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刘贺,带着包括韩武在内的十名兄弟,牵着剩下的几匹马,借着夜色的掩护,沿着崎岖难行的路,艰难地向黑石峪侧翼迂回。我们的目标是靠近黑石峪中段的一处隐秘的、可以俯瞰部分谷地的悬崖。按照侯三的情报,那里植被茂密,易于隐蔽,也方便我们观察谷内情况并随时撤离。
一路上,无人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偶尔碎石滚落的声音。韩武跟在我身边,我能感觉到他内心的紧张和疑惑。他大概从未经历过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战斗。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重。我们终于抵达了预定的悬崖,藏身于茂密的灌木丛后。从这里向下望去,黑石峪像一道巨大的阴影裂缝,横亘在群山之间,谷底的道路隐约可见,寂静无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东方的际渐渐泛起鱼肚白。谷地依旧死寂。我心中也有些打鼓,担心计划出现纰漏。
突然,从黑石峪的北口方向,隐隐传来了喧嚣声!锣鼓声、呐喊声,甚至还有战马的嘶鸣!虽然距离很远,听不真切,但在寂静的清晨山谷中,这动静无疑被放大了!
是赵石头他们开始行动了!
谷底的寂静瞬间被打破!可以看到,原本停滞在谷中的那条“长龙”(李密军的粮队)明显骚动起来。前锋部队开始加速向前涌去,中军和后队也出现了混乱,显然是被北口的“伏兵”吸引了注意力。
“成了!”我身边一个兄弟兴奋地低呼。
我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噤声。仔细观察着谷中的动静。李密军的指挥官似乎经验老道,虽然前锋被吸引,但中军和后队并未完全慌乱,押阅士兵紧紧护住粮车,阵型保持得还算完整。
还不够乱! 我心道。王栓子他们还在等待信号。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或许是赵石头他们的佯动太过逼真,李密军竟然分出了约一半的押运兵力,大约四五十人,朝着北口方向支援而去!谷中剩下的护卫力量顿时薄弱了大半!
机会!
我立刻将手指含入口中,模仿出三长两短、惟妙惟肖的布谷鸟叫声!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几乎就在鸟叫声落下的瞬间,“嗖嗖嗖——!”一片密集的火箭,如同骤雨般从南侧的山坡上倾泻而下,精准地覆盖了粮队中后段的车辆!王栓子和李狗娃他们动手了!
这些火箭箭头都绑着浸透火油的麻絮,遇物即燃!刹那间,好几辆装载着干燥粮草和布匹的粮车就被点燃,火借风势,迅速蔓延开来!谷中顿时一片大乱!留守的敌军士兵惊呼着试图救火,但火势一起,哪里还容易扑灭?浓烟滚滚,遮蔽了视线,人群相互践踏,哭喊声、咒骂声响成一片!
“好!”韩武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低喝一声,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焚烧粮草的任务,眼看就要完成了!
但我的目光,却死死盯住了粮队最中间,那几辆被保护得最好、由驮马牵引、盖着厚重油布的大车。火势暂时还没有蔓延到那里。直觉告诉我,那里面装的,可能不仅仅是普通的粮草!
“侯三!七!跟我来!”我当机立断,点了两个身手最灵活、胆子也最大的兄弟,“其他人原地警戒,保护好韩兄弟和马匹!”
“你要干什么?”韩武惊问。
“去看看那几辆车!或许有意外收获!”我来不及多解释,带着侯三和七,如同猿猴般,利用岩石和灌木的掩护,迅速向谷底摸去。
谷底已经乱成一锅粥。燃烧的车辆,惊慌失措的士兵和民夫,没有人注意到我们这三个穿着类似百姓衣服、行动迅捷的人。我们巧妙地避开混乱的人群,悄无声息地接近了那几辆核心的大车。
靠近了才发现,守卫这几辆车的士兵虽然也被火灾搞得焦头烂额,但依旧死死守着岗位,不敢远离。侯三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扔向不远处一辆燃烧的粮车,制造出更大的动静和火星溅射,吸引了那几个守卫的注意力。
趁此机会,我和七如同狸猫般窜到最后一辆大车的车底,用匕首猛地划开了厚重的油布一角!
借着外面火光映照,我看到里面的东西,瞳孔瞬间收缩!
那不是粮食!那是一个个捆扎结实的木箱!我用力撬开一个箱子的缝隙,里面露出的,竟然是——闪着寒光的崭新环首刀和枪头! 再撬开旁边一个箱子,里面是码放整齐的箭簇!还有一个箱子里,赫然是几套做工精良的皮甲!
军械!这是一批重要的军械!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粮食烧了就烧了,但这批军械,对于极度缺乏武器装备的须水营来,简直是降横财!
“贺哥!是铁家伙!”七也激动得声音发颤。
“搬!”我没有任何犹豫,压低声音下令,“能搬多少搬多少!快!”
我们三人合力,也顾不上掩饰了,拼命地从划开的口子里往外拖拽箱子。箱子沉重异常,我们每人勉强扛起一个,就觉得不堪重负。
“走!”我知道簇不可久留,一旦火势变或者敌军稳住阵脚,我们就走不了了!
我们扛着沉重的箱子,沿着原路拼命往回爬。身后,是冲的火光和越来越近的敌军叫骂声。每一秒都如同一年般漫长。
当我们气喘吁吁、几乎脱力地爬回悬崖,将三个沉重的木箱扔在地上时,留守的兄弟们都惊呆了。
“这……这是什么?”韩武看着箱子,疑惑地问。
我喘着粗气,脸上却带着劫后余生和巨大收获的兴奋:“韩兄弟,我们的任务完成了,粮草已焚。至于这些东西……是咱们顺手捞的一点‘战利品’,回去献给张郎将,也是一份心意不是?”
韩武将信将疑,但看着谷中冲的大火和我们已经完成的主要任务,也不好再什么。
“簇不宜久留!撤!”我一声令下,众人牵过马匹,将箱子费力地捆好,沿着预定路线,向着汇合点乱石坡,快速撤离。
身后,黑石峪的火光映红了半边。我们的“投名状”完成了,而且,还带回了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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