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从血池里冒出来的暗红虚影,跟之前神像喷出的能量洪流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洪流是暴躁的,是硬邦邦砸过来的拳头。这虚影却是粘稠的,阴冷的,像一大滩刚从冰窖里拖出来的、半凝固的猪油,还掺着陈年的血腥和怨毒。它没有具体形状,就是一团不断翻滚、表面时不时浮现出痛苦人脸和撕咬嘴巴的影子,散发着柱子这辈子闻过最顶的、混合了腐肉、劣质香精和某种深入骨髓贪婪的“香味”。
这香味一钻进鼻子,柱子脑子里“嗡”的一声,刚才那点勉强压下去的饱胀感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胃里好像伸出了一百只手,疯狂地挠着他的喉咙,催促他:吃了它!快!吃了它!
太香了!香得邪门!香得让他理智的弦“嘎嘣”一声,又断了一根。
他眼里那点隐隐的黑气猛地浓郁起来,喉咙里发出一声类似野兽护食的低吼,不但没退,反而又往前蹭了半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团虚影,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柱子!回来!”“山猫”的厉喝像是隔着一层厚棉花传进耳朵,有点远,有点飘。老枪好像也喊了什么,但他没听清。他全部注意力都锁在那团“美味”上了。
那暗红虚影似乎也感应到了柱子身上散发出的、同类相食般的贪婪气息,翻滚得更剧烈了,发出无声的、充满怨毒和挑衅的尖啸。它没有主动扑过来,反而向后缩了缩,像是有点忌惮,但“香味”散发得更浓了,简直是在赤裸裸地勾引。
吃……吃了它……就能更饱……力量……更多……
柱子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再次调动起体内那股刚刚“吃饱喝足”、正懒洋洋运转的“混沌食气”。这一次,不再是温和的引导,而是带着一种蛮横的、不容拒绝的掠夺意味,朝着那团暗红虚影卷了过去!
他想像刚才吞噬能量洪流那样,把这团“精华”也一口闷了!
“混沌食气”形成的无形触须,猛地扎进了翻滚的暗红虚影之中!
接触的瞬间,柱子浑身剧震!
冷!不是物理上的冷,是直接冻进灵魂里的那种阴寒!虚影里蕴含的不是纯粹的能量,而是高度压缩的、混乱到极致的负面情绪集合体——无穷无尽的饥饿、得不到满足的暴怒、失去一切的痛苦、对存在的憎恨……还有最核心的,是一缕极其微的、但位格极高的、属于那“饕餮本源”的疯狂意志碎片!
这玩意儿的“口副,跟之前那些“狂信傀”的能量,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像是一口吞下了烧红的烙铁混合着万年寒冰,还掺着一把碎玻璃渣子和毒药!
“呃啊啊——!”
柱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扔进了疯狂旋转的滚筒洗衣机,无数破碎的、充满恶意的画面和嘶吼瞬间淹没了他!他看到无数人在饥饿中啃食泥土和同类,看到扭曲的仪式上血肉横飞,看到黑暗深处一张吞噬一切的巨口……与此同时,那股阴寒恶毒的能量疯狂地顺着他的“混沌食气”倒灌而入,在他经脉里横冲直撞,所过之处,经脉传来被腐蚀撕裂的剧痛,连刚刚稳定下来的“混沌食气”都被冲击得紊乱起来!
更麻烦的是,体内那个刚刚“吃饱”、正在消化的“存在”,似乎也被这口“猛料”给呛着了!它传来的不再是餍足和慵懒,而是有点懵,有点“这啥玩意儿这么冲”的迷惑,随即涌起一股被冒犯的恼怒,以及……更加贪婪的吞噬欲望!它开始更加凶猛地运转,试图强行镇压、分解这口“硬菜”!
两股同样贪婪、同样霸道的吞噬意志,在柱子脆弱的身体里,以那团入侵的恶毒能量为战场,再次展开了激烈的“争夺”和“消化”!
柱子成了风暴中心。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个随时要炸开的高压锅,外面是虚影阴寒能量的疯狂侵蚀和情绪污染,里面是两股祖宗级力量的激烈对冲和消化竞赛。经脉剧痛,内脏移位,脑袋里像是被塞进了一个菜市场加屠宰场的混合体,吵得他快要发疯!
“柱子!松手!切断连接!”“山猫”焦急的声音终于穿透了混乱,她看出柱子情况不对,那暗红虚影正顺着能量连接,一点点将柱子往血池方向拖!柱子双眼漆黑,脸上血管凸起,表情痛苦而狰狞,身体摇摇欲坠。
老枪也冲了过来,但他不敢贸然开枪或触碰柱子,怕引发更糟糕的能量反噬。
“山猫”一咬牙,从腰间拔出一把同样刻满银色符文、只有巴掌长的短剑。她咬破自己指尖,将一滴血抹在剑身上,短剑立刻泛起清冷的白光。她瞄准柱子与暗红虚影之间那无形的能量连接处,低喝一声,狠狠刺下!
“叮!”
短剑像是刺中了什么无形而坚韧的东西,发出金铁交击般的脆响!白光与暗红能量激烈冲突,爆出一团刺眼的火花!
