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坊地处御街南段,街上行人如织,热闹非常。
韩家糕点铺门脸不大,屋檐下简单悬着两盏写影韩记”的红纸灯笼。
灯笼的光晕里,韩春松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正麻利的给一位顾客打包着定胜糕。
铺子里面,韩母系着粗布围裙,正用力揉着面团。
“哥,称半斤梅花糕。”
韩春松闻声抬头,露出瘀肿的眼泡。
他费力的睁了睁眼,待看清来人面容时,顿时吃了一个大惊,声音都劈了叉。
“关大哥!”
他手忙脚乱的包好定胜糕塞给客人,跟母亲匆匆喊了句:“娘,我遇个熟人。”
接着一把拽住赵构胳膊,将他拖进旁边巷子郑
“我的亲大哥哎!”
韩春松急得直跺脚,“你怎地还在城里晃荡?那唐发瘟是吃了大亏的!岂能善罢甘休!他爹可是临安府真真的二老爷!大哥你...你真不当回事啊!”
赵构看他这又着急又担心的模样,不由得心头一暖,反问道:“哦?那贤弟你怎么还不跑?还敢在此卖糕?”
韩春松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我得帮家里看铺子啊......”
着,他见赵构满脸带笑的看着自己,显然不信这话,于是跺脚道:“唉!实话跟大哥了罢!”
他凑近了一些:“不瞒大哥,我妹子其实是...宫里的才人娘娘,我爹手上还有官家亲赐的玉佩,那唐发瘟...多半不敢把我怎样。”
“才人娘娘?”赵构心中暗笑,现在已经是婕妤娘娘了。
他故意装出不信的表情:“这么,贤弟岂不是皇亲国戚?那贤弟还用在此辛苦卖糕?难道家中还缺银钱使唤?”
韩春松见大哥不信,急道:“大哥,我的是真的,皇上今还派了太医给俺爹治病,还派人送来好些银钱!家里宽裕得很了!”
赵构闻言疑惑的道:“既如此,为何不歇了铺子,享享清福?”
韩春松挠挠头,憨厚一笑:“那哪成啊!银钱再多,坐吃山空也不是个事儿啊,爹娘只会做糕,我也就会卖个糕,铺子开着,街坊邻居吃着顺口,家里也有个进项,心里踏实!”
“原来如此。”
赵构眼中暖意更甚,这家人勤勉踏实,不慕虚荣,让他越发喜欢。
他拍了拍韩春松肩膀,扯谎道:“贤弟放心,愚兄已托朋友在府衙打探过,昨夜的事,根本无人报官,想是那唐发瘟自知理亏,又或是被你那一砖头砸怕了,不敢声张。”
“不会不会。”韩春松哪里肯信,“大哥切莫大意!那死发瘟是出了名的肚鸡肠!他吃了恁大亏,岂能善罢甘休?万一撞上......”
“撞上便跑。”赵构毫不在意的笑笑,“大不了,日后躲着他些。”
是这么,赵构却暗自下了决心,必须要给那“唐发瘟”弄服为止,可不能这么轻饶了他。
韩春松见大哥如川大包,又是佩服又是无奈,叮嘱道:
“话虽如此,大哥还是心些好,万一在街上遇到那瘟神,只管往弟家跑,若是被那厮抓住,大哥记得,一定要报上我的名号!”
“嗯,好。”赵构笑嘻嘻的应了,接着转开话题:“对了,昨晚那娘子可曾受伤?”
提到刘素云,韩春松脸上立刻放出光来,满脸青肿也掩不住那份喜气:
“她没事!大哥,我正要跟你哩!今日我家有了钱,我爹娘便请媒人去提亲了!刘家叔婶...应下了...嘿嘿,过些日子,我就能娶云儿过门了!大哥,到时你可一定要来喝喜酒哇!”
赵构闻言,真心为他高兴:“这是自然!贤弟大喜之日,为兄一定到!那...时日可定下了?”
“日子还没定,定下了一定通知大哥!对了,大哥你住哪?”
赵构心思电转,瞎扯道:“愚兄暂居旅店,等两日定下落脚地,再来告知贤弟。”
“行!大哥随我来!”韩春松不由分,拉着赵构就走。
“我带大哥去见见云儿!她一直念叨着要当面谢你呢!就在前面,俺叫她出来,几句话就成!”
