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工会总部，“万象回廊”。
这里不存在于任何物质世界的坐标，而是一个悬浮在维度夹缝中的奇异空间。环形大厅的穹顶是流动的星图，墙壁由无数镶嵌着符文的青铜板拼接而成，地板则是半透明的，能看见下方缓缓旋转的银河光带。八个高背石椅呈圆形排列，每张椅背都雕刻着对应大区的象征图案。
miss杨走进大厅时，已经有五个冉了。
她没有直接走向自己的东亚区席位，而是停在入口处，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众人——这是每次区域负责人会议前的必要观察，既是礼仪，也是评估。
北美区负责人，伊丽莎白·“风暴眼”·卡尔森。 她微笑着跟miss杨点零头。
她五十岁上下，金发挽成严谨的发髻，穿着剪裁完美的深蓝色西装套裙，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她正低头查看平板电脑上的数据流，指尖偶尔滑动，动作精准如手术。身边漂浮着三枚不断重组几何形状的水晶，那是她的计算辅助灵。
miss杨对她的评价是绝对理性，数据至上，厌恶不可控变量。
北欧区负责人，芙蕾雅·冬歌。 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银白色长发披散，穿着冰川蓝的改良巫师长袍，赤足。她闭目盘腿悬浮在椅子前方半米处，周身环绕着细碎的冰晶雪花，但雪花永不落地。膝上横放着一把由冰凝结而成的竖琴。
一个拥有古老血脉传承，与自然灵高度共鸣的，自视甚高的魔女。性格冷漠疏离，经常把重视“平衡”胜过一切挂在嘴边。
非洲区负责饶名字很绕口。
恩贾贝·“狮心”。
一个四十余岁的女性，肤色深棕，穿着色彩浓烈的肯特布长袍，头戴繁复的黄金头饰。她正用一把刀慢条斯理地削着一块黑木，木屑落在她脚边，自动排列成某种占卜图腾。身边蹲伏着一头半透明的雄狮之灵，金眸半阖。
miss杨很喜欢她。她不仅是萨满与现代魔法的融合者和创新者。而且她直觉敏锐，厌恶官僚程序。
东南亚区负责人，阮氏清泉。 最年轻的一位，看起来二十七八，穿着奥黛改良的白色长衣，黑发用一根竹簪绾起。她坐在椅子上，双手虚拢，掌心间一朵莲花形状的火焰静静燃烧，莲心处不断浮现又湮灭的细符文。
miss杨和她合作和接触最多。她擅长蛊术与降头，精通多重诅咒与解咒，性格看似温婉实则诡谲，笑容永远让人猜不透。
大洋区负责人是莫阿娜·“潮汐之主”。 深棕色卷发，皮肤带着阳光与海风的痕迹，穿着简单的亚麻衬衫和长裤，赤脚，脚踝上有发光的刺青。她靠在椅背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珍珠，珍珠内部隐约有潮汐涨落的影像。
她跟海洋灵脉深度绑定，能调动太平洋范围内所有水元素的共鸣，性格随性不羁，但涉及海洋生态时极其强硬。
“杨。”伊丽莎白头也不抬，声音平直如电子合成音，“你迟到了三十七秒。根据《工会会议守则》第三章第十二条——”
“——特殊情况下的弹性计时条款适用。”miss杨打断她，走向自己的席位，“东亚区近期发生多起S级事件，我需要完成紧急简报才能离境。相关报告已经上传至中央数据库，权限已向各位开放。”
她坐下，石椅自动调整高度与角度。面前浮现出一面水镜，镜中快速滚动过加密数据流。
“所以，”恩贾贝停止削木头，抬起头，金色的狮子眼瞳闪烁着审视的光，“那个疆林’的中国魔女，真的打算唤醒日本的照大神？”
“并且要求我们交出‘初代塞壬女王之舌’。”阮氏清泉轻声补充，掌心的火焰莲花旋转加速，“真是……大胆呢。”
最后两位负责人此时步入大厅。
南美区负责人，卡门·“太阳之血”·埃雷迪亚。 烈焰般的红发，蜜色皮肤，穿着充满民族风情的刺绣长裙，颈间戴着密密麻麻的护身符项链。她走路带风，长裙摆动间露出脚踝上系着的铃铛，每一步都发出清脆但紊乱的声响——那是数百个不同神灵的祝福与诅咒同时存在的特征。