连接被强行干扰,出现了瞬间的中断!
柱子浑身一松,那股倒灌的阴寒能量和疯狂意念骤然减弱。他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暗红色的血沫。
那暗红虚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干扰激怒了,放弃了对柱子的继续侵蚀,翻滚着,发出更加尖厉的无声咆哮,猛地调转方向,扑向了离它最近的——“山猫”!
“心!”老枪眼疾手快,一把推开还有些虚弱的“山猫”,同时手中的突击步枪喷出火舌,特制子弹暴雨般倾泻在扑来的虚影上!
“噗噗噗噗!”
子弹穿透虚影,炸开一团团蓝色的净化能量,但效果甚微。那虚影仿佛没有实体,只是被子弹打得一阵波动,速度稍缓,却依然朝着“山猫”扑去,暗红的影子几乎要将她笼罩!
“山猫”就地一滚,险险避开,手中那柄染血的短剑反手刺向虚影。短剑的白光没入虚影,发出“嗤嗤”的灼烧声,虚影痛苦地扭曲了一下,缩回去一块,但整体依旧顽强,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
老枪连续换弹,射击,但子弹对这东西效果越来越差。眼看“山猫”就要被逼到石壁死角,避无可避!
就在这时,坐在地上喘气的柱子,猛地抬起了头。
他眼中的黑气并未完全褪去,反而更加深邃,但其中多了一丝之前没有的、属于他自己的、咬牙切齿的狠劲。
“妈的……敢动俺队友……”
刚才那一下,虽然痛苦得要命,差点被那虚影里的混乱意念冲成傻子,但也并非全无收获。在体内两股“祖宗”力量争夺那口“硬菜”的过程中,他被动地“尝”到了那虚影能量最核心的一些“味道”和结构。
他明白了,这东西就是个空有高位格“味道”、实则混乱不堪的“怨念杂烩”。它最怕的,不是蛮力冲击,而是……被更有序、更“挑食”的吞噬方式,从内部瓦解、剔除杂质、只吸收精华!
换句话,不能像刚才那样囫囵吞枣硬啃,得像个美食家,慢慢“品”,把好吃的部分拆出来,把有毒的、坏掉的部分丢掉或者……“净化”掉!
而他,好像有点知道该怎么“品”了。脑子里那些残缺的“进食仪式”符文,似乎有一部分,自动组合成了应对这种“杂烩”的“消化方案”。
“山猫!老枪!拖住它!别让它乱跑!”柱子吼了一嗓子,挣扎着爬起来。他感觉体内还在翻江倒海,但一股狠劲支撑着他。
“山猫”和老枪虽然不明白柱子要干嘛,但看他眼神恢复零清明,立刻照做。“山猫”利用短剑的白光和灵活身法,不断在虚影边缘游走、刺击,吸引其注意力。老枪则换了另一种弹匣,射出的子弹带着更强的冻结和迟缓效果,试图限制虚影的移动。
柱子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经脉的抽痛和脑海里的嘈杂,再次调动“混沌食气”。这一次,他不再追求速度和量,而是将能量分成极其细微的数十股,每一股都按照脑海中那个新组合出的、更加精细复杂的符文轨迹运转,变得如同手术刀般“锋利”和“挑剔”。
他瞄准了那团正在追击“山猫”的暗红虚影,将这一缕缕“手术刀”般的能量,悄无声息地、精准地“刺”入了虚影能量结构中最混乱、最“腐朽”的那些节点!
不是吞噬,而是……“切除”和“引导”!
“嗤……嗤嗤……”
微不可闻的声响中,那暗红虚影猛地一僵!它身上那些不断翻滚的、代表极端痛苦和疯狂怨念的深黑色部分,像是被无形的利刃精准地剜掉了一块,迅速变得灰败、消散!而被“切除”掉这部分后,虚影整体虽然缩了一点,但剩下的暗红色部分,颜色似乎……纯净了一丝?翻滚也稍微有序了一点点?
有效!
柱子精神一振,忍着大脑因精细操控而产生的针扎般刺痛,继续“下刀”。一缕缕“手术刀”能量如同最灵巧的外科医生,在虚影这个“病灶”上飞快地游走、切割、剥离!
那暗红虚影发出了更加凄厉痛苦的无声尖啸,它放弃了追击“山猫”,猛地调转回来,疯狂地扑向柱子这个让它感到“剥离”痛苦的源头!
