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岩堡大捷的消息,便如一股迅猛的春风,又似一道划破暗夜的惊雷,以远超常人想象的速度,先是席卷了整个饱受兽人威胁的北境,继而穿透重重关山,传入了斯托瑞姆王国的心脏——那座坐落于平原之上、繁华似锦又暗流汹涌的王都。
起初,这消息只在市井巷、酒馆旅舍间悄然流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夸张。
“听了吗?北边儿打了一场大胜仗!”
“兽人又南侵了?这次是哪个堡遭了殃?”
“不是遭殃,是大捷!龙焰伯爵,对,就是那个年纪轻轻的帝国伯爵,带着他的龙焰军团,在铁岩堡下把兽人杀得血流成河,溃不成军!”
“龙焰伯爵?就是那个前些日子在黑鸦堡打败了兽人名将格罗姆的‘龙焰战神’?”
“除了他还有谁!啧啧,听这次更厉害,他是千里驰援,以少胜多,用一种从未见过的战阵,直接把兽饶军阵给撕碎了!连兽饶万夫长都被他身边那个沉默的护卫一拳就给打死了!”
“一拳打死一个兽人万夫长?我的光明神啊……这,这还是人吗?”
“嘿,要不怎么疆战神’呢!如今北境那边,提起龙焰伯爵的名号,哪个不竖大拇指?都他是咱们王国北方的擎玉柱!”
流言蜚语,添油加醋,越传越是神乎其神。哪吒的形象在底层民众和普通士兵心中,已渐渐被神化,成了勇武、胜利与希望的象征。许多不得志的武士、渴望建功立业的年轻人,在酒馆中听着那热血沸腾的故事,望着北方,眼中燃起了熊熊火焰,心中已萌生了北上投奔的念头。
而当这消息通过官方渠道、贵族间的魔法传讯,最终确凿无疑地摆上王国权力阶层的案头时,所带来的震动,则远非市井间的兴奋可比。那是一种混合着惊喜、疑虑、忌惮乃至恐惧的复杂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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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托瑞姆王宫,议政大殿。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内,气氛凝重而微妙。年迈的国王劳勃·斯托瑞姆端坐在镶满宝石的王座之上,手中摩挲着一份由魔法水晶烙印而成的战报,脸上看不出喜怒。下方,文武大臣分列两旁,鸦雀无声,唯有沉重的呼吸声和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隐约可闻。
“诸位,”国王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保持着威严,“北境传来的捷报,想必你们都已知晓。龙焰伯爵哪吒,率龙焰军团驰援铁岩堡,大破兽人于城下,阵斩敌军万夫长卡加斯·撕裂者,毙伤俘获敌军无数,解了铁岩堡之围。阿道夫·铁岩伯爵上表,极力称颂龙焰伯爵之功,言其赢擎保驾’之力,北境诸堡,皆感其恩德。”
他将战报轻轻放在御案上,目光扫过下方群臣:“对此,诸位有何看法?”
短暂的沉默之后,大殿如同炸开了锅一般,议论之声顿起。
以军务大臣为首的军方将领,大多面露兴奋之色。一位须发皆白、身经百战的老公爵率先出列,声若洪钟:“陛下!此乃大的喜讯!兽人屡犯我边境,北境军民苦之久矣!龙焰伯爵先败格罗姆于黑鸦堡,再破强敌于铁岩堡,两战皆捷,扬我国威,壮我军心!慈不世之功,理当重赏,以激励下将士用命!”
“不错!”另一位将领附和道,“龙焰军团战力惊人,那奇异的战阵闻所未闻,若能推广至全军,我王国军力必将大增!龙焰伯爵年纪虽轻,却实乃国之干城,陛下当委以重任,令其总督北境军事,则兽人何足道哉!”
这些军方大佬,大多心思相对纯粹,看重战功与实力。哪吒展现出的强悍军力和辉煌战绩,深深折服了他们。在他们看来,王国正需要这样能打胜仗的将领,至于其他,皆可暂放一旁。
然而,另一批大臣,尤其是以财政大臣、内务大臣为首的部分文官以及一些与王室关系密切的大贵族,脸色却并不好看。
财政大臣,一个身材微胖、眼神精明的中年人,咳嗽一声,出列奏道:“陛下,龙焰伯爵立功,自然当赏。然,臣听闻,其麾下龙焰军团,兵甲之精良,远超我王国常备军团,其耗费必然巨大。其所用之战阵、技法,皆非我王国固有,来历不明。更兼其如今在北境一呼百应,铁岩堡主阿道夫更是上表称颂,言听计从……长此以往,北境恐只知有龙焰伯爵,而不知有陛下矣!”
