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四九城下邻一场薄霜。
清晨六点,李建国骑车穿过雾气弥漫的街道,车把上挂着的煤油灯在晨雾中晕开一团昏黄的光。他今特意早出门半时,因为上午第一节课是《农业机械概论》——一门选修课,全班只有十几个人选,但他坚持要上。
教室在工学院最老的楼里,暖气片咣当咣当响着,却没什么热气。讲课的是一位从农机研究所请来的老工程师,姓吴,六十多岁,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
“同学们,咱们国家现在有五亿农民。”吴工开口第一句话就带着沉重,“但拖拉机有多少台?不到两千台。平均二十多万亩耕地才有一台拖拉机。”
教室里安静下来。这些学机械的学生,大多想着毕业后去造机床、造汽车、造飞机,很少有人真正关注过农业机械。
“你们可能觉得,农机没什么技术含量。”吴工走到黑板前,画了一个简易的犁铧,“但就是这样一个铁片片,全国能自己生产的厂子不到十家。大部分农村用的还是木犁,牛拉着,一翻不了一亩地。”
李建国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这些数据他前世隐约知道,但此刻听来依然震撼。1954年,中国农业的机械化程度几乎为零。
“上个月我去河北农村调研,”吴工继续,“看到一个生产队,五十个壮劳力,用最原始的方法打谷。把麦穗铺在地上,用连枷打,用碾子压。一下来,人累得直不起腰,才处理几百斤粮食。”
他停下来,看着台下的学生:“你们是学机械的。能不能想想办法?不用电,不用油,就用人力和最简单的材料,能不能让农民兄弟轻松一点?”
这个问题,像一颗种子,落在了李建国心里。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去丰泽园,而是去了图书馆。在农业技术专区,他找到了几本破旧的农机手册——大多是民国时期或苏联翻译过来的。
《简易农具制作》《人力机械原理》《农业生产工具改良》……他借了五本,厚厚一摞抱在怀里。
下午在丰泽园帮忙时,他脑子里还在转着吴工的话。切材手机械地动作着,心思已经飞到了图纸上。
“建国,发什么呆?”范师傅拍了他一下,“这萝卜丝要切均匀!”
“对不起师傅。”李建国回过神,手上加快了速度。
晚上回家,岚韵已经做好了简单的晚饭——玉米粥和咸菜。李建国匆匆吃完,检查了妹妹的作业,等她睡下后,迫不及待地进入了空间。
茅草屋里,油灯亮起。他把借来的书摊在自制的大木桌上,旁边铺开厚厚的绘图纸。绘图工具是他从学校绘图室“淘汰”的旧货——三角板缺了个角,丁字尺有些弯曲,但还能用。
他先画人力打谷机。
按照书上的原理,打谷机核心是一个带齿的滚筒,通过脚踏或手摇驱动,让谷物在旋转的齿间脱粒。但传统的设计问题很多:效率低、易卡壳、对操作者体力要求高。
李建国闭上眼睛,回想前世在农村见过的那些简易农具。然后,他拿起铅笔。
滚筒的齿形要改良。传统的直齿容易缠草,他改成了螺旋状排列的弯齿,像梳子一样,既能有效脱粒,又不容易卡住。齿的材质——最好用弹簧钢,耐磨又有弹性,但现在国内弹簧钢稀缺。那就用普通钢材,但增加厚度,设计成可更换的齿片。
传动系统是另一个难点。传统的皮带传动容易打滑,齿轮传动加工难度大。他想起了赵文哲之前提到的链传动——对,就用自行车链条!这东西容易找,坏了也好修。
脚踏部分,他借鉴了缝纫机的踏板设计,加上飞轮储能,让踩踏更省力。还能设计成可拆卸的,不用时收起来,方便搬运。
画着画着,一个想法突然冒出来:能不能模块化?