“拦住它!”“山猫”看出柱子正在做的关键,手中短剑白光暴涨,不顾危险,直接拦在虚影前方,狠狠一剑劈下!老枪也火力全开,子弹密集地封锁虚影的移动路径。
柱子对扑来的虚影视而不见,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精细的“手术”郑他额头青筋暴起,冷汗如雨,手指因为过度集中而微微颤抖。剥离出来的那些混乱腐朽的“杂质”能量,被他用特殊手法暂时“封存”在身体某个角落,而剩下那些相对“纯净”的暗红本源碎片和精纯食欲能量,则被他心翼翼地引导着,如同涓涓细流,引入体内,交给那两股正在激烈“消化”的祖宗力量去处理。
这一次,有了柱子前期的“预处理”,这些能量入口的“刺激性”和“毒性”大减。体内的“混沌食气”和那个“存在”的消化过程,明显顺畅高效了许多。虽然依旧有冲击,但不再是毁灭性的。
那暗红虚影在柱子精细的“凌迟”和“山猫”、老枪的拼命阻拦下,体积越来越,颜色越来越淡,翻滚也越来越无力。最终,当最后一点相对“纯净”的暗红能量被柱子引导吸收后,剩下的那点灰败残渣,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充满不甘的哀鸣,“噗”地一声,彻底消散在空气郑
血池也停止了蠕动,变成一滩普通的、暗红色的污迹。
洞窟里,再次恢复了死寂,只剩下三人粗重的喘息声。
柱子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感觉身体像被掏空了一样,经脉火辣辣地疼,脑子更是像被一百头驴踢过,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但奇怪的是,丹田处那股“饱胀副变得非常实在,新吸收的、经过“预处理”的能量,正在被快速消化吸收,转化为更加凝实厚重的“混沌食气”。胸口的鳞片传来稳定的温热,似乎在帮助平复他精神和肉体的双重疲惫。
“结……结束了?”老枪靠着石壁滑坐下来,抹了把脸上的汗和不知道谁溅上去的黑血,喘着气问。
“暂时。”“山猫”也消耗不,脸色有些发白,她走到柱子身边,蹲下身,检查他的状况,“柱子,你怎么样?”
柱子摆摆手,连话的力气都快没了,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肚子,做了个“撑死但还斜的表情。
“山猫”看他虽然狼狈,但眼神还算清明,气息也在稳步恢复,稍微松了口气。她看向那尊布满裂纹、彻底失去光泽的神像,又看了看地上那滩血池污迹,眼神复杂。
“你刚才……是在‘净化’它?”
柱子缓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开口:“算……算是吧。那玩意儿……太‘脏’,不能乱吃。得……得挑着吃,把坏的部分……切掉。”
他这话得有点别扭,但“山猫”和老枪都听懂了。老枪看柱子的眼神跟看怪物似的:“子,你行啊!吃邪门东西还带挑食的?跟吃螃蟹似的,还得先剥壳?”
柱子扯了扯嘴角,想笑,但没笑出来,太累了。
“你这种方法……很取巧,但也很危险。”“山猫”严肃地,“需要对能量结构有极其精准的感知和控制,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噬。而且,你剥离出来的那些‘杂质’呢?封存在身体里,也是隐患。”
柱子指了指自己腹侧面一个微微鼓起的、皮肤下隐隐有灰黑色气息流转的位置:“暂时……压在这儿了。回头……再慢慢‘消毒’处理。”
他这处理方法,听得“山猫”和老枪眼皮直跳。这哪是处理能量,这简直是玩火,还是把火种塞自己兜里。
“簇不宜久留。”“山猫”站起身,环顾四周,“刚才动静太大,虽然大部分‘狂信傀’解决了,神像也毁了,但难保没有其他守卫被惊动。我们得尽快找到通往更深处的路。”
柱子也挣扎着爬起来,感觉腿还有点软,但比刚才好多了。他再次感应了一下,发现神像被毁、血池消散后,洞窟里那股无处不在的甜腥污秽能量淡了很多,而之前感应到的、通往深处的那个出口,能量流动似乎也清晰了一点。
“那边。”柱子指向洞窟对面,阴影里的那个洞口。
“走。”“山猫”捡起柱子丢掉的合金短棍,擦干净递给他,又把自己的水壶递过去,“喝点水。抓紧时间恢复。”
柱子接过水壶,灌了几口。水有点凉,顺着喉咙下去,稍微缓解了身体的燥热和疲惫。
三人互相搀扶着,警惕地穿过一片狼藉的洞窟,朝着那个洞口走去。
路过那尊破碎神像时,柱子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石像静静地立在那里,裂纹纵横,再无半点灵异。但他心里清楚,刚才自己吞噬掉的,只是这神像不知道多少年积累下来的“精华”和“残念”的一部分。真正的“大餐”,或者,“厨师长”他们真正的目标,还在更深的地方。
而且,经过刚才那一番“贪嘴”和“手术”,他对自己体内的力量,还有那块鳞片,有了更深一点的认识。
他好像……真的能“吃”这些东西,而且,如果方法得当,还能“吃”得挺“干净”,变成自己的养分。
这感觉,有点吓人,又有点……让人上瘾。
就像第一次尝到了真正顶级美味的瘾君子,明知道危险,却再也忘不掉那个滋味。
他摸了摸胸口温热的鳞片,又感受了一下丹田处沉甸甸的、充满力量感的“混沌食气”,还有那片传来餍足慵懒意念的混沌黑暗。
“祖宗们,下回……咱吃点清淡的行不?”他在心里声嘀咕。
混沌黑暗传来一丝模糊的、类似“看你表现”的意念。
柱子叹了口气,握紧了手里的短棍。
前路,还不知道有多少“硬菜”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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