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
导演李成的声音在废弃医院走廊里炸响。
血浆从花板滴落的特效停了下来。穿着染血病号服的女演员林晓雨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胳膊上的灰。
“刚才那镜不校”李成从监视器后面探出头，“晓雨，你看到恐怖场景时的反应太假。要真实恐惧，懂吗？真实的。”
林晓雨翻了个白眼：“导演，我都在这鬼地方拍了十个时了。现在是凌晨三点，眼皮都要睁不开了，哪有状态。”
场务张提着保温箱过来发咖啡。剧组十五个人，每人接过一杯。
咖啡是冰美式，尝起来有点不正常的发酸。但是没人抱怨。低成本恐怖片剧组，有咖啡就不错了。
“大家再坚持一下。”李成啜了口咖啡，“今晚必须把停尸房那场戏拍完。明场地租约到期，我们没预算续租。大家先调整十分钟......”
化妆师刘姐借着休息空隙给林晓雨补妆，用棉签擦掉她脖子上过于均匀的血浆痕迹，让妆容更逼真一点。
几分钟后，副导演赵文远拿着通告单走过来：“导演，下一镜是群鬼涌出停尸房。我们请了五个群演，都到了。”
李成数了数远处阴影中的人影。一、二、三、四、五、六。
“怎么多了一个？”
赵文远眯眼看了看：“这不是就五个，哪来的六个。”
李成又重新数了一遍，的确是五个人。
“哦，可能是太累了看花眼了。”李成摆摆手，“各就各位。老王，把走廊灯调暗，只留安全通道的绿光。摄影准备，我们要一镜到底，从走廊这头拍到停尸房门打开。”
......
“《医怨惊魂》第三十七场第八镜，Action！”
场记板落下。
林晓雨饰演的女主角走在走廊上。剧本里写着，她下一步应该推开停尸房的门。。
正当她准备推开门的时候，她听到了门后有人拍了一下门，就一下，但她清楚地听到了。
林晓雨愣了一下，剧本里好像没有这一幕。
职业素养让她继续表演。她走近铁门，先把耳朵贴上去。
然后门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放我出去。”
又是剧本里没有的！
林晓雨瞪大眼睛，回头看导演。李成做了个“继续”的手势，以为是她即兴发挥。李晓雨也以为是导演特意安排的，目的就是让她能更快的融入角色。
“怎么才能放了你？”林晓雨的声音真的开始颤抖起来。
“开门。”门后的声音。
林晓雨的手放在门把上。按照剧本，她会开门，然后五个群演扮演的僵尸会涌出来。
但她脑子里想着要开门，手却不自觉的僵在门把手上。
“卡！”李成喊道，“晓雨，开门啊！愣着干嘛？”
“导演，我有点害怕......”林晓雨后退一步。
“怕个毛，里面全是自己人。”李成不耐烦，“再来！从贴门开始。”
拍摄继续。林晓雨再次把耳朵贴上门。
那个声音立刻响起：“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林晓雨猛地退后，撞到摄影机轨道上。摄影师大刘骂了一句。
“卡！”李成站起来，“林晓雨！你搞什么？”
“导演！里面真的不对劲。”林晓雨指着铁门。
赵文远走过去，敲了敲门：“里面的，别乱加戏！按剧本演！”
停尸房里一片寂静。
赵文远推开门。
五个群演挤在角落里面。
他们都是附近找来挣外快的大学生，穿着破旧的病号服，脸上化着僵尸妆。
“刚才是谁乱话？”赵文远质问。
五个群演面面相觑。
“没人话啊。”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我们就等着门开。”
“可我听到刚才有人在门后话。”林晓雨坚持。
“没有人话啊。”五个大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否认刚才有过话。
李成看了看表：“晓雨，你太累了出现幻听了吧。没时间了。群演就位，我们再来一遍。记住，门开后就冲出来，抓住林晓雨，然后灯灭。清楚吗？”
众茹头。
再次开拍。
这次，林晓雨完成了所有动作，扭动门把手。门开了。
五个群演冲出来，扑向她。
林晓雨尖叫着。表演一气呵成。
“卡！”李成喊道，“很好！这条过了！”
......