滚筒是一个模块,传动系统是一个模块,脚踏部分是一个模块。每个模块标准化设计,坏了哪个换哪个,不用整台机器报废。不同的滚筒模块,还可以适配不同的谷物——麦的、水稻的、大豆的……
这个想法让他兴奋起来。模块化设计,在这个年代几乎是方夜谭。大部分农机都是一体化设计,坏了就得请师傅修,很多时候因为一个零件,整台机器就报废了。
他继续画,在图纸的空白处标注:滚筒模块接口标准化,传动模块通用化,支架可调节以适应不同身高的人……
一张图纸画完,空间里已经过去了三个时。他活动了下发僵的手指,走到灵泉井边喝了口水,然后开始第二个设计:改良犁铧。
传统的铁犁铧就是个简单的三角形铁片,入土角度固定,遇到硬土或石块很容易损坏。他要设计的,是一种可调节的、带有减阻结构的犁铧。
先分析受力。犁铧在工作时受到土壤的阻力、自身的重力、牲口的拉力……他在草稿纸上列出一串力学公式,这是《理论力学》刚学的内容。
阻力最大的部分是犁尖和犁壁。他设计了一个可更换的合金犁尖——虽然现在合金材料稀缺,但可以先用淬火钢代替。犁壁的曲面要重新设计,让土壤更顺畅地翻起,减少阻力。
最关键的是调节机构。他设计了一个简单的螺杆装置,可以微调犁铧的入土角度。这样同一张犁,在不同土质、不同深度的田里都能用。
还是模块化思想。犁铧主体是一个模块,犁尖是一个可更换模块,调节机构是一个模块。甚至可以考虑设计不同的犁壁模块,适应水田、旱地、沙土地……
画完第二张图纸时,外面传来了鸡鸣声——不是空间里的,是现实世界四合院里的鸡叫了。李建国退出空间,发现已经蒙蒙亮。
他竟然在空间里待了一整夜——当然,外界只过去了不到两时。
看着桌上厚厚一叠图纸,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心里却有种奇异的满足福这不是作业,不是考试,而是真正有可能改变一些人生活的东西。
上午的《机械原理》课,他第一次主动举手提问。
“王教授,关于齿轮传动的变位系数,如果应用到非标件的设计中,怎么确定最优值?”
王教授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平时低调的学生,今似乎格外投入。详细解答后,李建国在笔记本上记下要点——这正好可以用在打谷机传动系统的优化上。
中午在丰泽园,他一边切菜一边在脑子里复盘设计。切萝卜时,他忽然想到:打谷机的进料口,是不是可以借鉴绞肉机的结构?让谷物更均匀地进入……
“建国!”范师傅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路,“这土豆丝要切多细?你都切了十分钟了!”
“马上好!”李建国加快动作。
晚上,他再次进入空间。这次不是画新图,而是对已有的设计进行深入优化。
他用空间里的木材和旧零件,做了两个简易模型——这是空间的好处,材料随手可得。打谷机的滚筒模型,他反复测试齿形和排列角度。犁铧模型,他模拟不同土壤条件下的受力情况。
在十倍时间流速下,他有充足的耐心进行一次次试验、调整、再试验。
当他终于做出两个相对满意的模型时,空间里又过去了五六个时。
他坐在茅屋前的台阶上,看着眼前的模型和厚厚一叠图纸。这些还只是初步设计,真要变成实物,还需要材料、加工、测试、改进……路还很长。
但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学的知识,真的可以变成改变世界的力量。
不是造飞机大炮那种宏大的改变,而是让农民兄弟打谷时少流点汗,犁地时少费点劲,这种实实在在的、触手可及的改变。
窗外,现实世界亮了。
李建国退出空间,开始准备早饭。熬粥时,他透过厨房的窗户看向后院——那里有他开的一片藏,种着葱和蒜。很简单,但这是生活。
而在他那个不为人知的空间里,在那些图纸上,藏着另一种生活——一种更高效、更轻松、更有尊严的农业生产的可能性。
早饭的香气飘出来时,岚韵揉着眼睛走出里屋:“哥,你今起得好早。”
“嗯,想事情。”李建国把粥盛好,“快吃,要不上学该迟到了。”
送妹妹到学校后,他骑车去四九城大学。晨雾正在散去,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枝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路过工学院布告栏时,他看到了一张新贴的通知:“全国大学生科技创新竞赛征稿启事”。
他停下来,仔细阅读。竞赛主题是“为新中国建设贡献智慧”,分为工业、农业、国防等多个组别。农业组的重点方向是“简易实用农具创新设计”。
李建国站在布告栏前,看了很久。
那些图纸还在空间里,那些想法还在脑海里。
也许……可以试试?
不是为了获奖,而是为了让这些设计有机会被看到,有机会变成实物,有机会真正帮到需要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晨风有些凉,但心里是热的。
转身走向教室时,他的脚步比平时更坚定。
图纸上的未来,也许,真的可以从纸上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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