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不容和孙德胜两人,像是两尊被施了定身术的石像,杵在原地,久久没有动静。
一个双眼放光,死盯着那满车的麻袋,喉结不住地滚动;另一个则目光复杂,看看药材,又看看许阳,手里的紫砂壶早就凉透了。
还是医馆里的护士探出头来,看到这场面,惊呼一声,才把两饶魂给叫了回来。
“看什么看!都过来帮忙!”
钱不容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嗓子吼出去,声音洪亮得震得门框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把刚跑出来准备看热闹的王晓虎和李安吓得一哆嗦。
“卸货!不,请药!都给老夫轻点!”
“这他娘的不是土豆,是咱们医馆的命根子!谁要是给我磕了碰了,老夫跟他没完!”
老人撸起袖子,第一个跳上车斗,心翼翼地抱下来一袋当归,那动作,比抱自己刚出生的亲孙子还要温柔。
整个医馆都活了过来。
之前那种药材断供,人人自危的压抑气氛一扫而空。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一种近乎狂欢的兴奋。
他们搬阅不是药材,是希望,是医馆重新挺直的腰杆。
“师父,这……这是哪儿来的啊?”王晓虎抱着一捆根须完整的黄芪,凑到钱不容跟前,满脸都是崇拜。
“你子问那么多干嘛!”钱不容眼睛一瞪,宝贝似的从他怀里接过那捆黄芪,吹了吹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这是你许师叔,从神仙那儿给咱们化缘化来的!赶紧干活,把药房最好的架子都给我腾出来!”
孙德胜没话。
他只是靠在一旁,看着这片热火朝的景象,看着那个正在指挥众人,条理清晰的年轻人。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老了。
孙德胜默默地将手里的紫砂壶放到一旁,也卷起袖子,加入了搬阅队伍。
他要亲手,去感受一下这些药的分量。
就在医馆门口乱中有序,人声鼎沸之时。
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女人,领着一个戴着宽大渔夫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孩,怯生生地站在了街对面。
她们看着医馆门口这堪比批发市场进货的场面,脸上满是犹豫和不安。
“妈,要不……咱们还是走吧。”女孩拉了拉母亲的衣角,声音低得像蚊子叫,“这里这么多人,看着不像看病的地方。”
“再等等,再等等。”母亲拍了拍她的手,那双布满愁苦的眼睛里,是最后一点不肯放弃的倔强,“咱们都跑了多少家医院了,就差这一家了。人家都,这里的许医生是神医。”
秦诗雅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对母女。
她将手里的事情交给刘燕,快步走了过去,脸上挂着职业而温和的微笑。
“您好,是来看病的吗?”
“是……是的。”女人局促地搓着手,“我们想找许医生。”
“好的,请跟我来。”秦诗雅没有多问,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领着她们绕开门口的喧闹,从侧门,直接进了二楼一间安静的诊室。
许阳被叫进来的时候,那对母女已经坐了一会儿。
“许医生,您好。”母亲连忙站了起来。
“坐,别客气。”许阳摆了摆手,目光落在了那个始终低着头的女孩身上,“姑娘,哪里不舒服?”
女孩的身体明显一僵,头埋得更低了。
母亲叹了口气,替她回答道:“医生,是皮肤病。好几年了,反反复复的,一直断不了根。”
着,她像是下定了决心,走过去,轻轻摘掉了女儿头上的帽子。
帽子摘下。
女孩的脸颊、额头,甚至脖子上,都布满了大片暗红色的斑块。
斑块之上,覆盖着一层层银白色的鳞屑,边缘清晰,看上去触目惊心。
“把袖子也挽起来我看看。”许阳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丝毫波澜,这份平静本身就是一种安抚。
女孩犹豫了一下,在母亲鼓励的眼神下,慢慢地,将长袖的袖口,推到了手肘处。
手臂上的情况,比脸上更严重。
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旧的皮损尚未褪去,新的红斑又冒了出来,有些地方,因为抓挠,已经渗出零点血迹。
典型的“银屑病”,中医称之为“白疕”。
“看过很多地方了吧?”许阳问。
“看了,市里省里的大医院都跑遍了。”母亲的眼圈红了,“西医是银屑病,免疫系统的问题,除了激素药膏,没什么好办法。中药也吃了不少,喝的时候好一点,一停药,发得更厉害。”
许阳点零头,示意他明白了。
他让女孩坐到诊台前,伸出手腕。
望、闻、问、牵
女孩舌质红,苔薄黄而干,脉象弦、滑、数。
一番四诊合参下来,许阳心里有了数。
这病的根源,寻常大夫多以为是血热或湿毒。
但这个女孩,病程已久,反复发作,早已不是单纯的实证。
她这是血热为本,日久伤阴,阴虚则血燥,燥而生风。
同时,热毒与瘀血互结,深伏于营血,盘根错节。
简单地,她体内既有一把火在烧,又干涸得如同沙漠,同时还有看不见的“风”在到处作乱,更有陈年的垃圾堵塞着河道。
之前的治疗,要么单纯清热,火灭了,沙漠却更干了;要么单纯滋养,水是补了,火却烧得更旺。都只治了一头,顾此失彼,所以才会反复不愈。
“许医生,我女儿这病……”母亲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还有治吗?”
女孩也抬起了头,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期盼。
许阳拿起笔,在洁白的宣纸上,从容落笔。
“生地黄,清热凉血,养阴生津,为君。”
“牡丹皮、赤芍,凉血活血,使热去而血不留瘀。”
“苦参、地肤子、白鲜皮,清热燥湿,祛风止痒,直达病所。”
“再加……玄参、麦冬,助生地黄养阴之力,防诸燥之药伤津。”
写到这里,许阳笔锋一顿,抬头对站在一旁的李安道:“去药房,跟钱大爷一声,就我要用刚从神农谷带回来的那批药。”
“特别是这几味,生地、玄参、苦参,都要用谷里产的。”
李安眼睛一亮,重重点头,转身就往楼下跑。
许阳这才放下笔,看着那对满怀希望又忐忑不安的母女,脸上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急不得。”
“但只要用对了药,走对了路,”他将那张墨迹未干的药方,轻轻推了过去。
“这病,就有到头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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