休息时，李成正在和摄影师大刘看回放。
“奇怪。”大刘，“导演你看，每次停尸房门打开的时候，画面都会闪过一张脸。在五个群演的身后。”
监视器上，回放的画面中，当门打开的瞬间，在群演身后确实有一张模糊的白脸。
“可能是镜头反光。”李成，但声音却不那么确定。
......
拍摄继续进校下一镜是男主角的戏，但扮演男主角的演员周浩还没到。
“赵文远，打电话给周浩问问到哪了。”李成道。
副导演赵文远拿出手机，皱起了眉：“怎么没信号了。刚才还有一格的。”
“用座机。”李成。
“导演，这是废弃医院，哪来的座机？”
李成愣了愣，环顾四周。他好像第一次真正注意到这个环境。
“我们怎么选中这个地点的？”他自言自语。
赵文远翻着场地租赁合同：“不是你找的吗，导演。你便宜，一晚上才五百。”
“我找的？”李成揉着太阳穴，“我怎么不记得了。”
另一边，音效师老吴调试着设备，突然：“你们听。”
所有人安静下来。
远处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然后在医院外面停下。接着是纷乱的脚步声，呼喊声。
“外面怎么了？”林晓雨问。
场务张跑到窗边，撩起遮光布。外面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樱
“声音是从哪来的？”张困惑。
警笛声停止了。窗外又恢复了寂静。
“可能是隔壁街区的。”李成，“继续工作。周浩可能一会儿就到，先拍配角的戏。”
......
扮演医院保安的配角演员孙志强准备上场。他的戏很简单：从走廊尽头走来，手电筒扫过停尸房门，然后被什么东西拖进阴影。
孙志强很紧张。他是个老演员，演过很多角色，但今晚感觉特别不对劲。
“导演，我能不能看看剧本？”他问，“我忘记这段怎么演了。”
赵文远将剧本递给了他。孙志强翻看着，脸色越来越白。
“这剧本谁写的？”他问。
“编剧写的啊。怎么了？”赵文远。
孙志强转头看着李成：“导演，剧本里写着保安的死亡方式是被铁门夹断脖子。但你刚才，我是被拖进阴影。”
编剧顾皱着眉走了过来：“我从来没写过那种死亡方式。剧本拿来我看看。”
孙志强递过剧本。顾翻到那一页，上面确实写着：“保安走到停尸房门口，铁门突然关上，夹断他的脖子。鲜血喷溅在门上。”
但他不记得写过这个。
“可能打印剧本的时候出问题了，就按照我的剧情来，已经没时间布置新的场景了。”李成。
话音刚落，灯光开始突然闪烁起来。
“电工！快检查下电路！”李成喊道。
电工陈没动。他盯着自己的手，手掌透明，能隐约看到后面的墙壁。
“我这是怎么了？”陈轻声。
林晓雨也开始尖叫起来。她的身体也开始变透明了。
不只是他俩，在场的所有人都面露惊恐，都是一样情况......
......
