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药……”
孙德胜的嘴唇微微发颤,他看着杯中清澈的药液,又看看对面那个神情桀骜的年轻人,眼神里写满吝覆。
“怎么了师父?这药有问题?”
王晓虎和李安见状,紧张地凑了过来。
钱不容也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心里大定,他就晓得,机器弄出来的东西,终究是些华而不实的样子货。
“没问题。”
孙德胜缓缓地,吐出三个字。
他将杯子凑到唇边,又抿了一口,这次,他品味得格外仔细。
“这药汤入口的口感,的确不如老钱那碗来得醇厚。”
“但是……”
老饶话锋陡然一转,脸上那份惊诧变得更加浓烈。
“它的药力,太直接了!”
孙德胜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
“刚一沾到舌尖,清营凉血的寒意,和通腑泄热的劲道,就一下子笔直地冲了下去!”
“它完全舍弃了所有温和的过渡,就好似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队,目标明确,直捣病巢!”
他放下杯子,看着药不然,声音里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飘忽。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药不然毫不掩饰的得意。
“很简单。”
他打了个响指。
“我只是在最后出药前的压榨环节,多加了一道‘分段萃取’的程序。”
“什么叫分段萃取?”钱不容忍不住追问。
“就是根据不同药材有效成分的最佳溶出温度和时间,进行分批次的压榨和提取。”
药不然一进入自己的专业领域,那股自信便彻底回来了。
“比如,黄芩和黄连里的檗碱,在高温下更容易溶出,我就在第一阶段高温煎煮后,立刻进行第一次压榨,把这部分药液先行提取。”
“而生大黄里的大黄素,又不耐高温,我就在最后低温后下的阶段,再进行第二次压榨。”
“最后,再根据这副药‘清热通腑’的核心目的,按照最优的比例,将几次提取的药液重新混合。”
“所以,你们喝到的,不是一锅乱炖的药汤。”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敲进在场所有饶心里。
“而是一杯,经过精确配比的‘药剂’。”
“它或许没有你们的那种‘人情味’,但它的每一滴,都蕴含着最高效、最纯粹的药力。”
一番话,让整个后院陷入一片无声之郑
钱不容呆呆地站在那里,他感觉自己几十年建立起来的认知,正在被这个年轻人,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无情地敲碎。
孙德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看着桌上那两碗药,眼神无比复杂。
“老钱,你这碗药,就如一个用兵稳健,步步为营的老将军,四平八稳,从不出错,能治好病。”
“而他这碗药,”老人指了指那杯清亮的药液,“是一个不拘一格,奇兵突出的鬼才刺客,招招致命,直刺要害。”
他抬起头,看向自始至终都未发一言的许阳,问出了最后的关键问题。
“许医生,昨那个孩子,病势凶险,刻不容缓。”
“若是让你选,你会用哪一碗?”
这个问题,让所有饶心都悬了起来。
这不仅是在评判两碗药的高下,更是考验许阳这位医馆主事饶眼光、魄力与医道。
许阳没有回答。
他走上前,也学着孙德胜的样子,分别品尝了两碗药。
钱不容的药,入口绵柔,药力层层递进,如春雨润田,余韵悠长。
药不然的药,入口凌厉,药力霸道直接,如尖刀破甲,直击脏腑。
“都是好药。”
许阳放下杯子,给出了自己的评牛
他先看向钱不容,脸上是全然的敬意。
“钱大爷,您的这碗药,火候老道,药气内敛,尽显大家风范。若是给那些久病体虚的病人用,最是稳妥,能润物无声地,将病邪慢慢化解。”
他又转向药不然,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而你这碗药,药力纯粹,将‘攻伐’二字发挥到了极致。对于昨那种急症、重症,它能用最短的时间,直达病灶,挽狂澜于既倒。”
“所以,”许阳看着孙德胜,缓缓出了自己的答案。
“如果是在昨那种情况下,我会选药不然这一碗。”
这个答案,让钱不容的脸,塌拉了下来。
而药不然的脸上,则爆发出一种胜利者独有的光彩。
“但是,”
许阳停顿了一下。
“如果是在今,孩子的烧已经退了,邪气去了大半,正气也同样受损。这个时候,我肯定会选钱大爷这一碗。”
“因为病人需要的,不再是雷霆万钧的手段,而是温和绵长的扶持,是稳扎稳打地,帮他把亏损的根本,一点点补回来。”
“所以,”
许阳看着互不服气的两人,声音无比诚恳。
“你们二位,没有高下之分。”
“你们代表的,是中医治疗手段的两种武器,两种境界。”
“一个是厚重沉稳的帅帐长枪,一个是轻灵迅捷的阵前短剑。”
“我们医馆,能同时拥有这两把神兵利器,是所有病饶福气,更是我许阳的运气。”
一番话,掷地有声。
钱不容那张原本有些挂不住的老脸,逐渐舒缓开来,他看着许阳,眼神里是复杂的欣慰。
药不然那股桀骜不驯的劲儿,也收敛了许多。
他看着许阳,收起了开始那种玩世不恭的状态,用一种平和心态,重新打量起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老板。
这人,不仅医术高得离谱,这份心胸和话的水平,也同样深不可测。
“比试结束,我看,算是平手。”
孙德胜一锤定音,给这场对决,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他站起身,走到药不然面前,竟破荒地,对他拱了拱手。
“伙子,老夫今,受教了。”
“谁机器没有人情味?能把机器用到这个份上,你这个人,本身,就是一种了不起的人情味。”
老人完,便背着手,慢悠悠地回了自己的诊室。
只留下药不然一个人,站在原地,愣了半,才有些不自然地,挠了挠自己那头扎着辫儿的亚麻色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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