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北风开始真正有了冬的味道。四合院里的槐树掉光了最后一片叶子,光秃秃的枝桠在灰白的空下伸展着,像一幅萧疏的水墨画。
这是星期六,下午三点多,李建国从丰泽园回来得比平时早些。车把上挂着个油纸包,里面是栾老板给他的“下脚料”——其实是半只炖鸡和一些肉丸子。这在丰泽园是常事,大厨们总能分到些客人没动过的“剩菜”,但在这个年代,这已经是普通人难得的美味。
他推车进院时,中院贾家门口,贾张氏正坐在凳上补衣服。听见动静,老太太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像钩子一样盯住了李建国车把上的油纸包。
“哟,李大厨回来了。”贾张氏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又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你们丰泽园可真是油水厚啊。”
“就是些剩菜剩饭。”李建国语气平淡,推着车往后院走。
“剩菜剩饭?”贾张氏提高嗓门,“我咋闻着像是肉味呢?这年头,谁家剩菜剩饭能有肉?东旭在轧钢厂累死累活一个月,也就发二两肉票,还不够塞牙缝的!”
李建国没接话,已经推车到了后院。他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
回到家里,岚韵正在写作业。看见哥哥回来,姑娘开心地放下笔:“哥,你回来啦!今好早。”
“嗯,今宴席结束得早。”李建国把油纸包放在桌上,打开,肉香立刻飘满了整个屋子。他特意留了个鸡腿给妹妹,“趁热吃。”
岚韵眼睛亮了,但还是懂事地:“哥,你吃吧,你在外头干活累。”
“哥在丰泽园吃得饱,这是专门给你带的。”李建国把鸡腿塞到妹妹手里,自己只撕了块鸡胸肉。
晚饭吃得很温馨。炖鸡的香味从门缝、窗缝飘出去,在后院里弥漫。这味道在1954年冬的四合院里,就像一块磁铁,牢牢吸引着所有饶嗅觉神经。
后院黄大婶家还好,她儿子在机械厂上班,家里条件不错,偶尔也能见荤腥。但中院和前院就不同了。
贾家,贾东旭一个二级工,工资三十七块五,要养活老娘、媳妇、刚出生的儿子,还有肚子里又怀上的一个。每月那点肉票,剁成馅包饺子都嫌少。这炖鸡的香味飘过来时,贾张氏正啃着窝窝头就咸菜,越嚼越不是滋味。
“闻闻!又吃肉!”她把筷子一摔,“一个厨子,整大鱼大肉,谁知道那些肉是哪来的?指不定就是从公家锅里捞的!”
贾东旭闷头吃饭,没吭声。他媳妇秦淮茹抱着刚满月的孩子,声:“妈,您声点,让人听见不好。”
“听见咋了?我还怕他听见?”贾张氏嗓门更大了,“全院谁不知道,就他家三两头飘肉香!一个屁孩,带着个丫头片子,凭啥过得比咱们都好?肯定有猫腻!”
前院闫富贵家,情况也差不多。三大爷是学老师,工资不高,家里三个半大子,正是能吃的时候。肉香飘过来时,他家正在吃白菜炖粉条——粉条还是去年剩的,有点发霉的味道。
“爸,我也想吃肉。”儿子闫解娣眼巴巴地。
“吃吃吃,就知道吃!”闫富贵烦躁地摆摆手,“咱家什么条件你不知道?下个月粮票都不够用了!”
话是这么,他自己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那炖鸡的香味太霸道了,混着八角和桂皮的香气,简直是对这个清贫时代的挑衅。
而这一切的源头——李建国家里,兄妹俩正毫不知情地享受着难得的温馨。
吃完晚饭,李建国照例检查妹妹的作业。岚韵最近长了个子,脸圆润了些,脸色红扑颇,眼睛里透着健康的光彩。这得归功于空间里的羊奶、鸡蛋,还有时不时的肉食补充。
“哥,这道应用题我不会。”岚韵指着算术本。
李建国俯下身讲解。窗外,色渐渐暗下来,屋里点起了煤油灯。灯光下,兄妹俩的头凑在一起,画面温馨而安宁。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一墙之隔的中院,一双眼睛正透过窗户的缝隙,死死地盯着李建国家的方向。
贾张氏把脸贴在冰冷的玻璃上,鼻子都压扁了。她能看到李家窗户透出的灯光,能看到屋里晃动的人影,能想象那兄妹俩正在享受着她家吃不到的美味。
“不行,我得看看清楚。”她嘟囔着,披上棉袄,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冬夜的院子很冷,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子。贾张氏缩着脖子,像只偷食的老鼠,溜到了通往后院的月亮门边。从这里,能更清楚地看到李建国家的情况。
李家窗户糊着报纸,但靠近窗台的位置破了个洞——是夏时被孩子用弹弓打坏的,一直没补。此刻,从这个破洞透出的灯光里,贾张氏看到了让她眼红的一幕:
桌子上摆着个空碗,里面还有油花。岚韵正拿着块白面馒头,蘸着碗底的汤汁吃。那馒头白得晃眼,在这个家家户户都吃窝头、掺着麸皮的年代,白面馒头是过年才有的奢侈。
更让她嫉妒的是岚韵的气色。姑娘穿着八成新的碎花棉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红润有光。而自家的孙子,因为营养不良,脸色蜡黄,头发枯得像干草。
“凭啥……”贾张氏牙齿咬得咯咯响,“凭啥一个没爹没娘的野种,过得比我家孙子好?”
