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凝在叶尖时,沈清辞是被苏烬的欢呼声撞醒的——不是往日的“芽绿了”“叶长了”,是裹着惊喜的“花!藤藤开花啦!”
推窗的瞬间,淡紫的香漫进来,混着银杏叶的清,像把春揉成了软纱。青藤已爬满半面墙,叶片浓绿得发亮,叶间缀着串淡紫的花,像挂了串铃铛,花形巧,花瓣拢在一起,只在顶端裂道细缝,晨露沾在花瓣上,让淡紫多了层柔润的光,风一吹,花串轻轻晃,没声响,却能晃落叶上的露,滴在青石板上,“滴答”像春的细语。苏烬正踮着脚,手举着片银杏叶,想托住晃落的花:“沈姐姐你看!花是紫的!像雀儿的羽毛!”
墨无殇已站在青藤边,指尖轻碰花串,花瓣软得像绒布,却带着股韧劲儿。“《灵脉草木记》‘叶浓则花初,花呈淡紫,形如铃,是吸了藤的韧、雾的润,色承灵脉气’,”他指着花串基部,“你看这花柄,和藤茎一样有细毛,能粘住花粉,等蝴蝶、蜜蜂来采,就能结籽了——就像去年埋的籽,都是这样来的。”
苏烬忽然指着花间的黄影,蹦着脚喊:“蝴蝶!好多蝴蝶!”几只浅黄的蝴蝶正绕着花串飞,翅膀扫过花瓣,带起的淡紫花粉落在翅尖,像撒零碎紫绒。昨日的雀儿也来了,它们落在花串旁,不啄花,只啄花下的蚜虫,脑袋一点一点,像在给青藤“捉虫子”。苏烬赶紧跑回屋,端出陶碗,碗里是碾碎的红果末,撒在花下的石台上:“雀儿别累着!吃点甜的!”雀儿飞下来,啄着果末,翅膀偶尔碰到花串,落下的花瓣飘在果末上,像给甜食镶了层紫边。
墨无殇拎着竹篮,心地摘了几朵开得最盛的青藤花——只摘了串,怕伤了藤。“今做‘青藤花酿’,”他把花放进篮里,淡紫的花衬着篮底的银杏叶,像捧了团春的雾,“把花洗干净,和红果膏、蜂蜜一起蒸,花的香能融进膏里,比叶包糕多了层花的甜,你父亲以前总‘花酿配银杏茶,是春闲最妙的事’。”
沈清辞翻出母亲的手札,在“荫浓花初”那页(母亲竟早写了章节名),画着青藤花下的场景:女子蹲在藤边摘花,旁边的男孩举着篮,篮里有花有叶,旁边写着“花初开时,摘三两朵,酿入膏中,藏春之甜;不摘多,恐伤藤之脉,草木亦有灵,需惜之”。她抬头看墨无殇只摘了一串花,又看苏烬正心地扶着藤茎,怕自己碰落太多花,忽然觉得,母亲的“惜草木”,大抵就是这样——不贪多,只取所需,护着它们慢慢长。
灶房里很快飘起花的香。墨无殇把青藤花洗干净,撕碎了拌进红果膏里,再加入一勺蜂蜜,揉成块,放进蒸屉,屉底垫着银杏叶。苏烬趴在灶边,鼻尖凑得近,花的淡香混着红果的甜,勾得他直咽口水:“墨叔叔,花酿会像花一样香吗?”墨无殇搅着旁边温着的银杏茶,笑着点头:“不仅香,还会带点花的软——这花软,蒸透了会融在膏里,吃着像含了口春的雾。”
花酿熟时,晨露已散,阳光透过灶窗,照在蒸屉里的花酿上。膏体泛着淡紫的光,沾着银杏叶的纹路,咬一口,红果的甜、蜂蜜的润,混着青藤花的淡香,在嘴里化开,软得像棉絮,却不粘牙,花的清苦被甜盖了些,只留股余韵,像风拂过藤叶的轻。苏烬捧着碗,口吃着,花酿沾在嘴角,像沾零紫墨,他却顾不上擦:“比叶包糕还软!像吃了口花!”
午后的阳光被银杏叶晒得细碎,落在廊下的石桌上,像铺了层金碎。青藤的荫更浓了,叶片叠在一起,把墙遮得严严实实,花串在叶间若隐若现,淡紫的花影落在地上,像撒了把碎紫晶。沈清辞坐在竹凳上,翻着母亲的手札,墨无殇在旁煮着银杏茶,苏烬则追着蝴蝶跑,蝴蝶停在他的棉袍上,翅尖的紫花粉沾在衣料上,像给棉袍绣了朵花。
雀儿们落在银杏枝上,看着苏烬跑,偶尔发出“喳喳”的声,像在给他加油。有只雀儿竟衔着朵青藤花,飞落在沈清辞的手札上,花落在画里的花串旁,像给画添了朵真花。沈清辞轻轻碰了碰雀儿,它不怕,又衔着花飞回藤间,翅膀扫过叶片,带起的花影晃了晃,像在笑。
傍晚时,夕阳把青藤花染成镰红,花串在夕阳下像串灯笼。墨无殇把剩下的花酿装进陶罐,封好口,放在廊下的阴凉处:“这花酿能存些日子,等青藤花再多些,再做些,给冬留着——冬喝着花酿,就能想起春的藤、夏的荫。”
月光爬上青藤墙时,花串在月下泛着浅银的光,叶片的影子落在墙上,像幅淡墨画。沈清辞摸了摸藤茎,茎上的细毛还沾着夜露,凉丝丝的,却透着股活劲儿。她知道,再过些日子,青藤会爬满整面墙,花串会更密,银杏的荫会更浓,雀儿会在花间搭窝,而这花的香、酿的甜、荫的凉,都会变成灵脉谷的春韵,慢慢裹住每个日子,温温柔柔的,不慌不忙地酿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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