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军的防线如同被洪水不断冲击的堤坝,看似摇摇欲坠,却凭借着地利和一股保卫家园的狠劲,死死地支撑着。然而,不断的伤亡和体力的巨大消耗,让每个饶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绝望,像这样的猛攻不知道还能守住几波。
那个黑山军大头领在后方看得真切,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意。他知道,再加一把劲,这道该死的土墙就能被踏平!他一把推开身边的亲卫,亲自带着十几个装备相对精良、算是他亲兵队的人,冲到正面庄墙之下,挥舞着那柄明显质量更好的环首刀,厉声督战:
“都给老子上!第一个爬上墙的,赏女人两个,银子十两!谁敢给老子往后退,”他话音未落,手起刀落,将一个因为畏惧而脚步稍缓的喽啰砍翻在地,鲜血喷溅了他一身,“这就是下场!打破庄子,里面的财货,先紧着你们拿!”
重赏与严刑之下,正面的黑山军如同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再次鼓起凶性,发起了更加亡命的冲击。几架木梯上瞬间爬满了人,墙头的压力陡增!一处墙垛甚至被几个悍匪同时突破,守军被迫与之展开血腥的短兵相接。庄子的护卫队哪里能经得起这股悍匪不要没命的冲击,眼看缺口就要被撕开!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我知道,生死存亡时刻到了。如果不能迅速扭转局面,一旦被突破口子,整个防线就可能瞬间崩溃!
我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个在墙下耀武扬威、不断给进攻部队“打气”的黑山军头领。就是他!只要干掉他,这群乌合之众的士气很可能瞬间瓦解!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迅速徒稍靠后的位置,再次抓起了那张硬弓。周围喊杀震,流矢横飞,但我仿佛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只剩下那个穿着明显不同于普通喽啰、正在指手画脚的目标。
我调整着呼吸,感受着风的细微流动,将弓弦拉至满月,搭箭,扣弦,开弓!动作一气呵成,锐利的箭簇微微调整着方向,瞄准了那头领因为大声咆哮而暴露无遗的咽喉和面门区域!
“嗖——!”
利箭离弦,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穿越混乱不堪的战场,无视了纷飞的石块和刀光,如同死神的请柬,精准无比地射入了那头领大张的嘴巴!箭势未尽,锋利的簇尖甚至从其脑后透出了一截!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那头领猖狂的叫嚣声戛然而止。他肥胖的身躯猛地一震,环首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双手徒劳地抓向贯穿自己头颅的箭杆,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茫然,喉咙里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咯咯”声,随即庞大的身躯重重地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
头领......头领死啦!头领被射死啦!!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离得最近的那几个黑山军亲兵完全慌了神儿,他们瞪大双眼,满脸惊恐地望着前方不远处倒在血泊中的头领,喉咙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一阵又一阵尖锐刺耳、仿佛要刺破耳膜一般的尖叫声!
这叫声像瘟疫一样,以惊饶速度在进攻的黑山军中蔓延开来。首领的突然阵亡,对于这支本就纪律涣散、全靠头目个人威望和凶残凝聚起来的流寇而言,是毁灭性的打击!
正面进攻的敌人瞬间失去了主心骨和督战的屠刀,刚刚被强行提升起来的士气如同雪崩般瓦解。
“跑啊!头领死了!”
“快逃命!”
哭爹喊娘声中,正面的黑山军彻底崩溃,丢下武器,不顾一切地转身就跑,甚至将试图阻拦的头目都冲倒在地!
正面一垮,东西两翼正在苦苦支撑的黑山军也彻底失去了战斗意志。他们本来就已经伤亡惨重,打得筋疲力尽,见到主攻方向彻底溃败,哪里还敢停留?
“败啦!快跑啊!”
“妈呀!别挡道!”
整个黑山军的进攻阵型瞬间土崩瓦解,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又像是退潮的海水,数百人乱哄哄地、争先恐后地向西北方向亡命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他们丢下了大量的伤员、抢夺来的财物、以及各式各样的武器,战场上瞬间变得一片狼藉。
庄墙上,精疲力竭的守军们看着这突如其来的逆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短暂的死寂之后,震耳欲聋的、夹杂着哭泣和狂笑的欢呼声,如同火山爆发般从庄墙上冲而起!
“赢了!我们赢了!!”
“黑山崽子跑啦!!”
“守住了!庄子守住了!!”
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冲刷着之前的恐惧、悲伤和疲惫。许多人瘫坐在墙头,放声大哭,或是与身边的同伴紧紧拥抱。
我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手臂上之前被流矢划赡刺痛此刻才清晰地传来。但我知道,战斗还未完全结束。
我强撑着疲惫的身体,找到同样浑身浴血、却兴奋不已的马老三和铁柱,声音沙哑却坚定:“马三哥!铁柱!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跑了!还能动的,骑上马和骡子,跟我追一阵!不用死拼,驱赶他们,不让他们停下来重新集结!尽量收缴武器!”
“好!”马老三和铁柱此刻对我已是心悦诚服,立刻应声。
很快,三十多名还有余力的壮丁(主要是马寨那些熟悉马匹的汉子,以及白家庄部分伤势较轻者),纷纷骑上庄内仅存的骡马,在我、马老三的带领下,打开庄门,如同猛虎出闸,朝着溃逃的黑山军追去。
我们并不与溃兵过多纠缠,只是远远地用弓箭骚扰,大声呼喝,制造恐慌,驱赶着败兵一路向西逃窜。沿途,我们轻松地收缴着敌人丢弃的、尚且完好的刀枪、弓矢,以及一些散落的财物。这场追击,更像是一次武装游行和战利品收缴,又留下了十几具慌不择路摔死或被自己人踩踏而死的黑山军尸体。
当我们押送着缴获的几十件兵器和几袋零散铜钱、布匹返回庄子时,庄内已经开始了忙碌的战场清理和伤员救治工作。胜利的喜悦依旧洋溢在每个人脸上,但空气中,也开始弥漫起浓重的血腥和悲赡气息。这场惨烈的防御战,终于画上了句号。而“须水营”的名号,也即将在这血与火的洗礼中,正式登上乱世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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