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石眼地和烂石眼包让我恍然大悟,六个带“眼”的洞也让豁然开朗,我隐隐感觉在一定是哪位先人在给我指点。
六个带”眼“的洞,都密集地分布在我家房后头。
先从哪个入手呢?就从烂石眼包的鱼眼洞开始吧!这里离我家最近,近水楼台先得月,反正每个洞都得去看,没找到娘之前,这些洞注定都要翻个底朝。
鱼眼洞在烂石眼包顶,在去薄刀地那条路的右手边。
它的洞口被一丛倒挂刺丛遮掩着,不细看还很难发现。村里人都,那洞早年是个泉眼,水清的时候,洞口的水潭映着空,圆溜溜的,像只鱼眼睛,于是,这个洞也就被大家叫作鱼眼洞了。后来不知咋搞的,没水了,成了个旱洞。
我揣着“眼珠”顶针。
挎着装了麻绳、火镰、一块火绒和半块冷苞谷粑的布包,拄着棍,蒙蒙亮就到了洞口。倒挂刺丛的叶子还挂着露水,一拨开,冰凉的水珠就劈头盖脸落下来,掉进脖子里冰得直打哆嗦。
洞口不大,扁圆形,勉强能容我弯着腰进去。
里头黑,一股子陈年不见阳光的霉腐味和凉气扑面而来。我蹲在洞口适应了一会,才摸出火镰和火绒。嚓嚓打了几下,火星溅在火绒上,冒起一缕细烟。我心地吹着,橘黄的火苗终于颤巍巍亮起来,照在黑乎乎的洞里。
借着光,我看清了洞里的大概情形。
洞不深,一眼能望到头,约莫两三丈进深,像个放倒的葫芦。地面是坑洼的泥土和碎石头,洞壁是发黑的岩石,上面长着些暗绿色的苔藓。看起来普普通通,跟我以前钻过的那些废窑、烂石洞没太大区别。
我举着火绒,慢慢走进去。
火苗忽闪,把我的影子投在洞壁上,拉得老长,晃来晃去。洞里很静,只有我自己的脚步声和细微的呼吸声。走进去七八步,脚下踢到个东西,骨碌碌滚到一边。我用脚尖拨了拨,是个空聊、锈得只剩个铁圈的鱼罐头盒子,看锈的程度,有些年头了。可能是早年上海医疗队来这里时,留下的。
再往里,靠近洞底,地面似乎有些不同。
泥土颜色更深,像是被水长期浸过,成了薄饼似的块状。我蹲下身,火苗凑近。泥土里,露出半截埋在土里的、已经发黑的木棍,一头削得尖尖的。像是插在地上的标记,又像是什么人随手丢下的。
我用手指捻了捻那木棍周围的湿泥,感觉冰凉。
于是我心里琢磨,这旱洞深处,泥怎么是湿的?莫非底下还有水?或者只是雨季渗下来的积水?
就在我注意力集中在湿泥上时,手里那点火绒的光芒,暗了一下。
不是被风吹的。洞里没风。是光本身,好像被周围的黑暗吸走了一部分似的,火苗缩的同时,颜色也变得惨绿。
我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抬头。
洞,还是那个洞。但感觉……不一样了。
刚才那种普通的、废弃洞穴的霉腐味及凉气,似乎浓稠了许多,而且混进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淡淡腥气,不是鱼腥,更像是什么东西在水里泡久了、慢慢腐烂的那种腥。吸进肺里,有点粘,有点腻的感觉。
几乎同时,我握着火绒的右手,掌心那个烙印,毫无征兆地刺痛了一下。
虽然不是很剧烈,但却很清晰,像被绣花针的针尖飞快地扎了一下。刺痛感转瞬即逝,留下一种冰凉的麻痒,顺着掌心向全身扩散。
紧接着,我感觉背上、后颈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不是害怕,是一种被什么东西从背后很近的地方死死盯住的、本能的反应。而那“视线”冰冷,阴险。
我猛地转身,高举火绒!
可身后空空一片。
除了我自己的影子,什么也没樱
是我自己吓自己?