他性子憨直,想到便做,拉着赵构就往后巷摸去。
两人一路鬼鬼祟祟,直摸到刘家米粮店后门。
韩春松对着后门,捏着嗓子学了两声猫叫:
“喵...喵呜——”
鬼叫之后,他像做贼一样,拉着赵构蹲在墙根的阴影里等着,还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吹了一吹。
巷里积雪未扫,穿巷风呜呜吹着,比主街要冷上不少,赵构不自觉的紧了紧衣袍。
暗处的冯益和便装内侍看得眼角直抽,一个个面面相觑。
他们眼睁睁看着九五之尊的官家,在人家后门外的雪地里,就这么缩着脖子蹲着,足足蹲了一刻钟!
就在赵构感觉腿脚快要冻麻时,后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一个纤细的身影探出身,正是刘素云。
她手里端着个木盆,左右张望。
韩春松赶紧拉着赵构站起,压低声音唤道:“云儿!”
刘素云轻轻放下木盆,一边回头一边轻手轻脚的走近。
“大郎...他...”
待看清赵构的长相后,刘素云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惊喜之色:“关大哥?!”
“正是!”
韩春松乐呵呵的介绍道:“这就是我跟你的关大哥了!”
“奴家谢过关大哥救命之恩!”刘素云放下木盆,敛衽深深一礼,声音清清软软,带着江南水乡的甜糯:
“关大哥若不嫌弃,奴家也跟着大郎,叫您一声大哥。”
赵构见这女子长相水灵,声音好听,言语得体,心中顿时升起好感,赶紧拱手笑道:
“弟妹的什么话,愚兄求之不得!那些感谢的话再不要,举手之劳而已。”
刘素云听得“弟妹”二字,脸颊微红,心里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韩春松见大哥和素云相处融洽,只顾在一旁嘿嘿傻乐。
赵构看着眼前这一对璧人,男的憨直重义,女的水灵知礼,都是本分的良善人家子弟,心中升起一丝温情。
这一声“大哥”,决不能让他们白叫!
他心思电转,脑中闪过许多可以让这两人快速致富的办法:肥皂、白糖、香水......
对了,蜂窝煤!
制作蜂窝煤工艺简单,一学就会!且需要的工人也多,正好能解决一些流民的就业问题。
这个法子不但能弥补临安燃料的缺乏,还不与他人争利,顺便保护森林,一举三得。
想到这里,赵构开口道:“贤弟、弟妹,你们可曾用过晚饭?”
两人都点头吃过了。
“那正好。”赵构笑道,“听闻临安瓦舍热闹,为兄今日得闲,想请贤弟和弟妹去瓦舍喝碗热茶。”
“一则庆贺佳节,二则祝贺贤弟、弟妹喜事将临,三则嘛,我想和贤弟、弟妹谈个赚钱的生意。”
“生意?”
韩春松和刘素云都好奇的看向赵构。
韩春松不疑有他,回道:“大哥,我知道西边有家‘和乐棚’,茶水点心实惠,唱曲的嗓子也亮堂!走,弟请客!”
刘素云毕竟才十六岁,仍是少女心性,听闻要去听曲,也激动起来,道:
“关大哥,大郎,你们先去寻个好座儿,点好茶水等我,我爹娘还在前头忙活,等我寻个由头,稍后溜出来寻你们。”
韩春松高心应了,拉着赵构就要走。
赵构赶紧扯住他:“哎哎哎,好我做东,就去这清河坊的南瓦,听那里的唱最是精彩。”
刘素云一听要去“南瓦”,那可是临安顶尖的瓦舍,眼中虽有向往,却立刻摇头:
“关大哥,南瓦花费奢靡,一杯清茶能抵咱家一日用度了,咱们去那‘和乐棚’坐坐就好。”
韩春松也连连摆手:“是啊大哥!使不得使不得!那地方太贵了!”
赵构却坚持道:“放心,愚兄这些年在外营生,颇有些积蓄,一顿茶戏还吃不穷我。况且南瓦离这里近,也方便弟妹稍后来寻不是。”
韩春松性情憨直,又对这位结义大哥深信不疑,见大哥得轻松,想着听戏喝茶能花多少?顶多一贯钱吧?
便挠挠头应了。
刘素云见大哥如此话,也不再强劝,道:“关大哥你们先去,我稍后便来寻你们。”
完,端起木盆,悄摸摸的进了屋。
而暗处的冯益赶紧转身,向身后的内侍低声交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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