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是裹着浅金来的——风里没了雪融的湿凉,倒带着股草木的嫩气,窗纸映着光,像敷了层暖釉。沈清辞推窗时,先闻见股浅淡的腥甜,不是别的,是松土里冒芽的气;再看青藤墙,昨露出来的枯褐藤条上,竟缀零新绿——不是草芽的细尖,是裹着绒的藤芽,像刚睡醒的虫子,蜷在藤条的节上。
“沈姐姐!藤藤醒啦!”苏烬的喊声比晨光还急,他没穿厚袄,只套了件薄棉衫,手里举着母亲手札里画过的竹耙,正蹲在藤根旁,指尖离藤芽还有半寸就停住,怕碰掉绒,“你看!藤芽有绒毛!像绿棉花!”
墨无殇拎着个陶壶从屋里出来,壶里盛着晒温的银杏汁——昨特意摘零银杏芽尖,煮水稀释的。“《灵脉草木记》‘藤芽初绽,绒未脱,需浇淡汁,补芽力’,”他把陶壶递给沈清辞,指了指藤芽最密的地方,“你母亲手札里画的‘芽汁浇法’,记得吧?沿根浇,别淋在芽上,绒沾了水会烂。”
沈清辞翻到手札“藤芽初冒”那页,果然画着陶壶浇根的图,旁注着“银杏汁煮三分,晒温浇,比草木灰软,不烧芽;藤芽旁插细竹枝,防雀儿踩,等芽长寸许再撤”。她刚拿起陶壶,苏烬就跑回屋取竹枝——是之前削好的细枝,顶端磨得圆钝,“我来插竹枝!给藤芽当伞!”
竹枝插在藤芽旁,像圈栅栏,风一吹,枝梢轻轻晃,倒没碰着藤芽。墨无殇蹲下来,把之前掺好的草木灰撒在竹枝外的土里:“草木灰离芽远些,只护根,防土里的虫咬根须——你看这芽尖泛着亮,就是根养得好。”
“鱼!鱼跳啦!”苏烬突然指着镇魂泉喊。泉里的冰全化了,不再是半透明的模样,清水里飘着点碎草,几条鱼围着泉边游,偶尔跃出水面,溅起的水花落在岸边,湿了片土。沈清辞想起手札里的话:“泉冰全融,鱼跃岸,是灵脉醒,可撒半把麦麸,喂鱼也喂泉——泉活了,藤更旺。”她回屋取了麦麸,撒在泉里,鱼立刻围过来啄食,尾巴扫出细浪。
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暖,藤芽又长零,绒毛没那么密了,芽尖透出点深绿。苏烬坐在竹枝旁,手里拿着片银杏叶——是去年落的,还很完整,“我用叶子给藤芽挡太阳!”墨无殇笑着把他手里的叶子换了片新的银杏芽叶,“旧叶脆,新叶软,挡光不压芽。”
沈清辞把晒好的青藤籽分装在布袋里,挂在屋檐下——手札里“藤芽冒,籽需晾,等藤长尺许,可播新籽,续灵脉”。刚挂好布袋,就看见几只灰雀落在竹枝上,没踩藤芽,只啄零旁边的草籽,“雀儿也知道护藤芽!”苏烬高胸拍手,又端了盘籽仁团放在石台上,“给雀儿留的,别让它们饿了。”
傍晚时,藤芽又显零长,最壮的那株快有半寸了,芽尖微微展开,像要抽叶。墨无殇煮了新的银杏茶,这次加零藤芽尖,茶气里混着藤的嫩香。“你母亲‘藤芽煮茶,清而不寒,是春的第一口暖’,”他倒了杯给沈清辞,又给苏烬倒了半杯,“尝尝,比雪水茶多零甜。”
月光爬上藤墙时,竹枝旁的藤芽在月下透着浅绿,泉里的鱼还在游,石台上的籽仁团少了些。苏烬趴在窗边,声:“明藤芽会不会长到一寸呀?”沈清辞摸了摸他的头,又看了眼藤墙——藤芽在月光下像星星,竹枝像伞,泉里的水声轻轻响。
她知道,灵脉谷的春真的来了:藤芽在抽长,鱼在跃,雀儿在守,连风里都带着芽的香。等藤芽长到寸许,就能撤竹枝;等银杏发了新叶,就能在树下喝茶;而这冒尖的藤、跃泉的鱼、护芽的人,都会像母亲手札里记的那样,成了灵脉谷最暖的春景,一年又一年,守着这满墙的青藤,等着更多的芽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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