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亮,傅玖瑶就起身了。她没让丫鬟叫醒,自己坐起来,披上外衣。昨夜的事还在脑子里转,但她没时间多想。
她走到书案前,打开木匣,取出那张地图。红圈还在,位置没变。她盯着看了片刻,合上图卷,放进抽屉里锁好。
今日政事堂照常议事。
她换上官服,乘轿入宫。路上有人向她行礼,她点头回应。轿子落地时,她抬脚走出,步伐稳定。
一进政事堂,就有吏员递上各地报来的文书。她接过,一份份翻看。北境无异动,西州有新修水渠的图纸送审,南陵上报了一批学堂选址方案。她一边看,一边提笔批注。
“这些事都按原计划推。”她,“别因为外面有些动静就停步。”
身边人应声记下。
她放下笔,从袖中取出另一份纸。这是空间实验室昨晚传回的数据汇总,上面标出了近三年来旱灾最频繁的五个州,以及学童入学率最低的七处县乡。数据清晰,指向明确。
她把两张纸并排摆在桌上,一张是密探可能涉足的地方,一张是民生最需改善的区域。重合的有三处。
她提笔圈出这三地,又添上另外两处同样急需支持但尚未被关注的偏远县镇。一共五地,作为新政首批试点。
“水利和教育必须一起抓。”她,“水不通,田就荒;孩子不上学,将来还是苦。”
她当场口述两道政令。
一道是《兴修塘堰三年纲要》,要求户部拨出专款,工部派人勘测地形,各州县组织民夫修渠筑坝,三年内完成主干水系连通。优先保障农田灌溉,兼顾防洪排涝。
另一道是《乡塾普及试行办法》,规定凡十里之内无学堂的村落,由官府出资设临时乡塾,聘本地有学识者为教习,每月发放固定补贴。教材统一印制,免费发放,学童不分男女皆可入学。
她写完后让属吏抄正,加盖机枢印,即刻下发。
“不搞大张旗鼓的宣读。”她,“也不召百官齐聚。就这样 quietly 推出去。”
话出口才发觉用了个生僻词,她顿了一下,改口:“就这样悄悄推,先做再。”
属吏低头应是,不敢多问。
她知道有人会疑惑,为何此时还推新政。可越是有人盯着,越不能停。停下来,才是让让逞。
午时前,两道政令已通过驿传系统送至五州知府手郑同时,惠民告示也在各州城门口张贴出来。百姓开始议论。
有人朝廷又要折腾,也有人这次的是真能落地的事。尤其乡塾一条,许多穷苦人家听了都动心。自家孩子认字,将来哪怕去当铺做学徒也能多挣几文。
傅玖瑶在政事堂用过简餐,一碗粥,两个素菜。吃完后继续处理公文。
萧辰午后来了消息。
他派去巡查的人回报,五州地方官均已接到政令,正在召集下属商议实施方案。没有拖延,也没有私下打听风向。
“他们动作很快。”他在信里,“看来是怕错过这次拨款机会。”
傅玖瑶看完信,放在一边。
她提笔写下一行字:**政策推行速度,反映地方需求程度**。
然后她取出一本空白册子,封面上写“观察名录”。她翻开第一页,在第一栏写下第一个名字——那是昨日出现在西州府学门口、多次询问薪资发放流程的商人。
她记得那人穿灰袍,操外地口音,自称药材贩子,却对教学安排格外关心。
她把名字记下,后面留空,等后续补充。
这时门外脚步声响起。
萧辰亲自来了,没带随从。
他走进来,反手关上门。
“你推新政的事,已经传开了。”他,“街头巷尾都在谈修渠和上学。”
“我知道。”她点头,“我也听到了。”
“你不担心?”他站在桌边,“那些人正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你现在推出这么大的动作,等于把底牌摊出来给人看。”
“我没摊牌。”她,“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她抬头看他,“他们想看我们乱,我们就偏不乱。他们想看我们停下,我们就偏偏往前走。”
萧辰沉默一会儿,点头。
“你得对。停步才是示弱。”
他走到窗边,望了一眼宫道。几个吏抱着文书匆匆走过。
“我已经让东宫的人盯住了五州的驿传节点。”他,“凡是涉及新政的文件进出,都会留下副本。如果有异常传递,我们会第一时间发现。”
“好。”她,“你也提醒工部和户部,所有款项拨付必须两级核验,一笔钱从京城出库,到地方入账,全程要有记录。”
“你要防内部出问题?”
“不是防谁。”她,“是让制度话。只要流程严,就算有人想动手脚,也没那么容易。”
萧辰看着她,忽然:“你和从前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以前你做事,还会犹豫。”他,“现在你定下一件事,就像铁钉钉进木头,再不动摇。”
她没笑,也没反驳。
“因为我明白,迟疑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她站起身,走到柜前取出一份图纸。是乾安县的新渠设计图,昨夜刚送到。
“你看这里。”她指着一处弯道,“原本设计绕山而行,耗时长。我让工部改了方案,直接打通一段短隧,工期能缩短两个月。”
“地方官同意?”
“一开始不同意。怕出事担责。”她,“我写了亲批条子,写明若因施工出险,责任由政事堂共担。他们才敢动工。”
萧辰看着那张图,慢慢点头。
“你是在告诉所有人,有你在,就可以放手去做。”
“我不需要他们感激我。”她,“我只需要他们把事做成。”
两人静了一会儿。
外面传来更鼓声,已是未时末。
“我要走了。”萧辰,“晚上还有几份密报送来,我会继续查那些饶行踪。”
“你也要心。”她,“别让他们察觉你在盯。”
他点头,转身走向门边。
手搭上门把时,他停下。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不只是来看,而是已经在准备做什么……”
他没完。
她站在桌前,手里拿着那份乾安县图纸,边缘已被手指磨得起毛。
“我想过。”她,“所以我更要加快脚步。”
他看着她,松开门把,没走。
“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新政全面铺开?”
“等第一批试点有结果。”她,“三个月后,要是水通了,孩子坐进学堂了,我就推全国。”
“可这三个月里,他们会一直看着。”
“那就让他们看。”她抬头,“看到最后,他们只会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
“我们不怕他们看。”她,“因为我们做的,是真正对百姓好的事。”
萧辰没再话。
他重新关门,走到桌前,拿起那本“观察名录”,翻到最后一页。
“你还没写完。”他。
“还没到时候。”她接过册子,轻轻合上,“等他们问出不该问的问题,我自然会填上。”
窗外阳光斜照进来,落在桌角。那本册子静静躺着,封面无字,只有一道压痕,像是被反复翻开又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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