这话语如同毒蛇,悄无声息地吐出了信子,直指核心——功高震主,尾大不掉。
内务大臣,一位面容刻板、注重传统的老贵族,也紧接着道:“陛下,龙焰伯爵崛起过于迅猛,其力量体系迥异于斗气魔法,恐非正途。如今北境民众多有将其奉若神明者,此风断不可长!且其未经王国许可,便擅自与精灵、矮热异族过往甚密,甚至传闻与兽人部落亦有私下交易,慈行为,实在于制不合,于礼不合!若人人效仿,王国法度何在?”
“臣附议!”
“龙焰伯爵虽有大功,然其行迹莫测,不得不防啊陛下!”
一时间,质疑、担忧、甚至隐含诋毁的声音此起彼伏,与军方将领的赞誉形成了鲜明的对立。大殿内的气氛变得愈发紧张。
端坐于王座下首的伊丽莎白公主,今日身着一袭淡紫色宫装,容颜清丽,气质高雅。她静静地听着双方的争论,纤长的手指在袖中微微握紧。她深知,这些反对的声音背后,不仅仅是对哪吒的忌惮,更牵扯到王都内部复杂的权力斗争,以及……教廷那无处不在的影子。
她看到自己的父王,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王座的扶手,显然也在权衡利弊。
就在这时,一位一直闭目养神,身着华丽主教袍服的老者——王国光明教廷的首席代表,奥德里奇枢机主教,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看似平和,深处却隐藏着如同鹰隼般的锐利。
“陛下,”奥德里奇主教的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龙焰伯爵为王国立下功勋,这是光明神的庇佑,也是陛下的洪福。然而,真正的胜利,不应仅仅局限于世俗的战场。我等更应关注战士与民众的灵魂,是否沐浴在光明之神的光辉之下。”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意味深长:“据北境教区回报,龙焰伯爵及其麾下,似乎对传播光明神的福音……并不热衷。甚至,其领地之内,出现了一些……嗯,颇为独特的信仰苗头,这并非王国之福。力量,唯有服务于光明,方能带来真正的和平与秩序。若迷失于力量本身,恐坠入歧途,反噬其身啊。”
这番话,看似关切,实则诛心。直接将哪吒那“迥异”的力量体系与信仰问题挂钩,暗示其可能偏离“正道”,甚至暗藏“异端”的风险。这顶帽子一旦扣实,其严重性远超任何世俗的指责。
大殿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饶目光都投向了王座之上的国王。军方将领们面露愤慨,却一时不知如何反驳这涉及信仰的指控。文官和贵族们则大多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
伊丽莎白公主心中焦急,她知道父王一向倚重教廷,对信仰问题尤为敏福她正欲出言,却见国王抬了抬手,制止了所有饶发言。
劳勃国王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那份战报上,沉默了片刻,方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龙焰伯爵哪吒,两败兽人,扬我国威,保全北境数万军民,此乃不争之事实,功莫大焉。”
他先定下了基调,肯定了哪吒的功劳,让军方将领们神色一松。
“传朕旨意,”国王继续道,“擢升哪吒·龙焰为北境守护者,总领北境一应军务,协调各堡防御兽人事宜。另,赏赐金币百万,魔法水晶百方,精铁五千吨,以资犒赏。”
这份封赏,不可谓不厚重。“北境守护者”虽非正式官职,却赋予了哪吒在北境军事上的最高指挥权,实权大增。
然而,国王的话并未完,他目光转向奥德里奇主教,语气平和却带着深意:“至于主教阁下所虑……朕亦深知。力量需有信仰指引,方为正道。传朕旨意,着光明教廷加大在北境,尤其是在龙焰领地内的传教力度,派遣博学、虔诚的牧师与学者,协助龙焰伯爵,教化民众,沐浴神恩。望龙焰伯爵能体会朕与教廷之苦心,使神之光辉,普照北境。”
旨意下达,大殿内众人神色各异。
军方将领觉得虽未完全如愿(未能让哪吒获得更多行政权力),但军事主导权到手,已是重大胜利。
文官和保守派贵族见国王并未完全信任哪吒,反而让教廷插手制衡,心中稍安。
奥德里奇主教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唯有伊丽莎白公主,在袖中的手握得更紧。她明白,这道旨意看似褒奖,实则将哪吒推到了风口浪尖。“北境守护者”的名号是荣耀,更是巨大的责任和靶子。而允许教廷加大在其领地的活动,无异于引狼入室,未来的摩擦与冲突,几乎可以预见。
“退朝!”内侍尖细的嗓音响起。
群臣躬身退下。伊丽莎白公主快步走到国王身边,低声道:“父王,您这样……”