我慢慢转回身,背对着洞口。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不但没消失,反而更强烈了。而且这时感觉不止一只眼睛!四面八方都挤满了眼睛,从黑暗的洞壁里,从头顶的岩石缝隙里,无声地注视着我。
我强迫自己别去想,根本没有什么眼睛注视我。同时准备退回洞口。
可当我右脚刚抬起来。
一阵“呱……”的震动传来。
那感觉像无意间触碰了警报按钮。
我怔住了,本能地低头看去。那片湿泥地面,不知何时,浮现出十几个密密麻麻的、只有米粒大的黑色孔。孔里,正有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水珠,一点一点地渗出来,然后缓缓汇聚,像一只只刚刚睁开的、布满血丝的微眼睛,在泥泞中狰狞地看着我。
我倒抽一口凉气,连连后退。
我张大嘴巴,吓傻了似的呆在那里。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一片黑暗袭来,火绒也不知啥原因,留下一阵青烟,彻底熄灭。
不好,这洞不干净。
就在我冷汗吓得直冒时,揣在身上的那枚“眼珠”顶针,奇怪地动了起来。我赶紧伸手去拿,想看是怎么回事。可当我摸到那枚滚烫的顶针时,一股阴冷、滑腻、带着浓烈水腥味的“气流”,仿佛被顶针吸引,猛地从脚下那片“血眼”湿泥中窜起,直扑我伸进袋里拿顶针的手!
“阿土!” 我惊叫一声。
感觉右手像被无数条冰冷滑溜的舌头同时舔过,又像被看不见的渔网死死缠住,拼命地要把我和手里的顶针一起拖进那片湿泥里!
不行,不能被拉进去。我使出浑身力气,像拔河似的往后仰。
我双脚死死蹬住地面,身体后仰,使出全身的力气对抗。右手臂的肌肉绷紧到极限,因紧张和用力过猛,感觉手臂都开始抽筋。
掌心那早已麻木的烙印,此刻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就在我快要支撑不住,脚尖一点点滑向湿泥的瞬间——
“咔哒。”
一声轻微的、仿佛什么东西扣合的震感,从我紧攥的右手心里传来。
是“眼珠”顶针!它那偏位的“眼珠”符号中心,那个的凹陷,似乎被那股阴冷腥湿的“气流”填满了,发出了轻微的震颤。
就在这震颤发出的同时,那股疯狂拖拽我的阴冷力量,似乎收手!
就在这一刹那,我失去平衡,向后摔倒在地,后脑勺磕在石头上,磕得眼前金星乱冒。
可就这么一摔,洞里仿佛重回了平静。刚才身上像有无数双眼盯着我的那种感觉,如同潮水般退去。四周又恢复了那种正常的、废弃洞穴该有黑暗和死寂。
我瘫坐在地上,过了好久才缓过来。
右手掌心里,那枚“眼珠”顶针又恢复了原样,不再滚烫,也不再震动。可感觉似乎比之前重了一点。而且,表面那粗糙的锈迹下,那偏位的“眼珠”符号,颜色仿佛也变深,隐约泛着湿漉漉的暗红光泽,像吸饱了水,又像……
我挣扎着坐起来,摸出火镰,哆嗦着重新打火点燃。
这回,火光颜色也正常了,不再是绿幽幽的光。
我举着火绒,警惕地照向洞底那片湿泥。
湿泥还在,但刚才那十几只密密麻麻的、渗着暗红水珠的“血眼”,消失得无影无踪。泥面平整,只有我刚才挣扎时留下的凌乱脚印。那半截发黑的木棍,依然斜插在泥里。
一切,仿佛只是幻觉。
但右手掌心残留的撕裂痛楚,顶针那异常的沉重和颜色的细微变化,还有此刻浑身湿透的冷汗,却是真真切切的。
这个鱼眼洞,恐怕不是什么废弃的旱洞。
洞里有不干净的东西,那东西仿佛就是一群专干“窥视”活的厉鬼,它们能用湿泥化成“眼睛”,还能通过某种方式“触碰”甚至“捕捉”带有特定印记(比如我的“活锁”和这枚“眼珠”顶针)。
我捡起地上那个锈铁圈鱼罐头盒,又看了看那半截黑木棍。
仔细地搜寻四周,没有娘在这个洞里的痕迹。
我把鱼罐头盒和那截黑木棍用布包了,揣进兜里。这两样东西我暂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既然来了这洞里一次,就不能空着手回去。
我退出了鱼眼洞。
在洞口,我靠在倒挂刺丛旁边的石头上,整个寨子尽收眼底。
鱼眼洞,虽然与“眼”有关,但洞里并无娘的痕迹,娘并没有在这个洞里,只有可能是早年来到这里的上海医疗队们,上山玩时扔下的罐头海
其次,就是洞里的灵异。
娘没有在带着”眼“的鱼眼洞里,那会不会是在别的带着”眼“的洞里呢?
这种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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