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桂花香还在竹院巷的檐角绕着淡甜，冬至的梅香已裹着饺子的暖香飘进了院。阿月的绣架上，银白的中秋缎刚收针，就换上了新染的丝线——雪白的饺子线、棕红的灶糖线、浅粉的梅花线，像把巷里的冬至味都缠在了缎面上。线轴旁摆着青禾刚翻出的“冬至俗册”，书页里夹着片干梅花，是去年冬至拾的，还带着浅粉的痕，旁边压着张王奶奶写的纸条：“冬至罐要绣‘冬的暖’，针脚别疏了，疏了就少了热乎气。”
“你看这老照片，”青禾指尖点着俗册里泛黄的画面，茶农们围着灶台煮饺子，沸水滚着白胖的饺子，雾汽飘在窗上凝了水；孩子们举着灶糖追跑，糖丝粘在嘴角亮晶晶；院角的梅枝上落着薄雪，花瓣飘进饺子碗里。“以前茶山冬至，没亮就和面团，白菜猪肉馅的最香，煮好要先给长辈盛；灶糖要挂在屋檐下，谁先咬到糖丝，就盼在外的人早回家，一起吃热饺子、舔灶糖；梅花要折枝插在瓷瓶里，雪落枝头时，看着就暖。”她忽然指着照片里的饺子，“上次豆子要画饺子，不如把梅枝纹绣在罐底？像把刚折的梅花裹在罐上！”
“傻丫头，冬至的物件要凑着暖。”王奶奶端着竹篮走来，里面装着晒干的饺子（白菜馅的样儿）、缠灶糖的棉线、干梅花枝、还有一罐磨碎的面粉，“饺子绣在罐中央，雪白线裹着棉线绣，要胖要圆，边缘掺点浅黄，像刚煮好的皮透着油；灶糖绕着饺子绣，棕红线绣糖块，金丝勾糖丝，像挂着能扯出甜；梅花绣在罐身两侧，浅粉线绣花瓣，深绿绣梅枝，枝上缀点雪白，像落了薄雪的样儿；罐底就绣段梅枝，深绿线绣枝干，缝里藏点梅花碎，不抢饺子的风头。”
阿月按着法子试，先绣中央的饺子：雪白线裹着棉线，鼓着绣出圆滚滚的模样，边缘掺的浅黄像煮透的皮泛着油光，针脚里还藏零面粉，摸起来糙糙的，像沾了面屑；再绕着饺子绣灶糖：棕红线绣出方糖块，金丝勾出飘着的糖丝，晃着绣，像风一吹就能扯长；梅花用浅粉线绣出五片花瓣，深绿线绣细枝，枝上缀的雪白线像薄雪，摸起来软乎乎的；罐底的梅枝，深绿线绣出弯弯曲曲的枝干，叶缝藏着浅粉梅花碎，像刚从枝上折的似的。青禾凑过来闻：“这缎面都带着面粉的麦香，像捧着刚出锅的热饺子！”
院角的孩子们早围着画纸忙开了。豆子握着雪白笔，画了碗冒着热气的饺子，碗边还放着块灶糖：“要流油的馅！”苏烬蘸着棕红颜料，在饺子旁画了串灶糖，糖丝飘得长长的：“要能扯出丝！”阿念找了支浅粉笔，在画纸角落画了枝梅花，野猫突然凑过来，爪子蘸零雪白颜料，在梅花旁踩了个印，阿念笑着把印改成了颗饺子：“就当饺子滚到梅枝旁，更暖了！”
老林背着新劈的竹丝来了，这次的竹丝染了雪白、棕红两色，还带着面粉的麦香。他在石桌上编竹套：“竹套的纹要跟着饺子走，雪白竹丝编饺子圆，棕红竹丝编灶糖纹，像把热饺子裹在罐上。”他还在竹套侧面编了颗饺子，旁边缠着细竹丝当糖丝，“一摸罐，就像摸着刚端上桌的冬至味！”最后掏出个竹牌，用烧红的细针烫了颗饺子，旁边烫着“暖”字：“系在竹绳上，一看就有冬至的热乎气！”
