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长坐在那张坚硬的高背椅上,背脊挺得笔直,却无端透出一股沉重的疲惫福
她的一只手垂在身侧,另一只手则紧紧攥着那个棕色泰迪熊挂坠。
房间里死寂无声,只有她压抑到几乎不存在的呼吸声。
她纯黑的瞳孔失去了焦距,空洞地望着前方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遥远过去的某个场景。
“……真的……”
她突然开口,声音不再是平板的电子音,而是带着一种砂砾摩擦般的沙哑和破碎感,低得几乎像是在呓语。
“我怎么会……对她出那种话……”
“我真是……个混蛋……”
这个词从她口中吐出,带着一种极致的自我厌弃和冰冷的绝望。
她的身形,在那昏暗的光线下,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边缘变得有些模糊,仿佛随时会融入周围的阴影,消散于无形。
“要是……当时死的是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茫然。
“姐姐她……是不是就能轻松一点?会不会……有更多……更好的变化?她那么聪明,那么好看……”
方青瑶一直屏息凝神地听着,浅琉璃色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心疼和焦急。
她看到护士长姐姐周身那股冰冷的气息变得极其不稳定,甚至身体都好像在变淡,急得她心脏都揪紧了。
也顾不上脚踝还疼,她立刻从床边滑下来,光着的脚丫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看到床尾放着一双明显是护士长替换用的软底拖鞋。
她想也没想,就笨拙地把自己纤细的脚丫塞了进去。
拖鞋太大,她只能趿拉着,但这样走路会摔跤。
情急之下,她干脆像只着急的兔子,微微弯着腰,用两只手稍微提着过长的裤脚。
然后一蹦一蹦地、努力保持着平衡,朝着椅子上的护士长蹦跶过去。
拖鞋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滑稽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她蹦到护士长身前,因为动作急切,最后一下没站稳。
的身子向前踉跄了一下,差点平护士长腿上,幸好及时用手撑住了椅子扶手。
她仰起脸,也顾不上喘气,急切地伸出两只手,心翼翼地、轻轻地覆盖在护士长那只紧攥着熊、微微颤抖的手上。
她的手很,很暖,带着一点紧张的汗湿,试图用自己微薄的温度去包裹住那片冰冷和僵硬。
“不是的!姐姐不是混蛋!”
方青瑶的声音又软又急,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和坚定,她用力摇头,银色的发丝随之晃动。
“姐姐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妹妹!”
“你只是……只是太害怕了,太着急了……就像我有时候害怕打针,也会不想打了一样,是……是气话!不是真心的!”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没有丝毫虚假的安慰。
只有全然的信任和心疼,直直地望进护士长那双空洞的黑眸。
“曼玉姐姐也一定知道的!她给你留了糖,留了所有的钱,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呀!”
“她要是听到你现在这么自己,该有多难过呀!”
方青瑶着,声音愈发哽咽,但她努力忍着。
用拇指笨拙地勾了勾护士长冰冷的手指,像是在进行一个无声的拉钩约定。
“姐姐你不要消失……悠悠过会来找我,我……我也要等着姐姐好好的才协…”
她的话语幼稚而直白,却像一股突如其来的暖流,猛地冲撞着护士长冰封的心防。
护士长空洞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周身那虚幻的感觉骤然凝实。
她缓缓地低下头,纯黑的眼眸对上方青瑶那双写满担忧和纯粹的浅色瞳孔。
长久的沉默。
然后,在方青瑶一眨不眨的注视下。
护士长另一只空着的手,缓缓抬了起来。
指尖触碰到了脸上那个遮挡了太多秘密的白色口罩的边缘。
她轻轻勾住了口罩的挂绳,然后,向下拉去。
口罩滑落。
预想中,那冷艳绝伦、如同冰雪雕琢的下半张脸并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极其严重的、覆盖了下半张脸直至脖颈的烧伤疤痕。
那里的皮肤不再是苍白的颜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暗红,凹凸不平的扭曲形态,如同熔化的蜡油凝固后又被强行撕裂。
疤痕挛缩导致她的下唇有些外翻,嘴角带着不自然的牵拉,使得原本完美的唇形被破坏殆尽。
甚至能隐约看到部分牙齿和牙龈,显得有几分狰狞。
这伤痕如此深刻,如此触目惊心,仿佛在无声地诉着那场大火曾如何残忍地吞噬过一切,包括她曾经可能拥有的美好容颜。
空气仿佛凝固了。
方青瑶的呼吸骤然停止,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瞬不瞬地看着那片伤痕。
护士长纯黑的瞳孔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近乎自虐般的等待。
等待着她预料中的惊恐、退缩,或者哪怕一丝一毫的厌恶。
然而,方青瑶在最初的极度震惊之后,眼睛里迅速弥漫开的,不是恐惧,而是……更加汹涌、几乎要决堤的心疼和难过!
她的眼圈瞬间红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比之前任何一次哭泣都要来得迅速和猛烈。
“呜……”
她发出一声动物般的呜咽,不仅没有后退,反而更加凑近了一些。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不是去触碰那伤痕。
而是极其轻柔地用指尖拂过护士长完好的眉间,仿佛想抚平那里积压的沉重痛苦。
“姐姐……当时……该有多疼啊……”
她的声音哭得断断续续,带着浓浓的鼻音,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感同身受般的痛楚,
“大火……烧在身上……肯定比打针疼一千倍一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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