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宫墙,边泛起青灰。傅玖瑶站在政事堂外的台阶上,风吹得她额前碎发轻晃。她抬手将一缕乱发别到耳后,指尖还残留着昨夜城楼石栏的凉意。
萧辰跟在她身后半步,脚步很轻。两人一路无话,从城门走到宫门,再穿过几道回廊,直到此刻站定。早班官吏陆续入宫,见了他们纷纷低头行礼,没人敢多看一眼。
“你没睡。”萧辰忽然。
她没回头,“你也一样。”
他没接话。他知道她昨晚没睡踏实。不是因为密探的事,那些人已经落网,证据封存,边境也清了三日。可她还是在灯下坐到快亮,翻来覆去地看那份南陵渠工的月报,像在找什么看不见的错漏。
现在她走进政事堂,阳光斜照进来,案上堆着今日要批的奏本。她坐下,翻开第一份,是户部递来的,讲的是西州新设学堂的用度问题。字迹工整,措辞平和,没什么特别。
她正要提笔,目光却停在署名处——除了原班协办官员,多了三个名字。她认得,都是近几个月升上来的年轻文官,曾在翰林院记档,没参与过新政推校
她放下笔,把奏本推到一边。
萧辰站在窗边,手里拿着东宫卫队刚送来的密报摘要。他看完,眉头微动,没话,只是走过来,把纸放在她面前。
纸上写的是昨夜一场聚:几位中层官员在私宅饮酒,席间有人提起“新政太快,百姓跟不上”,还有人“改得太狠,反失人心”。话不多,也没指名道姓,但意思清楚。
傅玖瑶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你觉得这是谁带的头?”她问。
“不像是旧人。”萧辰答,“语气不像报复,倒像是……想重新定规矩。”
她点头。这感觉她熟悉。不是敌人跳出来撕破脸,而是有人悄悄换掉底下的砖,等你发现时,路已经歪了。
她起身走到窗前,望向宫外。街上已经有百姓走动,挑担的贩支起摊子,学塾的孩子排着队进门。水渠边上,巡夜人收疗笼,蹲在岸边喝水。一切如常。
可她心里那根弦又绷了起来。
昨夜她在城楼上想种一棵树,想回家睡三。那时候她以为可以松一口气。可现在她知道,不能。
她转身拿起那份奏本,重新打开。这次她看得更细。里面提到“暂缓推广水泥渠技,待地方消化经验”,理由是“恐有隐患”。可南陵那段坏掉的渠早就修好了,原因也查清是工头被人收买,根本不是技术问题。
她:“这不是怕出事。”
萧辰看着她。
“这是想停下。”她,“不是反对改革,是要改方向。”
他点头,“他们不要慢,是要换人来推。”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话。
外面传来脚步声,是内务监的太监送茶进来。他低着头,把托盘放在桌上,退了出去。傅玖瑶端起茶杯,热气扑在脸上,她没喝。
“今还有三场议事。”她,“工部要报春耕用水安排,户部要核新税册,礼部也要提乡塾师资调配。”
“全是关键环节。”萧辰。
她把茶放下,“让他们照常来。我一个都不避。”
他看着她,“你打算怎么办?”
“先看。”她,“看谁开口,什么话,背后有没有连着一根线。”
她走到案前,拉开抽屉,取出一本薄册子。那是她私下记的官员名录,标着谁支持新政、谁观望、谁曾被密探接触过。她翻了几页,在几个名字旁边画了个圈。
“这些人最近有动静吗?”她问。
“有一个上周调换了差事,从文书转去管驿站账目。”萧辰,“另一个昨去了鸿胪寺,是帮朋友查一份旧档。”
她听着,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不是偶然。”她。
萧辰站到她身边,“你要我去查聚会名单?”
“不用。”她,“让他们继续聚。我只想知道,下次会上,谁第一个提‘稳妥’两个字。”
他明白她的意思。真正的对手不会一开始就跳出来骂新政,他们会用“为百姓好”“为朝廷稳”的话事。得越多,越显得忠心。
她坐回椅子上,重新拿起笔,在那份奏本上批了四个字:**留档备查**。
不是同意,也不是驳回。只是留下。
萧辰看着她落笔,忽然:“你信不过他们了。”
“我不是不信。”她,“我是不能再赌。”
她抬头看他,“上次我们以为抓完人就完了,结果呢?有人立刻补上来,话更软,刀更藏。”
他没反驳。他知道她的是实情。敌人不会只来一次。他们会换皮,换嘴,换方式,一直试,直到找到破口。
外面太阳升得高了些,照进屋里,落在案角那本奏本上。纸面微微反光,映得字迹有点晃眼。
傅玖瑶伸手合上本子。
“我去工部议事。”她,“你去盯着东宫那边的消息,有任何异常,直接派人来找我。”
她站起来,整理衣袖,走向门口。
萧辰在后面叫她名字。
“你真能忍到他们自己露头?”他问。
她手扶着门框,声音很轻。
“我不忍。”她,“我只是必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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