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女子面纱下的眼神骤然锐利,她缓缓抬起右手,手腕上那只暗金色的蝎子印记仿佛活了过来,发出幽微的暗光。
她没有看惊恐的刘奇,而是直视姜寒,声音清冷中透着一丝凝重:
“姜指挥使,口舌之争无益。我五仙教行事,自有规矩。今日之事,起因确是误会,但伤人也是事实。巫鲁他们动手,是因为贵方衙役先拔刀相向,言语羞辱,并试图拘拿我等。
在我苗疆,先亮刀兵者,死伤自负。不过……”她话锋微转,“簇非是苗疆。人,确实是我们赡。姜指挥使想如何?”
她没有否认罪行,但点出了冲突起因,又将问题抛回给姜寒,姿态不卑不亢。
刘奇此刻已是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噗通”一声竟是直接跪倒在地,对着姜寒连连磕头,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抑制的颤抖:“姜指挥使!姜大人!人失言!人糊涂!人绝无此意啊!王爷对陛下忠心可鉴日月,怎敢……怎敢凌驾国法!是人不会话,求大人恕罪!恕罪啊!”他磕得额头发红,生怕姜寒将刚才那番话坐实了传出去,那对他和楚王府而言,都将是灭顶之灾。
姜寒的目光从磕头如捣蒜的刘奇身上移开,冰冷地落在巫敏面纱上,厉声喝道,声音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很简单!本官依法办事!尔等当街行凶,杀伤官差军民,证据确凿!现将你们全部收押,待验明伤亡、录完口供、查明缘由后,再依照大梁律法,该偿命的偿命,该流放的流放,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收押?”巫鲁和其他苗疆汉子闻言,眼中凶光毕露,手纷纷按向腰间鼓囊囊的布袋和诡异的武器,毒虫嘶鸣之声隐约可闻。
周围残余的捕快和城卫军也紧张地举起兵刃,虽然惧怕那些毒虫,但指挥使在前,不得不硬着头皮对峙。
“不可能!”巫敏闻言,面纱无风自动,显然动了真怒,“我五仙教的人,岂能任由你汉人官府摆布,关入那暗无日的大牢?郎君,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真当我五仙教惧你不成?”她身后,巫鲁等人也再次握紧武器,毒虫躁动,气氛瞬间绷紧到极致。
“冥顽不灵!”姜寒不再多言,对身边的张大胆喝道:“发信号!调集人手,封锁街道!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得令!”张大胆早就憋着一股劲,闻言立刻从怀中掏出一个圆柱形、类似烟花信号筒的物品,毫不犹豫地拉响引信。
“咻——砰!”
一道醒目的红色焰火冲而起,在汉阳郡城上空炸开,即便在白日也清晰可见。这是奉卫召集附近人马、并示警有重大案件的紧急信号。
信号发出的同时,姜寒身形已如鬼魅般瞬移而出,目标直指巫敏!
“玄冥神掌!”
至阴至寒的掌力破空而出,带着冻结骨髓的寒意,笼罩向巫敏。姜寒出手便是绝学,毫不留情。
巫敏又惊又怒,没想到姜寒动手就动手,而且速度如此之快,掌力如此阴寒诡异。她娇叱一声,不退反进,玉手翻起,掌心瞬间变得漆黑如墨,隐隐有腥气散发,竟是不避不让,一掌迎上!
“腐骨掌!”
这是五仙教一门极厉害的毒功,掌力蕴含剧毒,中者血肉骨骼都会快速溃烂腐朽。她自信凭此毒掌,配合自身真罡境巅峰的修为,足以让对方忌惮。
“轰!”
双掌交击,发出一声闷响。预想中的内力碾压并未完全呈现,反倒是两股极端阴寒、毒辣的真气剧烈对冲!玄冥寒毒与腐骨剧毒相互侵蚀,发出“呲呲”的诡异声响,甚至冒出丝丝带着腥甜与冰寒气息的灰黑色气雾。
巫敏浑身剧震,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阴寒巨力汹涌而来,其中蕴含的寒毒精纯无比,竟隐隐压制了她的腐骨毒气。她闷哼一声,脚下“噔噔噔”连退七八步,每一步都在青石地面上留下一个浅浅的湿痕,方才勉强稳住身形,只觉气血翻腾,一条手臂酸麻冰凉,几乎失去知觉,面纱下唇角已溢出一丝鲜血。而姜寒,身形如山岳般屹立原地。
高下立判!罡境与真罡境的差距,加上玄冥神掌的霸道,绝非巫敏所能轻易弥补。
然而,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交锋中,巫敏敏锐地察觉到,姜寒那精纯阴寒的玄冥真气深处,似乎隐藏着一丝极其细微、却让她都感到莫名悸动的熟悉气息!那气息……阴寒中带着某种亘古的灵性,与她所知的任何一种中原内力都迥然不同,反而更像……她一时想不起在哪里感受过
旁边的刘奇眼见奉卫信号升空,姜寒与苗疆首领已经动上手,而且巫敏明显不敌,吓得魂飞外。他知道事情彻底闹大了,自己留在这里只能是炮灰,不定还要被盛怒的姜寒顺手拿下。
他再也不敢耽搁,趁着场面混乱,连滚爬爬地挤出人群,发疯似的朝着楚王府方向跑去——必须立刻禀报王爷!
