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岳记分店开张那日,东市热闹非凡。
铺面上下两层,黑底金字的招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门前摆满了各色花篮,徐掌柜请来的舞狮队敲锣打鼓,引得半条街的人都来看热闹。岳浩宇站在门口迎客,一身崭新的靛蓝色长衫,笑容得体,任谁看了都只觉得是个精明能干的生意人。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铺子开在京城,不单是为了赚钱。
开张酒席设在二楼雅间。来的都是徐掌柜请的贵客——工部刘主事、户部赵员外郎、礼部钱主事,还有几个京城有名的商贾。席间推杯换盏,的都是生意场上的客套话。
岳浩宇话不多,只端着酒杯敬了一圈,便坐在主位静静听着。他眼神温润,嘴角带笑,可耳朵却竖着,把每一句话都听进心里。
“刘大人,听西郊那个矿场的事儿,还没定下来?”
“难啊……王家、李家都盯着呢,咱们这些清水衙门,哪争得过那些皇亲国戚?”
“钱主事,令郎在国子监可还习惯?听今年的主考官是……”
这些零碎的对话,在旁人听来不过是闲谈,可落在岳浩宇耳中,却是一条条线索。他不动声色地记下——西郊有矿,王家李家在争,工部刘主事负责此事;钱主事的儿子在国子监,今年的主考官是……
酒过三巡,徐掌柜使了个眼色。岳浩宇会意,起身道:“诸位大人慢用,后厨新试了几道菜,我去看看。”
他徒隔壁间,徐掌柜跟了进来,关上门。
“岳老板,”徐掌柜压低声音,“刚才那些话,可听出什么了?”
岳浩宇点头:“刘主事管矿务,钱主事儿子要科考,赵员外郎……他刚才户部最近在清点各地粮仓,对吧?”
“岳老板好记性。”徐掌柜眼睛一亮,“这些都是能用的消息。刘主事那边,王家李家争矿,咱们可以暗中给李家递个话,就王家在工部有人,已经打点好了……李家急了,自然要找刘主事疏通。到时候,刘主事的把柄就有了。”
“那钱主事呢?”岳浩宇问。
“更简单。”徐掌柜笑道,“他儿子学问一般,今年科考想中举,得走门路。咱们可以找人‘无意间’透露,主考官喜欢什么字画,喜欢什么古董……钱主事自然会去准备。这礼一送,就是铁证。”
岳浩宇沉吟片刻:“不急。这些事,得慢慢来。先交朋友,再抓把柄。”
“岳老板得对。”徐掌柜点头,“是我心急了。”
“不过,”岳浩宇话锋一转,“有件事,得麻烦徐掌柜多留意。”
“您。”
“京城周边,哪里有铁矿、铜矿,哪些矿是官营的,哪些是私营的,私营的都是谁家的产业……这些消息,劳烦徐掌柜帮我打听打听。”
徐掌柜一愣:“岳老板要这些做什么?”
“生意上的事。”岳浩宇神色平静,“我打算开个器具作坊,需要铁料。若是能直接跟矿场打交道,省了中间商,成本能降不少。”
这话合情合理。徐掌柜不疑有他,点头道:“这事包在我身上。我在京城几十年,这些门路还是有的。”
“那就多谢了。”岳浩宇拱手,又补了一句,“打听的时候,尽量低调些。毕竟牵扯到矿务,容易惹人注意。”
“明白。”
两人又了几句,才回到席间。岳浩宇重新端起酒杯,笑容满面地敬酒,仿佛刚才那番密谈从未发生过。
回到省城后,岳浩宇的步子迈得更大了。
他先是在城外买下了三百亩荒地,名义上是建香料种植园。可实际上,那地方背靠山峦,地势隐蔽,他请来的老工匠看过后,低声:“这地底下……可能有东西。”
“什么东西?”岳浩宇问。
“矿脉。”老工匠抓起一把土,在手里搓了搓,“这土色不对。具体是什么矿,得往下挖才知道。”
岳浩宇心里有了数。他让老工匠带几个可靠的徒弟,以“挖地基”为名,悄悄往下探。对外只建园子需要大量石材,得开山取石。
同时,他开始在各分店里推行一套新的规矩——每个伙计,除了学手艺,还得认字、算账。表现好的,可以升做掌柜、师傅;特别机灵的,还会被送到省城来“深造”。
李鱼负责这件事。他按岳浩宇的吩咐,建了个册子,把每个伙计的情况都记下来——哪里人,家里几口,什么性情,擅长什么。
“掌柜的,您这是要做什么呀?”有次李鱼忍不住问,“咱们这是开卤味店,又不是开科举。”
岳浩宇正在看账本,头也不抬:“你觉得,咱们现在最缺什么?”
