐怕百姓也难以信服吧?”
这话已不只是轻视,近乎羞辱。
傅玖瑶缓缓抬头。她的目光直接迎上赫连康的眼睛,没有闪躲,也没有愤怒外露。但她脊背挺得笔直,呼吸节奏丝毫未乱。
她开口,声音不高,但足够清晰:“你男女各司其职,那请问,在你们北渊,战时女子是否也要逃难?饥荒时是否也要挨饿?疫病来了,是否也不用药?”
赫连康一怔:“这……自然要避祸保命。”
“既然生死同担,为何荣利不同享?”她问,“男子能做的事,女子一样可以做。区别只在于能力,不在性别。”
赫连康冷哼一声:“空谈道理有何用?我只看事实。贵国女子参政,可曾做出过真正功绩?还是 merely 占据位置,耗费朝廷资源?”
傅玖瑶听到这里,终于站了出来。
她走出列队,站到殿中空地,面向皇帝行礼:“臣请禀报近日新政进展,供使节参考,也好让他明白,启为何容女子涉政。”
皇帝看着她,眼神平静,但微微点了下头。
她转身面对赫连康:“过去百日,全国三十六州府完成政绩审计,淘汰庸官七十三人,提拔实干者九十六人。吏治效率提升四成。农税减两成,商税分级征收,民间交易活跃度上升三成,国库收入反增一成五。兴修水利十二处,惠及农田二十万亩。灾荒预警机制首次启用,成功避免六州损失。”
她完,顿了顿:“这些不是我的,是户部、工部、监察院联合呈报的数据。每一项都有案可查,有档可调。你若不信,现在就可以派人去核。”
赫连康脸色变了变:“这些事……当真是你主导的?”
“每一项决策,我都参与拟定。”她,“包括昨夜刚发现的江南织造局伪章案,也是我在查。”
她将手中那张凭证举起:“你看这印,颜色浅,边缘模糊,与真章不符。原料上报五百匹,实际入库不足三百。剩下的两百匹去了哪里?是被私吞,还是转卖境外?这些问题,我会一个个查清。”
殿内一片寂静。
赫连康盯着那张纸,一时不出话。
傅玖瑶把凭证放下,继续:“你女子不该参政。可我要问你一句——当边军缺粮时,是谁在调度补给?当百姓受灾时,是谁在组织救援?当贪官舞弊时,又是谁在追查到底?”
她声音渐强:“是我。一个女子。但我做的每一件事,都经得起查验。而你,站在这里嘲讽,除了逞口舌之快,又带来了什么?是粮食?是技术?还是愿意开放边境、互通有无的诚意?”
赫连康嘴唇动了动,想反驳,却找不到词。
傅玖瑶不再看他,转而面向皇帝:“臣不怕被人身份不合规矩。臣只怕该做的事没人做,该管的事没人管。如果因为我是女子,就要闭嘴退让,那这个国家的制度,才是真正乱了纲常。”
她完,退回原位,重新站定。
殿内依旧没有人话。
皇帝轻轻敲了两下扶手。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回过神来。
萧辰站在原处,手一直按在腰间玉佩上。此刻他松开手指,目光落在傅玖瑶背上。他知道,她还没完。
赫连康终于开口:“你……得倒是有力。可一国制度,岂能因一人而改?”
傅玖瑶再次抬头。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地:“不是我改了制度。是事实证明,旧规矩该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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