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汉初平三年(公元192年)夏初,青州营陵城。州牧府议事厅内,门窗紧闭,隔绝了外界渐起的暑气。
主位之上,青州牧刘备正襟危坐,面容沉静,但微微蹙起的眉宇间,透露出他内心并不轻松。身后是典韦,典韦不愧是三国第一保镖,唯一使命便是保护刘备安全,其余诸事一概不多言,跟随刘备这段时间,刘备对其满意至极。如今铁塔般肃立在刘备身后,隐隐还给刘备增添一分气势。
其下,文武重臣分列左右。文官一侧,以孙邵、孔融、祢衡、简雍为首,几人或凝神静思,或轻抚胡须,神色肃然。
武将一侧,关羽凤目微阖,不怒自威;张飞环眼圆睁,虽努力保持安静,但手指却不耐烦地轻叩着膝盖;其旁是宗宝、管亥等将领,个个腰杆笔直,屏息以待。
而在文官序列的前列,一个略显特殊的位置上,坐着年仅弱冠的桃李亭侯——刘芒(刘怀仁)。
他今日穿着一身素净的深衣,相较于周围或儒雅或威严的僚属,他那张尚带几分少年意气的俊朗面孔上,似乎总萦绕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懒散和……游离。
然而,在场无人敢觑这位年轻的君候。
尽管他平日疏于政务,但每逢重大决策,刘备必召其与会。众人心照不宣,这位看似跳脱的桃李候,实则是能影响主公决断的核心人物之一。
此刻,萦绕在众人心头的,是青州之外,那已然风起云涌、错综复杂的下大势。
北方,冀州之地,烽火连。
袁绍与公孙瓒这两位北方巨擘,自去年界桥之战后,矛盾彻底激化,厮杀已进入白热化。
袁绍凭借四世三公的深厚底蕴,得到冀州本土豪强支持,兵精粮足,稳扎稳打;而公孙瓒则倚仗其精锐的“白马义从”和悍勇的幽州突骑,攻势凌厉,双方在广袤的河北平原上反复拉锯,战况惨烈。
袁绍虽渐占上风,但公孙瓒这头“塞外豺狼”的临死反扑,亦让他不敢有丝毫松懈。
对于东南方向的青州刘备,袁绍的态度已从最初试图“招揽”的居高临下,转变为急切地“稳盟”。
他频频遣使,信中不再提旧日盟主身份,转而大谈“共扶汉室”、“同讨国贼”,其核心目的,无非是希望刘备安守青州,至少保持中立,使他能心无旁骛地先解决掉公孙瓒这个心腹大患。
西方,兖州境内,暗流汹涌。曹操自接任兖州牧以来,虽初步站稳脚跟,但处境远非高枕无忧。
外部,北有袁绍压力,南有袁术觊觎;内部,最大的隐患莫过于盘踞在兖州东部泰山郡、济北国一带的徐和与司马俱残部。
这二人,本是青州黄巾巨寇。在刘芒的暗中建议和某种程度的“引导”下,徐和接纳了败湍司马俱,两人合兵一处,以徐和为首,司马俱为辅,拥众数万,占据了山险之地。
徐和更是听从了刘芒当初的“献策”,派人向长安的董卓表功,果然换来了董卓以朝廷名义的敕封——徐和为泰山郡守,司马俱为济北相!
这显然是董卓“以贼制贼”之策的延续,意图在曹操背后埋下更深的钉子。曹操何等人物,岂会承认董卓所封?
他已断然拒绝了司马俱提出的“承认曹操兖州牧地位,换取济北自治”的提议。
对曹操而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清除徐和、司马俱,彻底掌控兖州全境,是必然选择。然而,他自身兵力有限,既要防备袁绍,又要应对可能来自南阳袁术的威胁,难以全力东顾。
因此,他将目光投向了已逐渐稳定的青州刘备,频频来信,言辞恳切,主旨明确:结盟,共剿二贼!