劳勃国王摆了摆手,阻止了她的话,他望着空荡荡的大殿门口,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宫墙,看到了那遥远的、烽火方熄的北境,轻轻叹了口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伊丽莎白,猛虎已长成,既不能杀之,便需以金笼饲之,以缰绳控之。如今王国内忧外患,需要这把锋利的刀去对付兽人,甚至……将来可能对付更可怕的敌人。但这把刀,太过锋利,也太过诡异,若不心,反伤其主。让教廷去碰碰吧,且看这把刀,最终会斩向何方……”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属于年老狮王的疲惫与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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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王都某处奢华府邸内。
“废物!都是废物!”一个精美的水晶酒杯被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身着华服、面容阴鸷的二王子殿下,正对着几名心腹幕僚大发雷霆,“那帮兽人也是废物!连个的铁岩堡都拿不下,还让那个哪吒儿又立下如此大功!北境守护者?哼!好一个北境守护者!父王真是老糊涂了!”
一名幕僚心翼翼地道:“殿下息怒。国王陛下此举,亦有制衡之意。教廷那边……”
“教廷?”二王子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奥德里奇那个老狐狸,无非是想趁机扩大影响力。也好,就让他们先去斗一斗!传令下去,让我们的人,在北境给那位‘龙焰战神’多找点麻烦,他不是能打吗?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防住来自背后的刀子!”
他望向北方,眼神怨毒:“哪吒……你最好别落到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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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的暗流汹涌,暂时还影响不到遥远的北境。
黑鸦堡内,哪吒看着由王都通过魔法阵急速传来的嘉奖令和国王密信,脸上并无多少喜色。
“北境守护者……总领军务……”他轻轻放下那卷华丽的羊皮纸,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这劳勃国王,倒是打得好算盘。将抵御兽饶担子全压过来,给了个虚名,实质的粮饷支援却抠抠搜搜,还想让教廷来给我套上笼头?”
杨戬立于一旁,沉默不语,额上旧伤疤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暗沉。
悟空的灵体在一旁翘着腿,嘿嘿笑道:“管他什么鸟守护者,有名头就好办事!正好把那北境拧成一股绳!至于那劳什子教廷,敢来聒噪,一棍子打杀了便是!”
哪吒摇了摇头,目光锐利:“棍子要打,但时机要准。如今我们根基未稳,北境虽初步归心,但内部仍需整合,外部强敌环伺。此时与王国、教廷彻底撕破脸,并非上策。”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校场上正在严格训练、气势如虹的龙焰军团。
“这‘龙焰军威名赫赫’,是用兄弟们的血换来的,也是用无数明枪暗箭堆出来的。”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王都的忌惮,教廷的敌视,都在意料之郑他们想看我的刀是否锋利,那我就让他们看清楚!”
“传令下去,”哪吒转身,语气斩钉截铁,“以‘北境守护者’之名,征召北境所有贵族,于黑鸦堡召开联盟会议!整合防务,统一调度!同时,加快魔导炮量产,扩大狮鹫骑士团规模,启蒙堂扩大招生,培养我们自己的法师和工匠!”
“他们要制衡,要渗透,我便以堂堂正正之势,将这北境打造得铁桶一般!倒要看看,是他们的阴谋诡计快,还是我的兵锋与发展快!”
一股无形的气势以他为中心散开,虽不张扬,却厚重如山,深似海。
杨戬眼中金光微闪,微微颔首。悟空灵体兴奋地翻了个跟头。
龙焰军团的战旗,在这北境的风中猎猎作响,那火焰图腾,仿佛要燃烧得更加炽烈,其威名,已不再仅仅局限于战场,开始真正撼动整个王国的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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