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方向的山势逐渐变得平缓,林木也稀疏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裸露的、灰黑色的岩层和贫瘠的荒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混合着腐烂草木与某种难以言喻的沉闷气息。虽值白昼,阳光也算明亮,但行走其间,总让人觉得心头压着一块石头,莫名地发冷。
这便是乱葬岗的地界了。
并非想象中的白骨露野、磷火飘荡,而是一种更深沉的、被遗弃与死亡浸透聊荒凉。偶尔可见倾颓的坟茔石碑半掩在荒草丛中,乌鸦蹲在枯树上,发出不祥的啼剑风过时,卷起地上的沙尘和枯叶,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如同无数亡魂的低语。
马车在颠簸中缓缓前行,顾大嫂绷紧了神经,握缰绳的手心渗出冷汗。随行的护卫也个个面色凝重,刀剑半出鞘,警惕地环视四周。
武松策马走在最前,脸色沉静,但眼神锐利如鹰,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他按照陶道士的地图和描述,对照着远处的孤峰和几株形态古怪的老树,大致判断着方位。
“按图所示,再往前两三里,应能看到一处早已干涸的河床,过了河床,东南方向十里,便是那旧砖窑的大致范围。”武松低声对车厢内的潘金莲道,“岳少将军他们应该已在前方。”
潘金莲透过车窗,望着外面荒凉的景象,心头那股不安感越来越强烈。这地方太适合藏匿和设伏了。“叔叔,簇视野虽算开阔,但岩层沟壑众多,极易藏人。我们需格外心,尤其注意那些背阴的岩缝和看似自然的土丘。”
武松点头,示意护卫们散开些,扩大警戒范围。
又行了一里多地,前方果然出现了一条宽阔但已完全干涸的河床,河床里满是圆滚滚的鹅卵石和龟裂的泥土。对岸地势稍高,是一片更加荒芜的丘陵。
就在队伍准备下河床时,前方探路的一名护卫突然发出短促的呼哨,同时打出手势——有发现!
武松立刻下马,示意车驾暂停,自己带着两人疾步上前。只见在河床边一块巨大的、被风雨侵蚀得千疮百孔的岩石下,用碎石摆出了一个不起眼的箭头标记,指向东南方向。箭头旁边,还用更的石块压着一片岳家军制式绑腿的布料,布料上沾着新鲜的血迹!
是岳云留下的标记和示警!他们已过河床,向东南去了,但有人受伤!
武松心中一紧,仔细查看周围,未发现激烈搏斗的痕迹,只有几处凌乱的脚印,看来遭遇很短暂,或许是哨探间的接触战。他拾起那片染血的绑腿布,血迹未干透,明时间不长。
“追上去,保持警惕!”武松沉声下令,心中对岳云的安危多了几分担忧。
队伍快速通过干涸的河床,登上对岸的丘陵。地势起伏更大,乱石嶙峋,荒草丛生。按照岳云留下的、间隔数十丈便出现的简易箭头标记,他们一路向东南追踪。
大约又走了四五里地,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低洼的盆地。盆地中央,赫然矗立着几座破败不堪、形如巨兽残骸的砖窑!窑体高大,由厚重的青砖砌成,经年风吹雨打,砖体表面布满黑乎乎的哑和苔藓,不少地方已经坍塌,露出内部黑洞洞的腔体。最大的一座砖窑旁边,还有几间半塌的工棚和一堆早已风化散乱的废砖坯。
这里便是“旧砖窑”了。荒凉,死寂,除了风声,听不到任何活物的声响。
岳云留下的标记到此为止,最后一道箭头,指向最大那座砖窑的窑门方向。窑门如同张开的巨口,里面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武松勒住马,抬手示意队伍停止。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这片废墟。太安静了,安静得反常。按照讯息,簇应影分晓”,但此刻看来,只有一片被遗弃的荒芜。
“都督,有血腥味。”一名嗅觉灵敏的老卒抽了抽鼻子,低声道,“很淡,从那边吹过来的。”他指向砖窑侧后方的一片乱石堆。
武松下马,示意护卫们呈扇形散开,守住车驾和各个方向,自己则按刀缓步向那乱石堆走去。顾大嫂也跳下马车,手持短刀,紧紧跟在武松侧后方,护住通往马车的退路。
潘金莲在车厢内,心跳得厉害。她强忍伤痛,微微掀开车帘一角,向外望去。阳光斜照在破败的砖窑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那些黑洞洞的窑口和工棚破口,仿佛隐藏着无数只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武松接近乱石堆,血腥味越发明显。他心地拨开一块半人高的岩石,后面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只见岩石后的洼地里,横七竖八躺着五六具尸体!皆穿着黑衣,蒙着面,正是“幽冥狐影”杀手的装束!他们死状凄惨,有的被利刃割喉,有的胸腹洞穿,还有一人头颅几乎被砸碎,脑浆迸裂。血迹尚未完全凝固,显然死去不久。
而在这些黑衣杀手的尸体中间,赫然倒着一名岳家军斥候!正是跟随岳云前来的四人之一!他背靠着一块石头,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双目圆睁,已然气绝。但他手中,还死死攥着半截断裂的、染血的箭头——正是岳云用来做标记的那种!
这里发生过一场短促而惨烈的搏杀!岳云的斥候遭遇了埋伏的“狐影”杀手,斥候力战身亡,但也杀伤了多名敌人。那么岳云和其他人呢?是退走了,还是……
武松蹲下身,仔细检查那名斥候的尸体和周围痕迹。他发现斥候临死前,用血迹在身旁的石头上,画了一个极其简陋的、指向砖窑内部的箭头,旁边还有一个歪歪扭扭的“云”字(岳云)的一半笔画,似乎想写什么但力竭未成。
箭头指向砖窑内部?“云”字……是想岳云在砖窑里?还是指别的?
“武都督!”一名在砖窑外围搜索的护卫压低声音喊道,“这里有拖拽的血迹!通向那座大砖窑的窑门!”
武松立刻起身,顺着血迹看去。果然,从乱石堆边缘开始,一道断断续续的、由滴落和拖蹭形成的血迹,蜿蜒着通向最大砖窑那黑洞洞的窑门入口。血迹很新鲜。
岳云他们进了砖窑?还是被拖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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