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刘贺，站在烂鱼湾的废墟上，阳光刺得我有些睁不开眼。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和焦糊味不断钻进鼻腔，提醒着我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梦。兄弟们正在忙碌地清理战场，收殓遗体，清点缴获。胜利的喜悦如同温暖的泉水，开始冲刷我紧绷的神经和冰冷的四肢，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沉的疲惫和一系列亟待解决的难题。
伤亡统计报上来了。阵亡三人，重伤五人，轻伤二十余。看着那三具覆盖着草席、曾经鲜活的身体，我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他们信任我，跟着我出来，却把命留在了这里。
这就是代价……乱世中，每一步都踩着荆棘。
但土纺代价更为惨重。三十多具尸体横七竖八，还有四十二个面如土色、瑟瑟发抖的俘虏，包括那个瘫软在地的匪首李癞子。
清点缴获的兄弟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跑来汇报：“贺哥！粮食！二十八石！还有铜钱、布匹、武器！还迎…船！七条能用的船！”
二十八石粮食！七条船！这个消息像强心针，让所有参与清点的兄弟都欢呼起来。我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压在胸口的巨石仿佛被挪开了一大半。有了这些，营地就能喘过气来了！
太好了！这次赌命，赌赢了！
喜悦之后，是现实的抉择。如何处置这四十二名俘虏？马老三和一部分兄弟主张杀，永绝后患。他们的愤怒我能理解，这些土匪为害乡里，死有余辜。
杀吗？ 我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眼中充满恐惧和哀求的俘虏，内心剧烈挣扎。全杀了，确实干净利落，符合这个时代的残酷逻辑。但我终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潜意识里对大规模杀俘有着强烈的排斥。而且，四十二条人命……
“不能全杀。”我最终开口，声音因为疲惫和内心的冲突而有些沙哑，“匪首李癞子，还有那几个血债累累的头目，挑出来，明正典刑！告慰死者，也让兄弟们出口恶气。” 这是必须的，既能平息内部情绪，也能树立规矩。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剩下的俘虏，他们似乎看到了一丝生机，眼神里充满了乞求。“至于其他人……分开审问，甄别。没人命、被迫入伙、罪行轻的，充入苦役队。”
“苦役队？”马老三皱眉。
“对。”我语气转冷，“戴上脚镣，严加看管，去干最脏最累最危险的活儿——开石头、挖深沟、加固工事。用他们的劳力来赎罪！表现好，或许几年后能给条生路。敢反抗或逃跑，杀无赦！”
这是我能想到的，在残酷现实和内心底线之间，找到的平衡点。既利用了劳动力，也避免了大规模的杀戮。
这个方案，马老三虽然觉得不够痛快，但也勉强接受了。最终，李癞子等五人被当场处决，剩下的三十七人，成了须水营的第一批苦役。
在撤离之前，我让人找来一块相对平整的木牌，用烧黑的木炭，用力写下一行大字：“荼毒地方者，虽远必诛！——须水营涤荡丑类于此！” 然后亲手将它牢牢钉在祠堂焦黑的残骸上。
我要让所有看到的人都知道，这就是招惹须水营的下场！这比任何口头警告都更有力！
带着丰厚的战利品、垂头丧气的俘虏和阵亡兄弟的遗体，我们踏上了归途。这一次，我们没有隐藏行迹，反而走得缓慢而张扬。满载的粮车，成串的俘虏，高高飘扬的土黄色旗帜，无一不在向沿途所有窥探的目光，宣告着我们的胜利和力量。
我能感觉到，那些隐藏在树林后、草丛中的目光，充满了震惊、敬畏，或许还有恐惧。
须水营的名号，从今起，将不再是默默无闻。我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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