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村庄叫白家庄,白大娘的院子比从远处看到的还要破旧一些。土坯墙,茅草顶,院子大约半亩见方,散养着几只瘦弱的鸡鸭。那台老织机就摆在院角,吱吱嘎嘎地响着,白大娘正坐在前面费力地操作。
我的的出现,引起了院子里一个精壮年轻人(约二十五六岁)的警惕。那是白大娘的儿子,铁柱。他放下手里正在修理的锄头,眼神不善地盯着我这个不速之客。
“娘,这人谁啊?”铁柱的声音带着防备,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锄头柄。
白大娘停下织机,擦了擦额角的汗,对儿子:“河边碰见的,可怜人。”她又转向我,“伙子,你有啥事?”
我笑着慢慢移动过去,指了指那台织机,“我看这台织布机有些年头了,突然想起来我们家那台,唉,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去”。
“伙子哪里人啊”,白大娘示意我坐到旁边的矮凳上。
“大娘咱这是哪啊?我只记得自己是逃难来的,后来生了一场大病,又和同乡走散了,不知道这是啥地儿,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老家是哪了。”不知道这是哪里,万一错了穿帮了就不好了,我半真半假的。
“这是须水镇白家庄,归荥阳县管,那边那条河就是须水河,方圆几十里都知道这地儿。”白大娘的儿子,同时还不忘继续收拾手里的锄头。
和大娘聊的过程中,我大概搞清楚了这里的情况。我所在的地方是白家庄,属于须水镇。以须水镇为中心,向东南2里是白家庄,向东3里是孙庄,向西过了须水河,从南往北是和河西台、王家台、张家台。是5个村庄,因为离得很近,对外都是是须水人。大的地方,西边是荥阳县,再往西是洛阳,东边是管城县,管城再往东是汴州,北面是广武县,再远的没去过,只是有个模糊概念。现在属于大隋朝,不知道谁是皇帝,也不知道年号,打记事起就经常闹兵。
“大娘,我叫刘贺,老家是河间府的。老家一茬兵一茬纺,后来也分不清兵和匪了,反正是被霍霍的实在活不下去了就出来找活路。”我。
“多亏了大娘给的饼,我都三没吃东西了。你这饼我不能白吃,我们老家也有织布机,和这个差不多,但是一能比这台多一尺布”我继续,然后蹲下身,捡起一根树枝,在院子里松软的泥地上画了起来。我先画了织机原有的踏板和连杆结构,然后在关键部位做了标记,画出了修改的示意图——改变支点位置,调整连杆角度。
“这样改能更省力,速度还快。”配合着手势,艰难地解释着。我尽量让图画得清晰,原理显得简单。努力的推销着自己的想法。
铁柱抱着胳膊,一脸不信:“得轻巧!三叔都摆弄不好这老家伙,你能行?别给俺弄坏了!”
“这台机子还是俺娘留给我的,前两年一还能织个两尺的布,这两年一想织一尺布中间一刻都不能停才行,我还想找你三叔修修嘞。”大娘又对着铁柱“柱子,你把你三叔请过来,刚好修修,要是真能一多织一尺布,可是能多换半升粮食呀。”
铁柱显然也被这半升粮食打动了,一会就把他三叔喊过来了。被称为三叔(五十七岁)的老木匠,干瘦,手指粗糙,眼神却清亮。他没话,只是蹲在我旁边旁边,眯着眼仔细看着地上的图,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划拉着。
“试试……坏不了。”我看向白大娘,眼神平静而坚定。
白大娘看着地上那虽然简陋却条理清晰的图画,又看看我虽然狼狈却异常沉静的脸,犹豫了一下,对老木匠:“他三叔,要不……就试试?万一真中嘞?”
老木匠沉吟片刻,点零头:“这图……有点意思。铁柱,去找块结实的枣木楔子来,俺试试。”
第一次尝试,失败了。新做的连杆装上,白大娘一踩踏板,“嘎吱”一声刺耳的摩擦,踏板直接卡死,动弹不得。
“瞅瞅!俺啥来着!”铁柱立刻嚷了起来,脸色难看,“白白糟蹋了一块好木料!”
我没理会他,上前仔细查看卡住的位置。是新的连杆与旧孔洞边缘发生了干涉。我拿起树枝,在原来的图上修改,将连接点的位置又向后调整了一丝。“这里,多去掉一点。”我对被称作三叔的老木匠,语气专注。
老木匠皱着眉,看了看修改的图,又看了看织机,拿起凿子心翼翼地修整。
第二次,修改后的零件装上,踏板能动了,但白大娘踩下去后,却感觉比之前更沉、更涩。
失败的气氛几乎凝成实质。铁柱沉着脸不话,他担心新的半升粮食没到手,原来的那半升也没啦。白大娘也是一脸担忧。
刚才那半个饼已经消化完了,我的胃因紧张和持续的饥饿开始剧烈绞痛,眼前阵阵发黑。我咬紧牙关,再次蹲下,用有些颤抖的手画图。我意识到可能是支点的位置找得不对,导致力臂变短了。重新估算,在图上将支点位置向前移动了一段距离。
“三叔,这里,往前挪这么一点。”我用手指比划着一个不到半寸的距离,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沙哑,“就一点。”
三叔看着我苍白脸上那异常执着的眼神,又看看地上那几经修改、却始终逻辑清晰的图画,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拿起工具,进行邻三次修改。
这一次,白大娘心翼翼的,轻轻踩下踏板——
“咔”,一声轻脆的响声,综片顺畅地提升到位,梭道清晰地呈现出来。大娘的手几乎是本能地将梭子抛了过去——“嗖”,梭子滑过的轨迹比以往更直、更稳、更快!她下意识地连续踩踏了几下,动作明显轻快、连贯!原本织一尺布要耗费的力气和时间,感觉能省下将近五成!
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一下。只有风穿过茅草的声音。
“咦……是轻省了!真轻省了!”白大娘停下动作,抬头看向儿子和老木匠,脸上满是惊喜,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这伙子,还真有门道!”
铁柱紧绷的脸也松弛下来,虽然没话,但眼神里的敌意消退了大半。老木匠拍拍我的肩膀,语气带着赞许:“不错,脑子是真活络!这法子……妙!省力就是省功夫,功夫就是粮食啊!”
我承诺帮助村里其他人改进织布机,并且明现在的处境,希望能在白大娘家住几,并且找到其他活就离开。铁柱和白大娘商量了一番,虽然添一张嘴对这个家来压力增加不少,最终他们还是同意了。
当晚,我住进了白家院子角落那个堆放柴草和杂物的棚子。虽然四面漏风,但至少有了遮顶之物。我蜷在干燥的茅草堆里,听着棚子外须水河隐隐的流淌声,以及更远处镇子里偶尔传来的、模糊的喧嚣和犬吠,慢慢啃着怀里剩下的饼子。
饥饿感暂时远离,但一种更深的茫然和紧迫感萦绕心头。改良织机,只是让我获得了最基础的生存权。这个世界,远比我看到的复杂和危险。那些兵丁,那些关于“荥阳”、“虎牢”的议论,像阴云一样笼罩在心头。
我需要了解更多,需要更快地融入,需要找到下一个能让他真正站稳脚跟的支点。路,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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