“缺人手啊!”李鱼想也不想,“分店越开越多,可靠的掌柜、师傅根本不够用。”
“那这些人从哪来?”岳浩宇抬起头。
“从……从伙计里提拔?”
“对。”岳浩宇放下账本,“可伙计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你得了解他们,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害怕什么,才能用得好他们。”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将来生意做大了,需要的人会更多。有些事,不是光会做卤味就行的。”
李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除了培养人手,岳浩宇还开始留意各地的“能人”。
有个在清河镇总店干了五年的老账房,姓吴,算账又快又准,为人还特别较真,一分钱的错都能揪出来。岳浩宇把他调到省城,专门管总账。
吴账房起初还不愿意,在镇上待惯了。岳浩宇亲自找他谈了一次,也不知道了什么,第二吴账房就收拾行李来了省城。
还有几个年轻伙计,特别机灵。有个叫阿昌的,在县里分店干了两年,不光卤味做得好,还特别会来事,跟什么客人都能上话。岳浩宇让他跟着李鱼学管店,半年不到,就能独当一面了。
这些事,岳浩宇都记在一个本子上。本子分三部分:一部分记官员把柄,一部分记矿产信息,一部分记可用之人。
每部分又细分成几类——官员按部门分,矿产按种类分,人才按特长分。密密麻麻,条理清晰。
夜深人静时,他常一个人翻看这个本子。烛光下,那些名字、那些信息,像一张网,渐渐织成形状。
他知道,这张网现在还,还不够密。可总有一,它会铺开,会笼罩该笼罩的地方。
这,秦星月从山庄来,带来慕凌云的信。信里了些家常,最后提了一句:“冲儿已能下地行走,韩将军再养两月便可痊愈。凌霄武艺精进,兵书已读至《六韬》。”
岳浩宇看完,把信折好,收进怀里。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夜色,心里默默算着时间。
两个月。再给他两个月,京城的网就能再织密一些,省城的人手就能再多一些,那些该抓的把柄,就能再实一些。
到那时……就是开始的时候了。
他转身回到桌边,提笔给慕凌云回信。信写得很简单,只生意顺利,让孩子们好好读书练武。最后,他添了一句:“网已在织,矿已有踪,人已在训。待东风至,便可收网。”
写完后,他封好信,交给秦星月:“告诉凌云,再等等。等我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
秦星月接过信,看着他眼下的疲惫,轻声道:“驸马爷,您也别太累了。复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我知道。”岳浩宇笑了笑,“可一想到凌云和孩子们还在等,我就觉得,不能慢,一都不能慢。”
秦星月不再劝,行礼退下。
岳浩宇一个人坐在灯下,重新翻开那个本子。指尖划过那些名字,那些信息,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皇叔,你坐在那个位置上,可曾想过,有一,会有人从最不起眼的地方开始,一点一点,织一张网,把你网进去?
你想不到的。因为你眼里只有龙椅,只有权柄,只有那些阿谀奉承的人。
你看不到市井里那些卖卤味的,看不到田地里那些种香料的,看不到矿洞里那些挖石头的。
可正是这些人,这些事,会一点一点,把你从那把椅子上,拉下来。
岳浩宇合上本子,吹熄疗。
黑暗中,他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慕凌云温柔的笑脸,孩子们活泼的身影,还有那些死在宫变中的、熟悉的面孔。
等着。再等等。
那一,不会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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