后院的瓷窑前，阿树和阿岩正调冬至釉。阿树把晒干的面粉倒进雪白釉里，釉色立刻泛了层柔光，像饺子皮的暖白：“面粉烧进釉里，开罐能闻见麦香，配着饺子吃，像在灶前过冬至。”阿岩调了碗浅粉釉，里面掺零磨碎的梅花粉：“梅花粉渗进釉里，罐身会透着淡粉，不像往常只显白。”他还在窑口挂了串灶糖，“风一吹糖丝晃，灯影照进窑，烧出来的瓷也带着冬至的甜。”
夏荷坐在竹凳上编冬至竹绳，手里攥着雪白、棕红两缕线，缠在竹绳上打了个“饺子结”——结的中心是雪白的饺子，周围绕着棕红的灶糖，末尾缀着颗瓷珠，珠上画了枝梅花：“一提绳，珠儿晃着，像梅花跟着饺子转。”李奶奶坐在旁边缝竹套衬里，选了雪白布，还在布角缝零晒干的面粉碎，摸起来沙沙的，上面绣了句茶山的冬至俗语：“饺暖身，人归心”，针脚里掺零浅粉线，不仔细看，能看见梅花似的细闪，“在外的孩子捧着罐，能摸见家的暖。”
晌午，陈爷爷拄着竹杖来了，手里提着个布包，里面是孙子从城里寄来的速冻饺子（白菜猪肉馅）、包装好的灶糖、一罐暖身茶。“孙子冬至就回茶山，要和咱们一起煮饺子、吃灶糖，还要把这罐暖身茶送给朋友，让他们尝尝家里的冬至暖。”他把速冻饺子递给阿月，布包一打开，麦香混着肉香飘满院：“这饺子煮热了装在你们的冬至罐里，才是家里的冬至味。”
傍晚，第一窑冬至饺罐出窑了。暮色里的灯光映着瓷罐，雪白底的罐身上，胖圆的饺子泛着暖光，棕红的灶糖绕在旁，罐身侧的梅花沾着“薄雪”；罐身贴着孩子们的“冬至饺梅图”，竹套的饺子纹在灯光下像真的能捏出软，竹绳上的“饺子结”晃着，衬里的俗语裹着麦香，连开罐时都能闻到釉里渗的梅花甜。阿树捧着瓷罐走到院外，对着院角的梅枝看：“釉色跟着梅花变，像罐上的冬至活了，正往饺子旁靠，连风都带着暖！”
王掌柜踩着骡车来取货，车辕上挂着串灶糖，刚进院就笑着喊：“城里的茶客等着呢！上次中秋罐寄出去，有在外的茶农，捧着罐摸到了家里的圆，这次冬至罐，要让他们尝到家里的暖！”他从布包里掏出张新订单，上面写着“除夕福罐”：“茶农们，除夕要贴春联挂福字，想把春联、福字、灯笼绣在罐上，让在外的孩子想起家里的年。”
豆子一听“除夕”，立刻举着颜料笔跳起来：“我画福字！画灯笼！还要画春联！”野猫凑过来，爪子蘸零朱红颜料，在画纸上画了个圈，阿念笑着把圈改成了个福字：“除夕的福字最红，像裹着冬的余暖！”
夜色渐浓，竹院巷的梅香飘满巷子，雪白的灯光映着瓷罐上的饺子，麦香混着肉香绕着檐角。阿月把陈爷爷的速冻饺子装进冬至罐，贴上张孩子们画的梅花封条；阿树和阿岩把茶罐搬上骡车，竹套的饺子纹在灯光下闪着暖光；孩子们趴在桌上，已经开始画除夕的福字，画纸上的灯笼“亮”在旁（野猫蘸的朱红印），透着年味。
阿月站在院中央，手里捏着陈爷爷送的灶糖，望着满院的冬至瓷、雪白线和梅花影，忽然懂了：这冬至罐哪是装茶的？是把茶山的饺子暖、灶糖甜、归饶盼，都一针一线绣进缎里、一窑一火烧进瓷里、一丝一竹编进套里。晚风裹着梅香，雪白的光晃在瓷罐的饺子上，像茶山的冬至风带着暖甜，吹着罐里的思念，也吹着巷里的盼——盼着冬至日，归人能捧着这罐，吃一口家乡的热饺子，舔一块檐下的灶糖，就像从未离开过竹院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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