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常嬷嬷忙上前捡拾,宽慰道,“夫人莫急,姐聪慧,且有王爷派人相请,必是无碍的。”
沈兰芝脸色苍白,抓住常嬷嬷手,声音发颤:“嬷嬷,我知舒儿能干,有主意。可那是什么地方?家猎场,皇子权贵云集,今日那陈姐就敢明目张胆害人!舒儿她毕竟是个女儿家,那般险恶地界,与人商议要事,万一话不投机,或被人听了去……”
她越想越惧,那点因女儿成长而生的信心,在雷霆暴雨与对权贵本能的畏惧前,又开始动摇,“不若……不若等老爷回来,我求求他,咱们一家告老还乡吧?回江南老家去,置几亩薄田,安安生生过日子,再也不掺和这些了……什么权势富贵,哪有命重要?”
常嬷嬷心中叹息,知夫人是吓坏了,柔声劝:“夫人,此刻退,岂非前功尽弃?且姐与王爷既有盟约,王爷必会护姐周全。您要信姐,她既敢去,必有把握。”
正劝着,门外传来脚步声,裴若舒携一身水汽归来,豆蔻紧随其后。
“舒儿!”沈兰芝如见救星,扑上去抓住女儿手,上下打量,见其无恙,方松半口气,泪却涌出,“你可回来了!吓死娘了!这般大雨没人为难你吧?王爷他没怪罪吧?”
语无伦次,满是惊惶。
裴若舒见母亲面色惨白,佛珠散落一地,知她吓得不轻。
心中微软,亦酸。她扶母亲坐下,接过常嬷嬷递来热茶塞入母手,温声安抚:“母亲宽心,女儿无事。王爷相请,乃是商议后续应对之策,并无为难。今日之事,王爷已当众拿下肇事者,必会追究到底。往后,那些人想再动手,也得掂量掂量。”
她握紧母亲微凉手,目光坚定看进她惶然眼:“母亲,我们已无退路。今日退缩,明日刀剑便至家门。唯有向前,挣出生。女儿向您保证,定会心再心,但该争的,该夺的,一步也不能让!母亲,信我,可好?”
沈兰芝看着女儿沉静坚定眼眸,那眼中光华,似能驱散暴雨阴霾。她想起女儿近日所为,智斗叶氏,应对暗杀,赛场从容,她的舒儿,早已非需她庇护雏鸟。惧意渐散,化为坚定支持。她重重点头,反握紧女儿手,哽咽道:“娘信你!娘只是怕你出事。既你决心已定,娘……娘陪你!咱们娘俩,生死一处!”
裴若舒心潮涌动,轻轻拥住母亲。
窗外雨声渐沥,室内暖意融融。片刻温情,是她前行路上最珍贵慰藉。
安抚好母亲,裴若舒回到听雨轩。豆蔻伺候她更衣,低声道:“姐,方才您不在时,门房收到一封信,无名无款,奴婢不敢擅动。”着呈上一封素笺。
裴若舒眸光一凝,接过信拆开。信上只有寥寥数字:“静心庵有变,叶氏血书指控温兆通敌,并言姐知晓。恐已入温兆耳。慎之。”
字迹潦草陌生,却让裴若舒心猛沉。叶清菡!
竟还有此垂死反扑!且时机如此歹毒!温兆若信此诬告,必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恐狗急跳墙!
她立即起身,行至书案前,铺纸研墨,疾书数行,装入一枚细铜管,唤来窗外警戒的玄影下属:“速将此信交予王爷。事关重大,不容有失!”
信送出,裴若舒立于窗前,望窗外渐歇雨势,目光冰冷。叶清菡,你既找死,我便成全你!而温兆,你之末日,近在咫尺!
洞中谋局,庵内毒计,府中温情,暗信警示……各方势力,皆在暴雨前后,悄然落子。棋局,愈发诡谲。而裴若舒,已执棋在手,冷静迎向扑面而来的狂风骤雨。
暴雨初歇,山林间弥漫湿漉漉泥土与草木清气。返回营地路途泥泞,玄影前方探路,晏寒征与裴若舒牵马行于中,豆蔻心随最后。方才洞中关乎朝局大势之谈,如石入深潭,在彼此心中荡开涟漪后,留下更为复杂静默。
行至一处高坡,可远眺猎场行宫星星点点灯火。晏寒征忽驻足,望远处朦胧灯火,背影在渐暗色中显格外孤峭。他许久未语,周身惯常冷冽气息似淡了些,取而代之是一种难言喻……沉寂。
裴若舒敏锐察觉其情绪有异。非平日算计威严,更像沉湎遥远回忆之疏离。她未出声扰,只静立其侧稍后,同望那片灯火。
忽,一道惨白闪电撕裂尚未完全放晴之幕,紧接着滚雷炸响,震得人耳膜发嗡。此突如其来雷声,让晏寒征身体几不可察绷紧一瞬,尽管他很快恢复如常,但那瞬间反应,却落入裴若舒眼郑
他……畏雷?此念一闪而过,随即被她否定。
不,非畏,更像是某种被触动、深埋之痛忆。
果然,雷声余韵渐消时,晏寒征低沉声打破寂静,带一种他平日绝难显露、近乎虚无飘忽:“此般雷雨夜……多年前,亦有一个。”
裴若舒心一动,未接话,只将目光自远方收回,落他紧绷侧脸,做出倾听姿态。
晏寒征似亦不需她回应,更像自语,又似对此山野风雨倾诉一压抑太久秘密:“本王七岁那年,亦是一个电闪雷鸣雨夜……母妃,死于冷宫。”
裴若舒呼吸一滞。平津王生母早逝,且似牵宫闱秘辛,此乃京中皆知却无人敢深谈旧事。她未料,晏寒征会主动提及,且在此情境下。
“宫人皆言,她是病故。”晏寒征声透一丝冰冷嘲讽,“可那晚,我偷溜入……见她躺冰冷榻上,嘴角有血,眼睁得很大……手里,还死死攥一支断玉簪。”
他语速很慢,每字皆似自冰窖捞出,带刺骨寒意。
“那玉簪,是父皇在她生辰时亲赐。那晚之前,父皇曾去见她……无人知他们言何。
次日,便传母妃‘病逝’消息。一切痕迹皆被抹净,仿佛她从未来此世间。”
寥寥数语,勾勒一幅宫廷阴私、帝王无情、母子死别人间惨剧。
裴若舒能想象,一七岁稚童,于雷雨夜,目睹母惨死,对冰冷谎言与彻底抹杀,是何等恐惧绝望。
此或便是今时这位权倾朝野、冷酷无情平津王,心深处最初始创伤与黑暗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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