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的花灯还在檐角垂着软影,茶山的春风已裹着新茶的清苦香飘进竹院巷。阿月的绣架上,米白的元宵缎刚收针,就换上了新染的浅绿丝线——嫩得像刚冒尖的茶芽,旁边摆着青禾翻出的“清明俗册”,书页上夹着片干茶芽,是去年清明采的,还带着浅绿的痕。
“王奶奶,清明茶罐要绣‘春的嫩’。”阿月捏着浅绿针,对着桌上的新茶芽比量,“茶芽要绣得细,像刚冒头的样儿;竹篮绣在茶芽旁,要松垮,像刚装完新茶;纸鸢得绣在罐身侧,线要飘,像风里飞的,别绣实了,不然显沉。”
青禾指尖点着俗册里的老照片:茶农们背着竹篮在茶山采新茶,孩子举着纸鸢跑,竹篮里的茶芽堆得冒尖,纸鸢的线绕在茶树枝上。“你看,以前茶山清明,不亮就去采新茶,‘明前茶最嫩’,采回来炒了泡着,苦里带甜;纸鸢要扎竹骨糊棉纸,谁的纸鸢飞得高,就盼在外的人早回家,一起喝新茶。”她忽然指着照片里的竹篮,“上次豆子要画纸鸢,不如把竹篮纹绣在罐底?像把茶山的竹篮带在罐上!”
“傻丫头,清明的物件要凑着春。”王奶奶端着竹篮走来,里面装着刚采的新茶芽(晾干的样儿)、扎纸鸢的细竹条、编竹篮的碎竹丝,还有一罐炒过的新茶末,“茶芽绣在罐中央,浅绿线绣芽尖,掺点嫩黄,像沾着露水;竹篮绕着茶芽绣,青蓝线绣篮框,浅棕勾编纹,像刚装完茶芽;纸鸢绣在罐身两侧,细白线绣竹骨,浅粉绣鸢面,线尾拖点金线,像风里飘的;罐底就绣片茶树叶,深绿线绣叶纹,藏在竹篮下,不抢茶芽的风头。”
阿月按着法子试,先绣中央的茶芽:浅绿线细针绣芽尖,嫩黄线掺在边缘,像露水凝在上面;再绕着茶芽绣竹篮:青蓝线绣出松垮的篮框,浅棕线勾编纹,缝里藏着细茶末,摸起来沙沙的,像沾了茶屑;纸鸢用细白线绣竹骨,浅粉线绣鸢面,金线拖出长尾巴,晃着绣,像风一吹就能飞;罐底的茶树叶,深绿线绣出叶脉,边缘掺点浅绿,像刚摘的样儿。青禾凑过来闻:“这缎面都带着茶的清苦香,像捧着刚采的新茶!”
院角的孩子们早围着画纸忙开了。豆子握着浅绿笔,画了只拖着长尾巴的纸鸢,鸢面上还画了颗茶芽:“要飞得高!”苏烬蘸着青蓝颜料,在纸鸢旁画了个竹篮,篮里堆着茶芽,连竹条的纹路都画得清清楚楚:“能装好多新茶!”阿念找了支嫩黄笔,在画纸角落画了片茶树叶,野猫突然凑过来,爪子蘸零深绿颜料,在树叶旁踩了个印,阿念笑着把印改成了颗茶芽:“就当茶芽落在树叶旁,更嫩了!”
老林背着新劈的竹丝来了,这次的竹丝染了浅绿、嫩黄两色,还带着茶山的潮气。他在石桌上编竹套:“竹套的纹要跟着茶芽走,浅绿竹丝编茶芽尖,嫩黄竹丝编竹篮纹,像把新茶裹在罐上。”他还在竹套侧面编了只纸鸢,鸢尾拖得长,“一摸罐,就像摸着茶山的风!”最后掏出个竹牌,用烧红的细针烫了片茶芽,旁边烫着“嫩”字:“系在竹绳上,一看就有春的味!”
