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间转瞬即逝。校场点兵之日,气晴好,但气氛却格外肃杀。管城西门外临时平整出的巨大校场上,旌旗招展,甲胄鲜明。徐圆朗麾下各营兵马,按序列阵,鸦雀无声,一股凛然的军威弥漫开来。我们这十几个人,穿着清洗整理过的、依旧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混杂衣甲,打着那面崭新的“须水”旗帜,站在校场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显得格外单薄和另类。无数道目光或好奇、或审视、或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
徐圆朗高踞点将台,左右簇拥着李政等一众将领。他目光扫过全场,并未在我们这边过多停留,仿佛我们只是背景的一部分。
校阅按部就班地进校各营依次演示队立阵型变换、弓弩射击,动作整齐划一,号令严明,显示出徐圆朗平日治军的确严谨。尤其是他的老营兵马,进退有据,杀气内敛,一看便是百战精锐。
轮到我们时,校场上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和窃窃私语。我们人数太少,标准的队列阵型演示毫无意义。
我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向点将台抱拳,朗声道:“启禀将军!须水营新附,兵微将寡,不敢与诸营同列演阵。恳请将军允我等演示队侦缉、袭扰之术,或可与友军同袍,进行规模实战切磋!”
这是我与兄弟们商量好的策略。扬长避短,展示我们最擅长的东西。
点将台上,徐圆朗尚未表态,他身旁一个满脸横肉、身材魁梧的络腮胡将领便冷哼一声,声如洪钟:“哼!花架子有什么用?打仗靠的是真刀真枪的硬功夫!徐将军,末将麾下队正王猛,一向骁勇,愿与这须水营的好汉们切磋切磋,也让大家看看他们的成色!”
此人姓胡,是徐圆朗的老部下,统带一营步兵,向来以勇猛着称,显然对我们这些“外来户”心存轻视,想借此机会立威。
徐圆朗看了那胡校尉一眼,又看向我,嘴角似乎微微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准。点到为止,不可伤及性命。”
“谢将军!”我和那胡校尉同时应道。
很快,那名叫做王猛的队正,带着他麾下十名最为精壮的士兵,手持包了布头的训练用长棍,在校场中央站定,个个膀大腰圆,眼神挑衅地看着我们。他们显然擅长结阵而战。
我们这边,我看向兄弟们。铁柱、王栓子、侯三,以及另外七名伤势已无大碍、身手最好的弟兄迈步而出,算上我,正好也是十一人。我们使用的也是包头的训练棍。
“铁柱,前突扰阵。栓子,游走策应,专打手腕、脚踝。侯三,带两人侧翼牵制。其余人,跟我中路突破,打乱他们的阵型!记住,快、准、狠,但别下重手!”我迅速低声布置战术。
“明白!”
随着督战官令旗挥下,切磋开始!
那王猛果然凶悍,大吼一声,带着手下结成紧密的圆阵,长棍如林,稳步推进,试图以力压人。
但我们根本不与他硬碰。铁柱如同蛮牛般,根本不理会对方的阵型,猛地从侧前方撞了进去,手中长棍横扫,不管不顾,瞬间就打乱了对方前排的节奏,吸引了大量火力。王栓子如同鬼魅,在阵外游走,手中长棍精准无比,专挑对方持棍的手腕和支撑身体的脚踝敲打,虽不致命,却疼痛难忍,瞬间就有两三人吃痛松手或踉跄后退。侯三带着两人从另一侧不断骚扰,分散对方注意力。
就在对方阵型因我们的骚扰而出现一丝混乱的刹那,我带着剩余兄弟,看准一个空档,如同尖刀般猛地插了进去!我们没有固定的阵型,完全是三五成群,互相掩护,专打对方的配合薄弱处和视野死角。
噼里啪啦的棍棒交击声和闷哼声不断响起。王猛那队士兵个人勇力或许不差,但何曾见过这种完全不按常理、专攻下三路、配合又极其默契的打法?他们的圆阵很快就被我们搅得七零八落,各自为战,反而陷入了被动。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王猛手下十人,已有七八人手腕红肿或抱着腿倒地呻吟,只剩下王猛和两三个亲兵还在背靠背顽抗,但败局已定。铁柱瞅准机会,一个凶猛的突进,用肩膀硬扛了王猛一棍,同时一棍戳在他腹上(收了力),王猛闷哼一声,踉跄后退,被同伴扶住,脸色铁青,却再也无力反击。
督战官适时叫停。
校场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干净利落、甚至有些“刁钻”的胜利惊呆了。那些原本带着轻视的目光,瞬间变成了惊讶、凝重,甚至是一丝敬畏。
我们十一人,虽然也有人挨了几下,但阵型不散,迅速重新集结在我身后,持棍而立,眼神锐利,一股经历过血火淬炼的悍勇之气自然流露。
点将台上,徐圆朗抚掌而笑:“好!以寡击众,扬长避短,配合默契,出手果断!刘队正,你这部下,果然名不虚传!胡校尉,你可服气?”
那胡校尉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终抱拳瓮声道:“末将……服气!是末将轻敌了!”他看向我们的眼神,虽然依旧有些不甘,但轻视之意已荡然无存。
徐圆朗满意地点点头:“今日校阅,须水营表现上佳,赏钱五十贯,酒肉三日!”
“谢将军!”我们齐声喝道,声音在校场上空回荡。
这一战,我们不仅赢得了赏赐,更在管城军中,初步打出了须水营的名号和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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