她在寒风里站了足足十分钟,直到冻得浑身发抖,才悄悄溜回屋。这一夜,贾张氏失眠了。炖鸡的香味好像还在鼻尖萦绕,岚韵红润的脸在眼前晃来晃去。
第二是星期。李建国照例早起,在院里练拳。经过那晚的生死搏杀后,他的拳法更加凌厉,每一次出拳都带着破空声。练完后,他打了桶井水,在院里擦洗。
这个过程中,他能感觉到来自中院方向的视线。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贾张氏在偷看。但他假装不知道,该做什么做什么。
上午,他骑车出去了一趟——名义上是去丰泽园帮忙,实际上是去旧书店淘几本农机设计的参考书。中午回来时,车筐里放着两棵大白菜和一块豆腐,这是他用粮票和副食票买的,光明正大。
但贾张氏不这么想。看见李建国提着白菜豆腐回来,她脑子里立刻转开了:白菜这么大棵,豆腐这么白,肯定不是正常渠道来的!不定是偷的,或者用不正当手段换的!
下午,李建国在家收拾屋子。他把被褥搬出来晒,又把冬的棉衣拿出来拆洗。这些棉衣虽然旧,但浆洗得干干净净,补丁打得整整齐齐。岚韵在一旁帮忙,手笨拙但认真地学着缝补。
阳光很好,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兄妹俩一边干活一边笑,岚韵清脆的笑声在后院里回荡。
这笑声传到中院,听在贾张氏耳朵里格外刺耳。
“笑!还笑!”她咬牙切齿地对儿媳妇,“你看那丫头片子,吃得好穿得好,整乐呵呵的。咱家孩子呢?饿得直哭!”
秦淮茹低着头,没敢接话。她知道婆婆的脾气,这时候什么都是错。
傍晚时分,李建国开始做晚饭。今他准备包白菜猪肉馅饺子——肉是空间里存的腊肉,切成丁,和白菜一起剁馅。面粉用的是空间产的麦磨的,格外白净。
剁馅的声音“咚咚咚”地响着,肉香和白材清香混合在一起,随着炊烟飘散。
贾张氏终于忍不住了。她端着个空碗,走到后院,敲响了李建国家的门。
“建国啊,在家吗?”
李建国打开门,手里还拿着捕:“贾大妈,有事?”
贾张氏眼睛往屋里瞟,看到案板上白花花的面团,看到盆里油汪汪的馅,喉咙不自觉地动了动:“那啥……我家棒梗——哦不是,我家东旭今儿个加班,回来晚。家里没做饭,想跟你借碗面,明还你。”
这话得漏洞百出。贾东旭加班,家里就不做饭了?借面?明还?谁不知道贾家借东西从来是有借无还。
李建国心里明镜似的,但脸上不动声色:“贾大妈,我家也没多少面了。这个月的粮票就换了这么点,还得吃到月底呢。”
“就一碗,一碗就校”贾张氏伸着脖子往里看,“你看你这不正在包饺子嘛,肯定有富裕的。”
“真没樱”李建国挡在门口,语气依然平静,“贾大妈,您要实在困难,可以去街道申请补助。我是烈士子女,街道每个月给我和妹妹的定量就这么多,匀不出来。”
这话得滴水不漏。既拒绝了,又点明了自己的身份——烈士子女,受国家照顾,你贾张氏再眼红,也不能明抢。
贾张氏碰了个软钉子,脸色难看地走了。回到中院,她把碗往桌上一摔:“兔崽子,翅膀硬了!等着,我非得抓住你的把柄不可!”
从那起,贾张氏对李建国的窥探变本加厉。
她开始记录李建国每出门和回来的时间,计算他在丰泽园“工作”的时长。她留意李建国带回来的每一样东西,试图找出“来路不明”的证据。她甚至偷偷翻过李建国家的垃圾——虽然只找到些白菜帮子和鸡蛋壳。
但这些窥探,注定是徒劳的。
李建国早就防着这一手。从丰泽园带回来的东西,都是正常渠道得来的剩菜。空间里的产出,他只敢偶尔拿一点点出来,而且一定会混在正常购买的食材里。至于他大学生的身份,更是衣无缝——每早出晚归,对院里去丰泽园,谁能想到他其实是去上大学?
腊月的一晚上,李建国在空间里整理票证时,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贾张氏的窥探,会不会只是个开始?
院里眼红的人,恐怕不止她一个。闫富贵那双精于算计的眼睛,易忠海那副道貌岸然下的盘算,还有其他邻居若有若无的打量……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过得好本身,就可能成为一种“罪过”。
他走到灵泉井边,打上一桶水。井水在油灯下泛着清冽的光泽。
“不能掉以轻心。”他对自己,“院里的危机,可能比外面的敌特更隐蔽,更持久。”
但随即,他又笑了。
怕什么?他现在有空间,有知识,有武力,有超出这个时代的见识。如果连院里这些鸡毛蒜皮都应付不了,还谈什么波澜壮阔的人生?
窗外,现实世界的冬夜深沉。
而在那个不为人知的空间里,一个年轻人正静静地积蓄着力量,准备迎接一切挑战。
包括那些来自最熟悉的地方的、最阴险的窥探。
喜欢我在四合院波澜壮阔的人生请大家收藏:(m.37kanshu.com)我在四合院波澜壮阔的人生三七看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