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院巷的晨雾还没散,阿乐就攥着个油纸包跑来了宇住处。纸包里是刚出锅的糖画兔子,糖霜还泛着亮,他踮着脚把纸包往宇行囊里塞:“宇哥,路上吃,甜的!”宇笑着接过来,指尖触到油纸的温度,像握住了巷里的晨光。
沈砚的马车已停在巷口,车帘旁挂着串槐花灯——是妞妞昨晚连夜扎的,彩纸边缘还留着她剪歪的缺口。“先生的画需妥帖安置,马车里垫了软布,”沈砚掀开帘,露出里面铺着的青绸,“咱们今日走运河水路,顺流而下,约莫五日便能到京城。”
宇抱着裹着锦缎的长卷,最后望了眼巷口的老槐树。槐树叶在风里轻晃,像在挥手,李掌柜的豆腐摊已冒起热气,木勺碰撞木桶的“笃笃”声,混着张婶的吆喝,成了最好的送别。“走了。”他轻声,转身踏上马车时,阿乐忽然追上来,把片压平的槐花瓣塞进他手心:“带着它,就像带着竹院巷的花。”
马车缓缓驶出巷口,宇坐在车里,把槐花瓣夹进长卷的锦缎缝隙里。他打开行囊,除了笔墨纸砚,还有王奶奶纳的布鞋底(针脚密得能挡风)、张爷爷晒的槐花茶(用陶罐装着),连铁匠师傅送的镰刀都在——是“京城路远,万一用得上”。这些细碎的物件,裹着巷里的烟火,压得行囊沉甸甸的,却让人心安。
沈砚坐在对面,见宇摩挲着布鞋底,笑着递过杯热茶:“先生笔下的温情,原是从这些日子里攒的。”宇点头,望向车窗外掠过的田埂:“我画的不是长卷,是竹院巷的人怎么过日子——李掌柜磨豆子要顺时针转三圈,王奶奶纳鞋底总在最后一针打个结,这些都藏在笔墨里,丢不得。”
行至运河码头时,晨光已漫过水面。船夫帮着把长卷搬上船,宇特意叮嘱:“别靠窗边,怕潮。”船开时,水波晃着船身,他把长卷放在膝头,偶尔掀开锦缎一角,看画里阿乐踮脚的模样,指尖就会蹭到那片槐花瓣,淡香漫开来,像又回到了竹院巷的槐树下。
傍晚时分,船停在中途的驿站。宇就着驿站的油灯,在宣纸上画了幅景——运河的水波、岸边的芦苇,还有远处亮着灯的驿站窗口。画完,他把画折好,塞进贴身的荷包:“回去给阿乐看,让他知道路上的样子。”沈砚凑过来瞧,见画里的灯晕用淡黄染得暖,忍不住叹:“先生连驿站的灯,都画得像竹院巷的灯笼。”
夜里,宇枕着长卷入眠。梦里又回到了搭长案的那,阿乐举着糖画在槐树下跑,妞妞拉着王奶奶的衣角要画进画里,巷里的人围着长卷笑,暖光落在每个人脸上。醒来时,船已行至开阔水域,晨光洒在水面,像铺了层碎金,他摸了摸锦缎里的长卷,忽然觉得,这趟京城之行,不是去展画,是带着竹院巷的日子,去见远方的人。
第五日午后,马车终于驶进京城城门。高大的朱漆门楼下,往来行人衣着讲究,与竹院巷的粗布衣裳截然不同。沈砚指着前方飞檐翘角的建筑:“那就是京华画院,明日便在那里展画。”宇抱着长卷,手心微微出汗——不是紧张,是盼着让京城的人看看,寻常巷陌的日子,也能被笔墨画得这般暖。
马车停在画院附近的客栈,宇把长卷轻轻放在案上,先取出槐花茶泡上。陶罐打开时,淡香漫满屋子,他望着窗外京城的街景,忽然想起阿乐的话:“宇哥,要让京城的人知道,咱们竹院巷的画,是甜的。”他笑着点头,指尖划过锦缎,心里已有了主意——展画时,要把巷里的故事,讲给每个来看画的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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