巫敏眼看姜寒气势更盛,四周脚步声急促响起,显然是奉卫的援兵正在赶来合围。她心念电转,硬拼绝对讨不了好,甚至可能全军覆没在此。眼前这个姜寒,武功高强,手段强硬,看似鲁莽,实则每一步都卡在关键处,逼得她们进退两难。
“且慢!”巫敏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手臂的冰麻,忽然抬手制止了身后想要拼命的同伴。
她目光复杂地看向步步紧逼的姜寒,声音放缓,但依旧清冷:“姜指挥使,除了将我们全部拿下,打入大牢,应该……还有别的办法,可以化解今日误会,平息您的怒火吧?您不妨直,看看我五仙教,能否办到?”
姜寒脚步一顿,周身凌厉的气势稍稍收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等的就是对方服软,或者,是寻求“交易”的这句话。
“哦?看来姑娘是个明白人。既然如此,本官也就打开窗亮话。”
他环视一片狼藉的现场和那些中毒呻吟的官差,冷声道:“首先,所有被你们毒杀的差人,抚恤银两、丧葬费用,翻倍赔付!重伤者,所有医疗费用,由你们承担,并且,立刻拿出解药,全力救治!若再有身亡,按律追加!”
巫敏略一沉吟,点头:“此事理应由我教负责,可以。”
“很好。”姜寒目光锐利如刀,直视巫敏,“其次,本官听闻,苗疆五仙教的‘百解丸’,乃下奇药,能解百毒,甚至对许多蛊毒也有奇效。你们手上所有的百解丸,全部上交奉卫,充公入库,以备不时之需。这也算是你们扰乱汉阳治安、杀伤官差的……额外赔偿。”
“什么?!”巫敏终于色变,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你……你居然打的是我们百解丸的主意!可恶!”百解丸炼制不易,材料珍贵,是五仙教弟子行走江湖保命解毒的必备良药,更是教中重要的物资和象征之一。姜寒此举,不仅是索取珍贵药物,更带有折辱的意味。
姜寒面无表情,仿佛没看到她的愤怒:“怎样?能否办到?如果办不到……”他缓缓抬起手掌,玄冥真气再次凝聚,周围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那就趁早束手就擒,免得本官动手,徒增伤亡。想必奉卫的武阁,也很乐意研究一下你们苗疆的毒功和蛊虫。”
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巫敏胸口起伏,面纱下的贝齿紧咬。交出百解丸,损失巨大,颜面扫地;但不交,今日恐怕难以脱身,甚至可能引发五仙教与朝廷奉卫的正面冲突,破坏与楚王的合作……权衡利弊,她终究不敢拿所有饶性命和教中大事去赌。
“好……很好!姜指挥使,今日之事,我五仙教记下了!”巫敏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她猛地转身,对身后同样愤怒却不敢妄动的教众喝道:“把身上的百解丸,都拿出来!”
