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浸透了皇城的飞檐翘角。政事堂偏殿的烛火却亮得灼眼,跳跃的火光舔舐着窗棂,将两道并肩而立的身影拉得颀长。
已是亥时三刻,殿外的更梆子声敲得人心发紧,殿内却静得只余纸笔摩挲的沙沙声。傅玖瑶指尖捻着一枚莹白玉佩,玉光流转间,映出她眼底沉沉的思虑。案几上摊满了各地加急奏报,墨迹未干的字里行间,尽是民间舆情沸腾的乱象——有人新政苛待商户,有人谣传边陲赋税翻倍,更有甚者,将上月江南的水患归罪于改革触动了“和”。
“多地请求暂缓新政推行的折子,已经堆了半座御案。”萧辰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拾起一份奏报,指尖划过“恐激民变”四字,眉峰蹙得更紧,“前日吏部侍郎还在朝堂上旁敲侧击,你力推的官学改制,是在‘动摇国本’。”
傅玖瑶没有应声,只是将玉佩贴在眉心。微光闪过,半透明的光屏浮现在眼前,上面是空间实验室连夜分析出的结果。五份号称“江南商户联名控诉”的证词,笔迹比对的重合度高达九成;而幽州、青州、扬州三地的谣言首发时间,精准地卡在同一时辰——酉时二刻。
“这不是巧合。”她抬手,指尖点在光屏上的时间轴上,语气冷冽,“三地相隔千里,即便是最快的驿马,传递消息也需三日。能让谣言在同一刻破土而出,背后定有一只手在统筹调度。”
萧辰凑近,目光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眸色渐沉。他在朝堂浸淫多年,比谁都清楚这盘棋的凶险:“传谣的路径绕开了所有监察耳目,甚至能精准避开我们布下的信息节点——这明,我们的人里,有他们的眼线。”
一句话,让殿内的空气又冷了三分。
傅玖瑶收起玉佩,光屏倏然隐去。她转过身,看向案上堆积如山的文书,指尖轻轻敲击着案面,节奏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上一章我们还在被动辟谣,用数据反驳流言,但现在看来,治标不治本。他们要的不是让新政停摆,是要让我身败名裂,让陛下彻底收回改革的权柄。”
“所以,不能再守了。”萧辰一语道破,他与傅玖瑶对视一眼,无需多言,已然默契相通。
烛火噼啪作响,映得两人眼底火光跃动。
“我有一个两全之策。”傅玖瑶走到案前,提笔在纸上写下“查源”与“亮绩”四个大字,字迹力透纸背,“其一,查根溯源。让实验室锁定那些异常流转的文书节点,从笔迹、印信、驿传记录三重追查,找出伪造证词的源头;同时,我们放出诱饵——就下月要在江南推行新政的补充条款,涉及商户免税额度提升,引幕后之人主动出手,露出破绽。”
萧辰颔首,提笔在“查源”二字旁添了几笔:“我来调度暗线,盯着吏部、户部那些素来反对新政的老狐狸。他们的门生故吏遍布朝野,若真有动作,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其二,亮绩稳心。”傅玖瑶又指向另一字,语气笃定,“我们手里握着不少尚未公开的改革成果——边陲水利贯通,今年旱情比往年减轻三成;贫户子女入学率突破七成,国子监新招的生员里,寒门子弟占了四成;还有太医院推行的疫病防治法,让各州的死亡率下降了四成。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功绩。”
“只给陛下看,不够。”萧辰沉吟道,“那些中立派大臣,此刻正摇摆不定。若能让他们亲眼看到新政的成效,便能成为我们的助力。”他顿了顿,补充道,“可私下召几位素来公允的老臣,带他们去翻看户部的账目、太医院的卷宗,再让边陲的驿丞送几份水利实景的画图过来。眼见为实,比我们上百句都管用。”
傅玖瑶眼中闪过一抹亮色,她抬手,与萧辰击掌相和,掌心相触的瞬间,两人眼底的坚定如出一辙。
“朝堂暗流汹涌,他们想让我们乱了阵脚。”傅玖瑶轻声道,声音里却满是力量,“但我们偏要稳,稳扎稳打,一步步撕开他们的伪装。”
“同盟之约,生死与共。”萧辰的声音低沉而郑重,烛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褪去了平日的温润,多了几分铁血锋芒。
殿外的更声又响了,已是子时。案上的烛火渐渐矮了下去,蜡油凝固成一朵朵白色的花。傅玖瑶握着玉佩,指尖微凉,目光却落在那些摊开的文书与图纸上,沉静如渊。萧辰坐在案侧,执笔在纸上记录着后续的调度细节,笔尖划过,留下一行行清晰的字迹。
夜色依旧深沉,皇城的上空仿佛压着一团化不开的乌云。但政事堂偏殿的烛火,却始终亮着,如同黑暗中燃起的一簇火种,带着燎原的决心,静候着破晓时分的到来。
两人依旧守在案前,密议未歇。窗外的风,裹挟着寒意掠过檐角,却吹不散殿内那份无声的默契,与破局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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