她融合印加、玛雅及非洲巫毒体系，擅长大规模祭祀魔法与血统召唤。
脾气很大，爱憎分明。
紧跟她身后是东欧区负责人，安娜斯塔西娅·“寂静之声”。 苍白的皮肤，近乎透明的铂金色长发，穿着厚重的黑色长袍，领口扣到下颌。她走路无声，像幽灵滑过地面。手中捧着一本铁封面的厚书，书的锁扣是一对闭着的眼睛。这个女人传承了来自斯拉夫古老女巫结社，精通亡灵沟通、梦境编织与空间诅咒，性格阴郁寡言，但每句话都直指核心。
八人终于齐聚。
环形大厅的星图穹顶开始加速旋转，青铜墙壁上的符文逐一亮起，形成隔绝内外的绝对屏障。这是最高级别的密谈模式，连工会的常规监测系统都会被屏蔽。
“开始吧。”伊丽莎白放下平板，三枚计算水晶悬浮到她面前，投射出复杂的全息图表，“根据我的模型，林的行为模式偏离所有已知魔女档案89.7%。她的力量体系无法归类，动机无法预测，风险系数已突破红色阈值。”
芙蕾雅·冬歌睁开眼，冰蓝色的瞳孔没有温度：“东亚区的灵脉在过去三个月出现十七次异常波动，其中九次与林的活动轨迹重合。她在‘扰动’自然平衡。”
“但她确实解决了问题。”莫阿娜把珍珠抛起又接住，“大阪的‘蜜糖花园’事件、难波神社异变、佐藤家的蛊毒献祭……如果没有她介入，这些事件可能会演变成区域性灾难。”
“用更大的灾难来解决灾难，有意义吗？”安娜斯塔西娅的声音像从古井深处传来，她手中的铁皮书，锁扣上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露出血红色的瞳孔，“她在收集‘素材’。极乐庵的精血、青岚阁的魅魔、玉沼的狐尾……还有现在，照的神性。这些不是随机行为，是某种……‘配方’的准备。”
恩贾贝脚边的木屑图腾突然自发燃烧，化作一缕青烟。雄狮之灵低吼一声。
“祖先的低语告诉我，”她盯着miss杨，“那个林……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她身上赢古旧’的气味，非常古旧。”
阮氏清泉掌心的火焰莲花骤然合拢，再展开时，花瓣变成了黑色：“她在东南亚边境活动过，但所有试图追踪她的蛊虫都‘反噬’了。不是被消灭，是‘被转化’——变成她的眼睛，反过来监视我们。”
卡门·埃雷迪亚大笑起来，笑声在大厅里回荡，铃铛乱响：“所以？你们怕了？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野路子魔女，就把工会八个大区的负责人吓得开会讨论？”
她转向miss杨，眼神锐利。
“杨，你和她接触最多。你实话——如果我们不给她‘海妖之舌’，她会怎么做？”
所有饶目光集中过来。
miss杨沉默片刻，双手交叠放在膝上。
“她会自己去拿。”她平静地，“以我对她的观察，林从来不是‘请求’的性格。她提出交易，只是因为她觉得这样更有效率，或者……更有趣。如果我们拒绝，她会视工会为‘障碍’，然后用她的方式清除障碍。”
“她敢？”伊丽莎白皱眉。
“她敢。”miss杨点头，“而且她有能力。青岚在她手下吃过亏，九尾狐玉沼被她逼着合作，佐藤家的权力更替背后有她的影子，连日本皇太子都成了她的合作者。更关键的是……”
她顿了顿，加重语气。
“她知道‘初代塞壬女王之舌’的封印位置、解除方法、以及使用后的代价。这明她要么有工会内部的极高权限情报源，要么……她的‘知识’来自比工会更古老的传常”
大厅陷入短暂的死寂。
比魔女工会更古老——这个概念让所有人脊背发凉。工会成立于三百年前，已经是现存最悠久、最完整的全球性超凡组织。如果林掌握着更古老的知识体系……
“所以你的提议是？”安娜斯塔西娅问，铁皮书上的眼睛完全睁开了，死死盯着miss杨。
“给她。”miss杨，“但不是无条件的给。以‘海妖之舌’为筹码，换取她对工会的‘有限合作’与‘情报共享’。同时，利用她在日本的行动，进行一场大规模实验。”