后院的瓷窑前,阿树和阿岩正调清明釉。阿树把炒过的新茶末倒进浅绿釉里,釉色立刻泛了层清润的光,像茶芽泡在水里:“新茶末烧进釉里,开罐能闻见茶的苦香,配着新茶喝,像在茶山采春。”阿岩调了碗嫩黄釉,里面掺零晾干的茶露:“茶露渗进釉里,罐身会透着嫩光,不像往常只显润。”他还在窑口挂了只纸鸢,“风一吹鸢动,灯影照进窑,烧出来的瓷也带着清明的风。”
夏荷坐在竹凳上编清明竹绳,手里攥着浅绿、青蓝两缕线,缠在竹绳上打了个“茶芽结”——结的中心是浅绿的茶芽,周围绕着青蓝的竹篮纹,末尾缀着颗瓷珠,珠上画了只纸鸢:“一提绳,珠儿晃着,像纸鸢跟着茶芽飞。”李奶奶坐在旁边缝竹套衬里,选了浅绿布,还在布角缝零晾干的茶芽碎,摸起来糙糙的,上面绣了句茶山的清明俗语:“茶芽嫩,人归稳”,针脚里掺零嫩黄线,不仔细看,能看见茶露似的细闪,“在外的孩子捧着罐,能摸见春的暖。”
晌午,陈爷爷拄着竹杖来了,手里提着个布包,里面是孙子从城里寄来的清明粿(青团的样儿)、扎纸鸢的棉纸,还有一罐明前茶——茶芽细得像针,泡在水里泛着浅绿。“孙子清明就回茶山,要和咱们一起采新茶、扎纸鸢,还要把这罐清明茶送给朋友,让他们尝尝家里的春。”他把明前茶递给阿月,布包一打开,茶的苦香混着青团的甜香飘满院:“这茶泡在你们的清明罐里,才是家里的清明味。”
傍晚,第一窑清明茶罐出窑了。暮色里的茶影映着瓷罐,浅绿底的罐身上,细巧的茶芽泛着清润的光,青蓝的竹篮绕在旁,罐身侧的纸鸢拖着金线;罐身贴着孩子们的“清明茶鸢图”,竹套的茶芽纹在茶影下像真的能掐出汁,竹绳上的“茶芽结”晃着,衬里的俗语裹着茶的苦香,连开罐时都能闻到釉里渗的新茶味。阿树捧着瓷罐走到院外,对着茶山的方向看:“釉色跟着茶芽变,像罐上的春活了,正往纸鸢旁飘,连风都带着嫩!”
王掌柜踩着骡车来取货,车辕上挂着只纸鸢,刚进院就笑着喊:“城里的茶客等着呢!上次元宵罐寄出去,有在外的茶农,捧着罐摸到了家里的圆,这次清明罐,要让他们尝到家里的春!”他从布包里掏出张新订单,上面写着“端午粽罐”:“茶农们,端午要在巷里挂艾草,想把粽子、艾草、龙舟绣在罐上,让在外的孩子想起家里的夏。”
豆子一听“端午”,立刻举着颜料笔跳起来:“我画龙舟!画粽子!还要画艾草!”野猫凑过来,爪子蘸零深绿颜料,在画纸上画了个圈,阿念笑着把圈改成了颗粽子:“端午的粽子最糯,像裹着春的余味!”
夜色渐浓,茶山的风裹着新茶的香飘进巷里,浅绿的灯影映着瓷罐上的茶芽,茶的苦香混着青团的甜香飘满巷子。阿月把陈爷爷的明前茶装进清明罐,贴上张孩子们画的纸鸢封条;阿树和阿岩把茶罐搬上骡车,竹套的茶芽纹在茶影下闪着清润的光;孩子们趴在桌上,已经开始画端午的龙舟,画纸上的艾草“摇”着叶(野猫蘸的深绿印),透着夏意。
阿月站在院中央,手里捏着陈爷爷送的明前茶,望着满院的清明瓷、浅绿线和纸鸢影,忽然懂了:这清明罐哪是装茶的?是把茶山的茶芽嫩、纸鸢盼、归饶暖,都一针一线绣进缎里、一窑一火烧进瓷里、一丝一竹编进套里。晚风裹着茶影,浅绿的光晃在瓷罐的茶芽上,像茶山的清明风带着苦甜,吹着罐里的思念,也吹着巷里的盼——盼着清明日,归人能捧着这罐,喝一口家乡的新茶,放一只檐下的纸鸢,就像从未离开过竹院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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