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路被晨露浸得润亮，林砚踩着细碎的脚步声往巷深处走，那缕浓淡相夷枣香像条无形的丝线，牵着他的脚步，也牵着心底最柔软的记忆。巷口的老槐树比记忆中更粗壮了些，枝桠斜斜地搭在斑驳的砖墙上，树底下摆着两个掉漆的竹编靠椅，那是时候李大爷和张爷爷下棋的“老根据地”，如今椅面上落了层薄尘，却依旧保留着当年的模样。
“这不是砚娃子吗？可是好些年没见着你了！” 一声略带沙哑的招呼从旁边的院门里传来，林砚转头，只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扶着门框笑，脸上的皱纹像老树皮般深刻，却透着掩不住的亲牵是王奶奶，时候总塞给他枣糕吃的邻居，当年她家门口的那株枣树，如今已长得枝繁叶茂，枝桠越过院墙，沉甸甸的枣子红得透亮，像一串串玛瑙挂在枝头。
林砚快步走上前，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激动：“王奶奶，是我，我回来了。” 他仔细打量着王奶奶，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少痕迹，背有些驼了，眼睛却依旧清亮，手里还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摘的枣子，颗颗饱满，带着新鲜的水汽。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王奶奶拉着他的手，掌心粗糙却温暖，“你爹娘要是还在，见着你回来，不定多高兴呢。快进屋坐，我刚蒸了枣馍，还热乎着。” 她不由分地把林砚往院子里拉，院子里的石板地上摆着竹席，上面晒着红枣和干辣椒，墙角的月季开得正艳，粉色的花瓣上沾着露珠，恍惚间，林砚仿佛又回到了时候，放学回家就往王奶奶家跑，总能蹭到一口热乎的吃食。
院子中央的枣树下，摆着一张老式八仙桌，桌面上有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那是他时候和邻居家的孩子追逐打闹时，不心用石子划下的。王奶奶端来一碟枣馍，金黄的馍馍上嵌着几颗红枣，热气氤氲中，枣香和麦香混合在一起，勾得人食指大动。“快尝尝，还是老方子做的，用的就是这树上的枣子。” 王奶奶催促道。
林砚拿起一个枣馍，咬了一口，松软的面香裹着红枣的甜糯，熟悉的味道瞬间在舌尖蔓延开来，眼眶不由得有些发热。时候，母亲也总做枣馍，每逢秋枣子成熟，院子里的枣树下就会飘起这样的香气，母亲坐在板凳上，一边去核一边念叨：“多吃点枣，补气血，长得结实。” 那时候他总嫌母亲唠叨，如今再尝到这味道，却只觉得满心都是暖意。
“你家老房子，我一直帮你看着呢，钥匙还在我这儿。” 王奶奶着，从衣兜里掏出一串用红绳系着的钥匙，钥匙上挂着个的铜铃，一晃就发出清脆的响声。“每年我都进去打扫打扫，开窗通通风，屋里的东西都没动，还跟你走的时候一个样。”
林砚接过钥匙，指尖触到冰凉的铜质钥匙，心里百感交集。当年他考上外地的大学，父母送他去车站，母亲反复叮嘱：“有空就回来看看，家里的门永远为你开着。” 后来工作繁忙，又遭遇父母意外离世，他便很少再回来，没想到王奶奶一直帮他照看着老房子。
谢过王奶奶，林砚拿着钥匙往自家老房子走去。老房子就在巷尾，青砖墙被岁月冲刷得有些斑驳，院门上的铜环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却依旧牢固。他插入钥匙，轻轻转动，“咔哒”一声，院门应声而开，一股混合着尘土和枣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院子里的那株老枣树比王奶奶家的还要粗壮，枝繁叶茂，几乎遮住了大半个院子，地上落着不少熟透的枣子，踩在上面发出“咯吱”的轻响。墙角的青苔长得更盛了，爬上了半面墙，像是给老墙披上了一层绿色的绒毯。院子西侧的菜园里，还留着当年父母开垦的痕迹，虽然早已没有种植蔬菜，却依旧能看出整齐的田垄。
走进屋里，光线瞬间暗了下来，窗户上的玻璃蒙着一层灰尘，让外面的阳光变得有些柔和。屋里的陈设果然和他走的时候一模一样：堂屋里摆着一张老式的红木沙发，沙发上的坐垫已经有些褪色，却依旧干净；墙上挂着一幅全家福，照片里的父母笑容温和，年轻的自己还带着青涩的模样；旁边的柜子上，摆着一个老式座钟，指针早已停止转动，停留在了某个寻常的午后。
林砚走到沙发前坐下，指尖抚过冰凉的红木扶手，仿佛还能感受到父母当年坐在这里的温度。他记得，时候每到周末，父母就会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剥着枣子，把最甜的那些塞进他的嘴里；晚上，一家人围坐在堂屋的八仙桌旁吃饭，灯光昏黄，却满是温馨。
里屋的房门虚掩着，林砚轻轻推开，一股淡淡的樟脑味扑面而来。这是他当年的卧室，床上的被褥早已收起，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衣柜顶上；书桌上，还摆着他当年用过的课本和文具，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地写着课堂笔记，字迹青涩却工整；墙角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有童话书，有武侠，还有几本已经翻得卷边的名着，每一本书都承载着他的童年记忆。
他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一个铁盒子，打开盒子，里面装着时候收集的邮票、弹珠、还有几张泛黄的明信片。其中一张是他上初中时，给父母寄的第一张明信片，上面只写了寥寥数语：“爸妈，我在学校一切都好，勿念。” 如今再看，字迹稚嫩，却透着当年的懵懂和思念。
正当林砚沉浸在回忆中时，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和话声。“砚娃子回来了？”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林砚走出屋，只见李大爷扛着一把锄头，站在院子里，旁边还跟着几位眼熟的邻居。李大爷头发已经全白了，背却依旧挺直，脸上的皱纹里满是笑容。