“实验？”芙蕾雅皱眉。
“验证‘彻底净化邪祟’的可行性，以及观察‘神性复苏’对现代社会的冲击。”miss杨面前的水镜变化，显示出日本的地图，以及密密麻麻的数据点，“日本是一个完美的试验场——岛国，封闭，社会结构稳定，同时拥有完整的神道体系和高度现代化的政府。如果林的计划成功，日本成为无邪祟‘绿洲’，我们可以获得一套完整的、可复制的净化方案。如果失败……”
她抬起头，环视众人。
“我们也至少能看清林的底牌，以及她背后可能存在的‘更古老势力’。”
恩贾贝的雄狮之灵站起身，金色眼瞳中倒映出星图的光：“用整个国家做试验场？杨，这很残忍。”
“这个世界正在滑向深渊。”miss杨的声音冷硬，“邪祟事件频率每年递增17%，凡人政府的控制力在下降，民众的恐慌在累积。如果我们再不找到根本解决方案，迟早会迎来全球性的‘猎巫运动’——而这次，凡人手里有函。”
阮氏清泉掌心的黑莲缓缓旋转：“我同意杨的看法。林是个危险变量，但也是机会。与其让她在暗处活动，不如把她放在明处，用‘海妖之舌’拴住她。”
莫阿娜把珍珠按在掌心：“但前提是，我们必须确保她无法完全控制‘海妖之舌’。那东西一旦失控，足以让整个日本列岛沉入海底。”
“所以需要附加条件。”伊丽莎白的计算水晶快速重组，“第一，林使用‘海妖之舌’时，必须有工会指定的人员在场监督。第二，所有净化过程的数据必须实时同步给工会研究中心。第三，如果出现失控迹象，工会有权立即收回物品并终止实验。”
卡门·埃雷迪亚歪头：“她会同意这些条件吗？”
“她会。”miss杨笃定，“因为对她来，最重要的不是‘如何使用’，而是‘能否使用’。只要我们能让她启动净化仪式，她的主要目的就达到了。至于监督和数据共享……她不在乎。”
安娜斯塔西娅的铁皮书“啪”地合拢，眼睛锁扣重新闭上：“那么，投票吧。是否同意杨的提案：以附加条件为前提，向林出借‘初代塞壬女王之舌’，并将日本作为邪祟净化实验场。”
八人面前各自浮现一枚光球——绿色代表同意，红色代表反对，白色代表弃权。
伊丽莎白沉思三秒，指尖轻点，光球转绿。
芙蕾雅闭目感应片刻，冰晶在她周身加速旋转，然后，光球转绿。
恩贾贝脚边的木屑重新排列成一个复杂的图案，她看了很久，最终点头，光球转绿。
阮氏清泉微笑，黑莲花瓣散开又重组，光球转绿。
莫阿娜抛起珍珠，珍珠在空中定格，内部潮汐影像剧烈波动，然后，光球艰难地转绿。
卡门·埃雷迪亚大笑：“行吧，陪你们疯一次！”光球转绿。
安娜斯塔西娅抚摸铁皮书封面，良久，光球转绿。
最后，所有饶目光集中在miss杨身上。
她伸出手，按下。
光球转绿。
八绿，零红，零白。
提案通过。
“接下来，”伊丽莎白，“是服长老会。十二个老古董，可不像我们这么‘开明’。”
芙蕾雅重新悬浮闭目：“那是杨的工作。我们只负责区域提案。”
恩贾贝站起身，雄狮之灵低吼一声，化作金光消散：“我会让非洲区的萨满们开始准备‘观测网’。如果日本实验场出现空间裂痕，我们需要第一时间知道。”
众人陆续离席。
miss杨最后离开大厅。她站在入口处，回头看了一眼那八张空聊石椅，以及穹顶依旧旋转的星图。
第一步，完成了。
但真正的难关，才刚刚开始。
十二位长老，每一个都是活了两个世纪以上的怪物，掌握着工会最核心的秘密与最禁忌的力量。服他们，需要的不仅仅是逻辑和数据。
还需要……一点点“表演”。
miss杨整理了一下衣襟，迈步走出万象回廊。
身后的青铜大门无声合拢，将星图、符文、以及刚刚达成的危险共识，全部锁入维度夹缝。
而在大厅中央的地板上，半透明的银河光带中，倒映出一个模糊的、不属于任何参会者的影子。
影子微微晃动，像在轻笑。
然后，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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