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褪去了最后一丝夜色,将惨白的光投在饱经蹂躏的大地上。白家庄的庄墙如同一条受赡巨蟒,盘踞在须水河畔,墙头上,一夜未眠的守军们紧握着手中五花八门的武器,眼神死死盯住西北方向。那里,黑山军主力如同聚集的蝗群,黑压压一片,喧嚣声即便隔着这么远也能隐约传来。
我站在墙头,冰冷的目光扫过敌方阵型。对方人数目测接近三百,是自己这边能战之兵的两倍还多。他们队形散乱,不少人还在争抢着什么,喧哗叫骂声不绝于耳,典型的流寇作风,缺乏严格纪律。然而,人数的绝对优势和那股子破城劫掠后养出的悍勇之气,却是实实在在的威胁。
“都打起精神!”我的声音通过那个铁皮喇叭,清晰地传到每一段庄墙,“记住各自的位置!弓箭手,节省箭矢,听号令齐射!滚木擂石,看准了再砸!我们没有犯错的余地!”
我的话语沉稳有力,像定海神针般安抚着墙头躁动不安的情绪。铁柱在我左侧,粗壮的手臂青筋暴起,紧紧攥着一把已经卷了刃的腰刀,那是上次战斗从黑山军尸体上扒下来的。马老三在右侧,脸上横肉紧绷,眼神像刀子一样剐着远处的敌人,他带来的马寨汉子们大多握着长矛或梭镖,他们是这支联合力量中最具攻击性的一群。付海则带着他的木匠队伍,紧张地检查着庄门后的支撑结构,以及墙头几处之前被破坏、刚刚用粗木紧急加固的地方。
“刘贺,你看!”铁柱低吼一声,指着前方。
只见黑山军队伍中一阵骚动,一个骑着匹瘦马、头戴毡帽的头目挥舞着手中的环首刀,大声吆喝着。随即,大约三十人脱离了大部队,排成松散的队形,心翼翼地朝着庄墙逼近。他们没有立刻冲锋,而是走走停停,观察着庄墙上的动静。
“试探。”我冷哼一声,“想消耗我们,找弱点。告诉栓子他们,瞄准那些拿梯子和看起来像头目的!其他人,没有命令,不许露头,不许浪费一块石头!”
那三十名黑山军进入百步范围后,见庄墙上依旧寂静,似乎胆子大了一些,发一声喊,开始加速冲锋,嘴里发出各种怪叫,试图扰乱守军心神。
“弓箭手!”我计算着距离,直到敌人冲入七十步左右,“放!”
“嗡——” 七八张弓同时响起沉闷的弦声。箭矢划破清晨寒冷的空气,带着守军的期望射向敌人。准头依旧感人,大部分箭矢要么射空,要么软弱无力地钉在敌人前方的土地上。只有两三支取得了战果:一支箭幸载射中了一名冲锋在前的黑山军大腿,那人惨叫一声,乒在地,抱着腿哀嚎翻滚;另一支箭则擦着一名头目的脸颊飞过,带走一块皮肉,吓得他一个趔趄,攻势顿时缓了下来。
虽然战果寥寥,但这一轮箭矢显然起到了威慑作用。剩下的黑山军冲锋的势头明显一滞。
“砸!”我抓住机会,再次下令。
早已准备好的守军们奋力将拳头大、甚至更大的石块朝着墙下倾泻下去。这一次,距离更近,目标更密集,效果立竿见影!雨点般的石块砸在缺乏甲胄保护的黑山军身上,顿时响起一片骨骼碎裂的闷响和凄厉的惨剑冲在最前面的七八个人瞬间被砸翻在地,头破血流,抱着伤处痛苦呻吟。
这轮石雨彻底打掉了这股试探部队的勇气。他们丢下几个在地上翻滚惨叫的同伙,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连滚带爬地逃回了本阵,引来后方黑山军一阵夹杂着嘲笑和怒骂的骚动。
第一次接触,守军以零伤亡的代价,轻松击退列人,并造成了对方数人失去战斗力。庄墙上压抑的气氛稍微松动,响起一阵低沉的、带着庆幸的议论声。
“干得不错!”我适时鼓励,“但别放松!这只是开胃菜,硬的还在后面!”
果然,那名黑山军头目见试探受挫,折了人手,脸上挂不住了。他暴怒地挥舞着环首刀,指着庄墙方向大声咒骂,随即开始调动主力。大约一百五十名黑山军被驱赶出来,分成三股,像三把钝刀子,分别指向东、西、正北三个方向的庄墙。显然,他们打算同时施加压力,让守军首尾难顾。
“按预定方案!各队守住防段!预备队听我号令!”我的声音依旧冷静,但语速加快了几分。
真正的考验,即将来临。空气中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来自之前燃烧未尽的杂物)的气息,预示着更加惨烈的战斗即将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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