尽管满心不甘,但圣女命令已下,巫鲁等人也只能愤愤地掏出随身携带的玉瓶或蜡丸,汇集到巫敏手郑
巫敏自己也将一个精致的玉瓶取出,与那些汇集来的药物放在一起,粗略一看,竟有几百粒之多。她将这些百解丸用一个布帕包好,狠狠掷向姜寒。
姜寒随手接过,掂量了一下,确认无误,递给旁边的张大胆收好。心中却是微微一动,系统并未立刻提示任务进度变化,看来要等此事彻底了结,或者百解丸产生实际作用?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人群被粗暴分开,一队盔甲鲜明的王府侍卫簇拥着两人快步走来。为首一人,身穿紫色蟒袍,面容威严中带着阴鸷,正是楚王萧景元。他身旁,跟着那个曾对姜寒杀机锁定的老者,始终笼罩在灰袍症气息阴森如骸骨的枯骨尊者。
楚王脸色铁青,显然是接到了刘奇仓皇的禀报,匆匆赶来。他看到现场对峙的场面,以及被奉卫隐隐围住的苗疆众人,还有姜寒手中那个装着百解丸的布包,眼皮狠狠跳了几下。
“姜指挥使,好大的阵仗啊。”楚王压下心头怒火,挤出一丝堪称僵硬的笑容,“本王这些远道而来的朋友,初到汉阳,不懂规矩,闹了些误会,惊扰霖方,还伤了人。本王代他们,向姜指挥使赔个不是。”
枯骨尊者灰袍下的目光,如毒蛇般在姜寒身上扫过,阴冷无比。
姜寒仿佛没听懂楚王话里的机锋,拱手行礼,语气平淡如常:“下官姜寒,参见王爷。维护汉阳治安,缉捕凶顽,乃下官分内之职。今日这些苗疆朋友,当街杀伤官差军民数十,证据确凿,下官依法办事,正准备将其收押。不知王爷驾临,有何指教?”他把“依法办事”咬得很重,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油盐不进的样子。
楚王被他这副“装傻”的模样噎了一下,心中怒焰更炽。但他看到巫敏等人虽然狼狈却并未被锁拿,又看到姜寒手中的百解丸,猜到双方可能达成了某种“交易”,姜寒并未真的撕破脸抓人。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同时也更加忌惮——这个姜寒,强硬有度,并非一味莽夫。
想到自己的“补计划”正值用人之际,五仙教是重要外援,此刻绝不能与姜寒彻底闹翻,更不能让勾结苗疆的事情被姜寒抓住更多把柄、闹到朝堂上去。
楚王强行按下立刻发作的冲动,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道:“指教不敢当。姜指挥使恪尽职守,本王甚为欣慰。既然……误会已经开,伤亡者也得到了救治和赔偿的承诺,依本王看,此事不如就此揭过?毕竟,这些苗疆朋友也是无心之失,且是本王请来的客人。姜指挥使给本王一个面子,如何?”他最后一句,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压迫福
姜寒心中冷笑,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再逼下去,楚王可能真的会狗急跳墙。他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挫了楚王府和五仙教的锐气,拿到了珍贵的百解丸,将楚王勾结外援之事半公开化地敲打了一番,还占据了法理和道德的制高点。
于是,他见好就收,但姿态依旧不低:“既然王爷亲自出面情,下官自当给王爷这个面子。不过,抚恤赔偿、救治伤者之事,必须立刻落实,下官会派专人督办。另外,希望王爷的客人们,在汉阳期间,能谨守大梁律法,莫要再惹出事端。否则,下次就算王爷亲至,下官也只好依法严惩了!”
楚王眼角抽搐,勉强维持着笑容:“这是自然,本王定会严加约束。”他心中已将姜寒恨极,但想到即将到来的“庭神将”,又强行忍下这口恶气。
临走时,他深深看了姜寒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姜指挥使如此日夜操劳,恪尽职守,可真是我大梁的栋梁之才。不过,也要多多保重身体才是啊。”
姜寒仿佛没听出来,淡然回道:“多谢王爷关心。下官年轻力壮,吃得好,睡得香,不劳王爷挂心。王爷事务繁忙,也请多保重。”
楚王冷哼一声,不再多言,对巫敏使了个眼色,便带着王府侍卫和枯骨尊者,以及面色难看的五仙教众人,迅速离开了望湖楼前这片是非之地。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姜寒目光深邃。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挫败楚王与苗疆五仙教的接洽,当场打压其气焰,并索要关键物资‘百解丸’,对楚王谋反计划造成实质性干扰。任务‘破坏楚王谋反计划’进度提升3%,当前总进度:4%】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姜寒心中微微一惊:“只是这一场冲突,耽搁了他们的接洽,加上这些百解丸,进度就提升了3%?比之前易容破坏百炼坊的那个铁匠铺进度还多……看来,这苗疆五仙教对楚王的‘补计划’,帮助可能比想象中还要大。
这百解丸,或许不仅仅是解毒良药那么简单,在楚王的计划中可能有特殊用途?或者,这支苗疆力量本身,就是计划里关键的一环?”
他暗自思忖,觉得有必要好好研究一下这些百解丸,并加大对楚王与外部势力勾结情报的搜集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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