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婆的院子藏在东四一条胡同深处。
老槐树荫蔽着青砖灰瓦，月洞门上的雕花虽然斑驳，却透着岁月的从容。
晓晓跟着陆霆骁第一次踏进这个院子时，正是八月初的午后，蝉鸣震耳，但一进院门，世界就安静了。
“就这两间厢房。”陈阿婆拄着拐棍，声音沙哑却清晰，“朝南，亮堂。原先是我儿子住，他去年调去广州了。”
厢房确实敞亮。木格窗棂糊着新窗纸，青砖地扫得干干净净。
晓晓站在屋里，能想象出操作台摆在哪里，货架靠哪面墙，点心出炉后该放在哪个位置通风。
“租金……”她有些忐忑地问。
陈阿婆伸出两根手指：“二十。”
晓晓心里算了下——友谊宾馆的预付款五百，置办设备至少要三百，每月二十的租金能承受，但……
“十五。”陈阿婆突然改口，看着晓晓，“丫头，我看你投缘。听赵家那子，你做的点心能治病？”
“不敢治病，”晓晓忙道，“就是按中医食补的方子，调理身体。”
“那更该便宜。”陈阿婆摆摆手，“我年轻时在上海，最信食补。这院子空着也是空着，你用得着，就好好用。”
签了简单的租赁协议，交了一个月租金。走出院门时，晓晓还觉得像做梦。陆霆骁推着自行车，侧头看她：“满意？”
“太满意了。”晓晓回头又看了眼月洞门，“就是觉得……像占了阿婆便宜。”
“以后多做点好吃的，给她送些。”陆霆骁跨上车，“明我找几个人，帮你收拾。”
第二是周日。一大早，陆霆骁真的带了三个兵来——都是他手下的退伍兵，现在在后勤部门。他们扛着工具，推着车，见面齐刷刷敬礼：“嫂子好！”
晓晓吓了一跳，忙：“不用这么客气……”
“该的。”领头的战士咧嘴笑，“团长交代了，今任务就是帮嫂子把工作室收拾出来。”
刷墙的刷墙，钉架子的钉架子。陆霆骁亲自检查电路，给将来要放烤箱的位置单独拉了一条线。三胞胎也跟来了，山山认真地给爸爸递钉子，阳阳抢着拿刷子，结果一脚踩进了油漆桶，白油漆溅了一裤腿。
“我的新裤子！”阳阳哭丧着脸。
暖暖拿着手绢，踮脚给正在梯子上钉牌匾的陆霆骁擦汗：“爸爸，汗都滴下来了。”
晓晓在院子里洗抹布，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出声。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筛下细碎的光斑，落在青砖地上，像洒了一地金币。
三后，工作室收拾停当。操作台是不锈钢的，货架是实木的，墙上贴了白瓷砖，干净得能照见人影。
最显眼的是门口那块匾额——沈教授亲自写的，“晓晓食疗”四个楷书大字，苍劲有力。
挂牌那，院热闹得像过年。
林晚秋带来了三个同学，都是她在北外的朋友：“谭晓晓，她们听你的事，非要来看看！”
赵大鹏更夸张，他拎了一挂鞭炮，刚要放，被陆霆骁制止了：“胡同里放鞭炮不安全。留着，等真有大事再放。”
“这就是大事啊！”赵大鹏激动。
“对我媳妇来，”陆霆骁看了眼正在招呼客饶晓晓，“这只是开始。”
陈阿婆也出来了，搬了把藤椅坐在槐树下，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脸上有淡淡的笑意。
晓晓给她端了盘刚蒸好的枣泥山药糕，她尝了一块，点点头：“是这个味儿。比我当年在上海吃的，还好。”
挂牌仪式简单却温馨。晓晓了几句感谢的话，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晰：“……我就是想，用食物帮洒理身体，让老人吃得好，孩子吃得香。谢谢大家来。”
掌声中，她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下午，客人陆续散去。晓晓正要收拾，院门又被推开了。是幼儿园的赵老师，牵着个四五岁的男孩。
“谭师傅，”赵老师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我侄子，肠胃不好，吃什么吐什么。听您开了工作室，能不能……看看？”
晓晓蹲下身，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又问了几个问题。最后：“我试试做点健胃的山药糕，少放糖，加点陈皮。明给你送去。”
赵老师刚走，又来了位老干部模样的老人，由女儿搀扶着：“听这里能做降糖的点心？”
接着是一位孕妇，孕吐严重：“什么都吃不下……”
晓晓一一记下要求，约好取货时间。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太阳已经西斜。
她回到操作台前，开始准备材料。
空间里新收的山药特别粉糯，陈皮是她去年晒的，灵泉水和面……她做着做着，忽然感觉到什么——脚下，青砖地下，似乎有微弱的脉动，像心跳，又像水流。很轻，但确实存在。
她放下手里的活，仔细感受。那脉动与她空间里的灵泉节奏一致，温暖而熟悉。
“怎么了？”陆霆骁走进来，看见她站在原地发呆。
“没什么。”晓晓摇摇头，继续和面，“就是觉得……这里很舒服。”
晚上七点，三样点心都做好了。健胃山药糕、降糖核桃酥、止吐姜糖，分别用油纸包好，贴上标签。
晓晓在账本上记下这三笔——这是“晓晓食疗工作室”的第一批订单。
清账时，她算了算成本。材料大多来自空间，几乎没花钱；房租十五元；今招待客人用了些茶叶糖果，大概两元……她正算着，困意突然涌上来。
连续几的忙碌，加上今的兴奋，身体终于撑不住了。她趴在桌上，眼皮越来越沉。
朦胧中，有人走进来。熟悉的脚步声，熟悉的体温。她被轻轻抱起，头靠在一个坚实的肩膀上。
“睡吧。”陆霆骁的声音在耳边，很低，很柔，“我媳妇当老板了，该休息了。”
她含糊地应了一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彻底睡去。
陆霆骁抱着她走出工作室，轻轻带上门。月光下，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摇曳。他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妻子，嘴角有了极淡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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