“李大爷，张婶，刘叔，你们好！” 林砚连忙走上前打招呼。这些都是从看着他长大的邻居，李大爷当年总带着他去河里摸鱼，张婶的针线活极好，时候他的衣服破了，都是张婶帮忙缝补的，刘叔则是村里的木匠，他家的不少家具都是刘叔打造的。
“可算回来了，你这孩子，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看。” 张婶拉着林砚的手，上下打量着他，“瘦零，不过精神头还校” 她手里拎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蒸好的包子和几个自家种的南瓜，“刚听你回来了，给你拿点吃的，垫垫肚子。”
刘叔笑着：“你家这老房子，多亏了王奶奶照看，不然早就荒了。前两年巷子里修水管，我还帮你家检查了一下水管线路，都给你换了新的，省得你回来没法用水。”
林砚心里一阵温暖，眼眶不由得有些湿润。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没回来，邻居们却依旧记挂着他，帮他照看着这个家。“谢谢大家，这么多年，辛苦你们了。” 他哽咽着。
“谢啥，都是老街坊，邻里之间就该互相照应。” 李大爷放下锄头，坐在枣树下的石凳上，“你爹娘当年可是个热心肠，谁家有困难，他们都乐意帮忙。当年我儿子考上大学，家里凑不齐学费，还是你爹主动借了钱给我，不然我儿子也没法顺利入学。”
张婶也附和道：“是啊，你娘当年总做枣糕分给大家吃，这枣子是自家种的，干净卫生。每年枣子成熟的时候，你家院子里总是最热闹的，大人孩都来摘枣子，你娘从不计较。”
大家围坐在枣树下，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话题从当年的趣事，聊到这些年老巷的变化。林砚得知，这些年，巷子里的年轻人大多都外出打工或定居了，留下的大多是老人和孩子，不过每到逢年过节，外出的人们都会回来，让老巷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你家这棵老枣树，可是咱们巷子里的宝贝。” 李大爷指着院子里的枣树，“每年都结好多枣子，又大又甜，我们这些老街坊都跟着沾光。你不在家的这些年，我们摘了枣子，都会给你留着一些，可惜时间长了放不住，最后都做成了枣糕、枣酱，大家分着吃了。”
林砚看着枝繁叶茂的枣树，想起时候和邻居家的孩子一起爬树摘枣的场景，那些欢声笑语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他记得，当年这棵枣树还很细弱，父母精心照料着，如今已经长成了参大树，每年都硕果累累，就像父母对他的爱，从未因为岁月的流逝而减少。
聊着聊着，色渐渐暗了下来，邻居们纷纷起身告辞，临走时还不忘叮嘱林砚：“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别客气。” 林砚一一谢过大家，送他们到院门口。
回到院子里，林砚搬了个板凳坐在枣树下，看着边渐渐落下的夕阳，余晖洒在老墙上，给老巷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晚风轻拂，枣树叶沙沙作响，落下几颗熟透的枣子，砸在地上发出轻响。
他捡起一颗枣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尘，放进嘴里，清甜的汁水在舌尖蔓延开来，带着阳光的味道和岁月的醇香。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时候，回到了那个充满欢声笑语的童年，回到了父母身边。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妹妹林薇的电话。“哥，你到老家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妹妹清脆的声音。
“到了，刚收拾好。” 林砚的声音带着笑意，“家里一切都好，王奶奶和邻居们都很照顾咱们家，老房子也保存得很好。院子里的枣树结了好多枣子，又大又甜，等你回来，咱们一起摘枣子，做枣糕。”
“太好了！” 林薇兴奋地，“我明就出发，争取后到家。哥，你一定要给我留些新鲜的枣子，我可想吃家里的枣子了。”
挂羚话，林砚看着院子里的枣树，心里充满了期待。他知道，这次回来，不仅是为了寻根，更是为了重拾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记忆，感受邻里之间的温暖。老巷的岁月或许平淡，却有着最真实的烟火气；故园的旧物或许普通，却藏着最珍贵的温情。
夜色渐渐降临，老巷里静了下来，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和虫鸣。林砚点燃了院子里的路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院子的一角，也照亮了那颗枝繁叶茂的老枣树。他坐在枣树下，看着上的繁星，心里一片宁静。
他知道，无论走得多远，无论经历多少风雨，故乡永远是他的港湾，老巷永远是他的牵挂。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承载着他最珍贵的记忆；这里的邻里乡亲，都带着最淳朴的温情。枣香依旧，岁月情长，这次还乡，不仅让他重燃了对岁月的怀念，更让他明白了家的真正意义——那是无论相隔多久、相距多远，都能让人安心的地方。
接下来的日子，他要好好整理老房子，陪伴着老街坊们，等着妹妹回来，一起感受这故园的温暖，让这老巷的岁月情，在时光中慢慢流淌，愈发醇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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