东北方向,幽州局势,微妙而紧张。奋武将军公孙瓒,在正面战场承受着袁绍的巨大压力。他与幽州牧刘虞的矛盾,也日益公开化。
在刘芒看来,幽州的局势极为复杂。
刘虞,乃是汉室宗亲中难得的能臣,主张怀柔政策,安抚乌桓、鲜卑,劝课农桑,减轻赋税,使幽州在乱世中成为一片相对安宁的乐土,百姓感念其恩德,其“仁德”之名并非虚传。
而公孙瓒,则完全是另一种风格,他出身边郡,崇尚武力,对异族主张强硬征伐,手段酷烈,其麾下骑兵虽骁勇,但军纪有时不佳,难免扰民。
两人因治理理念、军粮调配、对待胡人策略等问题上分歧巨大,关系早已势同水火。
处于内外交困中的公孙瓒,将希望寄托在了昔日的同窗师弟刘备身上。
他的来信,充满了“共忆涿县之情”的感怀,极力渲染袁绍的“不仁不义”,并抛出了“共分冀州”的诱人蓝图。其迫切之心,溢于言表。
这便是摆在青州决策层面前的棋盘。
袁绍欲稳我,曹操欲借刀,公孙瓒欲拉我入局。
三方势力,三封“结盟”信,却各自指向不同的战略方向,将青州置于一个微妙而关键的位置。
厅内寂静,落针可闻。所有饶目光都集中在刘备身上,等待着他的决断。
刘备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沉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诸公,今日召大家前来,局势想必诸位已有所耳闻。袁本初、曹孟德、公孙伯圭,皆遣使来聘,言辞恳切,皆言结盟。”
他微微停顿,让话语的重量沉淀下去,然后继续道:
“袁本初欲与我相安,共御国贼;曹孟德邀我出兵,共剿黄巾;公孙伯圭望我援手,共击袁绍。” 他将三方的核心诉求,言简意赅地概括出来。
“我青州,新定未久,百废待兴,本应谨守门户,与民休息。”
刘备话锋一转,语气渐渐变得激昂。
“然,树欲静而风不止!袁本初,世受汉恩,位列三公,然其行径,何曾以汉室为念?逼迫韩文节(韩馥)让州,致其死地,此为不仁!身为讨董盟主,逡巡不前,坐观成败,此为不义!如今,更觊觎幽州,幽州牧刘伯安(刘虞),乃汉室宗亲,仁德布于下,治理幽州,百姓安乐,乃是乱世中难得的净土!我刘备亦是汉室宗亲,岂能坐视袁绍慈不仁不义、对汉室不臣之辈,荼毒宗亲,祸乱河北?!”
这一番话,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众人心中激起巨大波澜。
刘备没有选择看似最稳妥的“坐观”或“稳袁”,而是旗帜鲜明地站在了“助刘虞(实为助公孙瓒)”的立场上,并将理由拔高到了维护汉室纲常、声讨不臣、保护宗亲的道德制高点!
刘芒坐在席上,表面平静,心中却已是翻江倒海。果然……大哥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在刘备的认知体系里,袁绍的所作所为,是赤裸裸的“不仁不义”:逼死韩馥是背信,讨董不力是失职,觊觎幽州是欺凌宗亲。
而刘虞在幽州的治理,则是乱世职仁政”的典范,是刘备内心向往的施政蓝图。保护刘虞,对抗袁绍,在刘备看来,是“义”之所向。
至于公孙瓒……
历史上刘备曾短暂依附过公孙瓒,但后来公孙瓒暴虐,又不重用刘备,更是杀害了素有名望的刘虞,刘备不耻,最终选择离开,甚至在公孙瓒兵败之时都未曾去救援过。
而这个时空,大哥与公孙瓒有同窗之谊、涿县旧情,还未有隔阂。
刘芒脑海中迅速闪过关于刘虞与公孙瓒的信息。
幽州牧刘虞,确实是汉末乱世中一道难得的光。
他治理幽州,开放边贸,减免赋税,劝课农桑,使幽州粮价极低,接纳流民百万,百姓感念其恩德,其仁德之名远播。
但却被好战粗暴的公孙瓒杀害。
公孙瓒杀刘虞的后果是极其严重的,不仅恶了刘备,更是导致尽失幽州民心,最终被周边势力群起攻之,加速了败亡。
可以,公孙瓒不是败在袁绍手上,很大程度上是败给了他自己。败给了杀害刘虞所带来的民心尽失。
从纯粹的利害计算来看,此刻最佳策略,无疑是坐山观虎斗。让袁绍和公孙瓒在河北拼个你死我活,青州则可趁此良机,全力消化内部,积蓄实力。
他之前与大哥定下的“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策略,正是基于此理。
然而,他也深知,大哥的“仁义”并非权谋,而是其立身之本。当“仁义”之所向与“利”之所在发生冲突时,刘备往往会选择前者。
这份选择,或许在乱世中显得“迂阔”,却也是刘备的核心魅力所在。
刘备的话音落下,厅内出现了短暂的寂静,随即,附和之声如潮水般涌起。
祢衡率先起身,他性情狷介,最重名节,激动地道:“主公英明!袁绍匹夫,枉称名门,实乃国贼!其罪罄竹难书,正当兴义兵讨之,以正下视听!”
孙邵、简雍等谋士,虽可能对直接介入河北战事心存顾虑,但见主公意志已决,且理由占据大义名分,亦纷纷拱手表示支持:“主公英断,我等附议!”
武将一侧,更是群情激昂。
关羽丹凤眼豁然睁开,精光四射,抚须沉声道:“大哥所言极是!袁绍无道,人共愤!关某愿为前部,斩将夺旗,以彰大哥之仁德!”
张飞早已按捺不住,声如洪钟地吼道:“俺老张早就看袁绍那厮不顺眼了!大哥,你就下令吧!俺这就去点齐兵马,杀他个片甲不留!”
管亥、宗宝等将领也纷纷抱拳请战:“末将愿往!”
整个议事厅,瞬间被主战的热情所笼罩。刘备看着麾下文武同仇敌忾的景象,脸上露出了欣慰之色。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自始至终未曾发言的刘芒身上。
“怀仁,”刘备的声音温和却带着询问,“你意下如何?”
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刘芒身上。这位年轻的君候,会支持主公的决定,还是会提出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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