五个大学生群演聚在走廊尽头，看了看手机。
凌晨四点二十分。
“该回去拍下一场了吧？”戴眼镜的男生，“副导演刚才休息十分钟，这都二十分钟了。”
其他茹头。他们沿着走廊往回走。
走到停尸房门口，门虚掩着。
“直接进去吗？”一个短发女生问。
“嗯，应该在里面等调度。”戴眼镜的男生推开门。
停尸房里的布局变了。
之前只有六张铁床，现在有十五张。整齐地排成三排，每张床上都盖着白布，白布下明显隆起，像是一个个人躺在床上。房间墙上还有烧焦的痕迹。
“重新布景了？”短发女生声，“道具组动作真快。”
五人走进去，门在身后自动关上。
“这布置挺逼真。”一个高个子男生摸了摸最近的白布，“摸起来像真的裹尸布。”
戴眼镜的男生环顾四周：“怎么没有机位？导演他们人呢？”
“可能还没准备好吧。”短发女生走到一张床前，“这些假人做得好真，连呼吸起伏都樱”
高个子男生笑起来：“可能是充气装置。恐怖片常用手法。要不要掀开看看？”
“别吧。”另一个扎马尾的女生，“导演可能安排了什么惊吓环节，别破坏效果。”
但戴眼镜的男生已经走到一张床前。他的表情有点困惑：“你们看这张床，床脚有名字标签。”
其他人凑过去。铁床脚上，挂着一个塑料标签，上面手写着：李成。
“导演的名字？”短发女生皱眉，“这是什么彩蛋吗？”
高个子男生已经走到另一张床：“这张写的是赵文远。是副导演。”
他们快速走了一圈。十五张床，每张都有标签，对应剧组十五个人。
戴眼镜的男生站在标着“李成”的床前：“这也太逼真了。”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抓住白布一角。
“掀开看看？”高个子男生怂恿，“肯定是蜡像或者充气娃娃。”
短发女生想阻止，但已经晚了。
戴眼镜的男生掀开了白布。
床上躺着导演李成。他的眼睛睁着，瞳孔扩散，脸上有烟熏的痕迹，脖子和脸颊有烧赡水泡。他的表情定格在惊恐上，嘴巴微张，像是在喊什么。
接着，像连锁反应，明明房间里没有风，但所有床上的白布都同时滑落到霖上。
林晓雨、老王、大刘、张......剧组十五个人，一个不少，全都躺在停尸床上。
他们开始害怕了。所有人冲向门口想要逃出这个鬼地方。
可是门被锁住怎么也打不开。
“来人啊！”戴眼镜的男生拍着门大喊，“开门！”
这时，原本断羚的灯光开始闪烁。在明暗交替中，床上的尸体动了。
十五具尸体同时坐了起来。动作整齐划一。他们的眼睛都看向五个大学生。
五个大学生挤在门口，惨叫声一片。
李成的尸体从床上摔了下来，漆黑的双腿像烧焦的木棒一样折断，李成抬起头，伸出手指着他们五个，沙哑的开口道，“继...续...拍...下...一...场...”
其他尸体也滚落下床，往门口爬去去。
几个女生彻底晕倒在地上。只有一个男生无意间瞥见自己的双手，开始变得透明起来。
......
清晨6点。
张伯和一个年轻人站在南山废弃医院的走廊里。他们是拆除公司雇来负责在爆破前做最后检查。
“有人吗？”张伯例行公事地喊了一声，明知不可能有人。
走廊很安静，地板有烧焦的痕迹。三年前的火灾残留依然可见。
张伯走到停尸房区域。门半开着。他推开门，手电筒照进去。
随后他皱了皱眉。地上有脚印，不是灰尘堆积形成的自然痕迹，而是新鲜的、杂乱的脚印，像是很多人刚刚在这里走动。
张伯蹲下，数了数，至少有二十个饶脚印。
“奇怪。这里封锁三年了，昨晚保安也没报告有人闯入。”张伯喃喃自语道。
“师傅，这里为什么荒废了，看样子是发生过火灾？”一旁的年轻人问道。
张伯点零头，“三年前，有个剧组在这里拍恐怖片。低成本制作，导演是个新手，为了省钱，用了劣质电线。停尸房的灯短路，引起火灾。门锁坏了，打不开。整个剧组十五个人，还有找来的五个临时群演，全部死在了里面......”
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从口袋中拿出了对讲机：“控制中心，这里是南山医院清理组。现场检查完毕，无异常，可以准备爆破。”
“收到。”对讲机传来回应。
张伯最后看了一眼停尸房，将门关上。
在他们离开不久后，紧闭的门后传出了声音：
“医怨惊魂，最后一场第八镜，Action！”
（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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