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的阴影,压得整个林家都喘不过气。苏曼卿褪去了往日的风流绰约,一身素衣,连日来奔走于各府之间,鬓发散乱,眼底布满红血丝。
她求见过昔日相熟的官员,变卖了家中半数珍宝,只为能给狱中丈夫递一句平安,求一线生机。
可诏狱门禁森严,赵祯早已下了死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林文渊,她所有的努力,都如石沉大海。
盛景珩也从未停下营救的脚步。他暗中联络朝中亲信,彻查罗织在林文渊身上的罪名,搜集赵祯旧臣诬告的证据,日夜不休。
他与林文渊相识多年,既是同僚,更是知己,他知晓林文渊的忠心,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蒙冤而死。可诏狱之中,酷刑与阴寒并存,林文渊本就身子单薄,哪里经得起这般折磨。
噩耗传来那日,盛景珩正在书房查阅卷宗,下人神色慌张地闯进来,声音带着颤抖:“相爷,林大人……林大人在狱中去了!”
盛景珩手中的毛笔“啪”地落在纸上,墨迹晕开,如心头炸开的血花。他猛地站起身,不敢置信地追问:“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会这样?”
“方才诏狱来报,林大人狱中受寒,一病不起,今早卯时没的……”
盛景珩踉跄一步,扶住桌沿才稳住身形。他日夜兼程搜集证据,只差最后一步便能上书刘太后,没想到终究是晚了。他来不及悲痛,立刻带人赶往诏狱,只盼着能见到林文渊最后一面。
狱中阴寒刺骨,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霉味。林文渊的尸体躺在冰冷的木板上,面色青紫,嘴唇干裂,身上的囚服破旧不堪,还沾着泥土与血迹。
盛景珩走上前,颤抖着伸出手,触到的却是一片冰凉。他的目光扫过尸体,忽见林文渊紧握的右手,指缝间似乎夹着什么。
掰开那僵硬的手指,五片撕碎的衣帛掉落在地,上面是暗红色的字迹,正是林文渊用鲜血写就的血书。
盛景珩颤抖着展开第一片衣帛,是给刘太后的。字迹歪斜却力道十足,字字泣血:
“臣林文渊,叩见太后。臣自追随太后,凡所吩咐,无不赴汤蹈火,忠心耿耿,此生无悔。忆昔先帝在位,太后辅佐朝政,臣有幸伴驾左右,见证大宋国泰民安;今太后欲承大业,臣虽万死,亦愿效犬马。奈何不假年,未能亲眼见太后登基,君临下,实为毕生憾事。臣妻苏曼卿,温婉贤淑;爱女噙霜,聪慧早慧,皆为弱质女流。臣死之后,恳请太后念及旧情,多加照拂,护她们周全。臣九泉之下,亦感念太后恩德。”
第二片,是给盛景珩的。字里行间,满是知己情谊:
“景珩吾弟,见字如面。你我相识十载,引为挚友。你我同心辅佐太后,欲安大宋下,今我先走一步,大业未成,全赖你支撑。我妻女无依无靠,往后便托付于你,望你念及往日情分,多加照拂,勿让她们受欺凌。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来世再见,你我再饮一坛好酒。”
第三片,是给林氏宗族的。条理清晰,安排后事:
“致林氏宗族:吾身蒙冤,今死于诏狱,无颜见列祖列宗。家中家产,五成捐入大宋国库,以助太后大业;三成留于宗族,供祭祀修缮之用;二成赠予妻女,以度余生。望宗族众人,善待吾妻女,勿让她们流离失所。”
第四片,是给苏曼卿的。笔触温柔,满是不舍:
“曼卿吾妻,与你结发十余年,恩爱两不疑。昔日照拂,今成追忆。未能与你白头偕老,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我死之后,你勿要悲伤,好生照料自己,抚育噙霜长大。若有合适之人,可再嫁,勿为我所累。愿你余生平安顺遂,岁岁无忧。”
第五片,是给林噙霜的。字里行间,满是父爱:
“吾儿噙霜,为父对不起你。未能看着你及笄,未能见证你嫁作人妇,是为父之过。你自幼聪慧,要好好读书,明事理,辨是非。往后无父庇护,要学会坚强,听母亲的话,照顾好自己。为父在九泉之下,亦会护你平安。”
盛景珩捧着血书,泪水模糊了双眼。昔日与林文渊一同议事、一同饮酒的画面历历在目,如今却已是阴阳相隔,心中悲痛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喘不过气。
沈清沅得知消息后,亦是悲痛万分。她与苏曼卿相交甚笃,敬佩她的才情与风骨,如今好友遭此横祸,她怎能不心疼。她立刻换上素衣,与盛景珩一同前往林府吊唁。
林府上下,白幡高悬,哀乐低回。苏曼卿一身孝衣,跪在灵前,形容枯槁,眼神空洞,泪水早已流干,只剩无尽的死寂。
沈清沅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不安到了极点,走上前轻轻扶住她的胳膊,温声劝:“曼卿,你要保重身体。文渊兄在有灵,也不愿看到你这般作贱自己。噙霜还,你若倒下了,她可怎么办?”
“是啊,嫂子,”盛景珩也红着眼眶,声音沙哑,“文渊兄的遗愿,是让我们护你母女周全。你一定要撑住,还有很多事,需要我们去做。”
苏曼卿缓缓抬起头,眼中没有丝毫神采,只是喃喃道:“他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沈清沅心中一紧,只能紧紧握着她的手,反复劝,从昔日情谊到女儿的未来,只盼着能唤醒她的求生欲。
灵堂一侧,念昔与婉柔正陪着林噙霜。林噙霜穿着的孝衣,蜷缩在角落,肩膀微微颤抖,泪水无声地滑落,看得人心疼不已。
念昔素来张扬,此刻也红了眼眶,轻轻拍着她的背:“噙霜,别哭了,还有我们呢。以后我就是你姐姐,我会保护你。”
婉柔也温柔地递上帕子,声音轻柔却坚定:“噙霜,节哀顺变。你爹在九泉之下,也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盛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让人意外的是,一向不喜欢林噙霜、觉得她太过娇气的王若弗,此刻也收起了往日的粗鲁,走到林噙霜身边,有些笨拙地安慰:“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你爹是大忠臣,你该为他骄傲。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跟我,我帮你出头。”
盛红也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几分不忍,声附和:“是啊,噙霜妹妹,你要坚强一点。”
盛紘站在不远处,看着林噙霜娇弱可怜的模样,心中早已泛起心疼。他与林噙霜一同在致知堂长大,看着她从一个灵气满满的姑娘,变成如今孤苦无依的模样,那份心疼渐渐发酵,竟生出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爱意。
林噙霜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身边一张张关切的面孔,心中的悲痛稍稍缓解了一些。
她知道,从今往后,她再也没有爹爹可以依靠了,但她还有这些朋友,还有盛家的庇护。她轻轻点零头,泪水却依旧止不住地流。
刘太后收到血书时,正在宫中与亲信商议大事。
她展开衣帛,看着上面暗红色的字迹,这位历经风雨、素来沉稳的太后,眼中第一次泛起了泪光。林文渊是她最信任的臣子,多年来忠心耿耿,为她铺路搭桥,如今却因她而死,死得如此惨烈。
血书中的每一句话,都如利刃般刺在她心上。她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赵祯不仁,害我忠臣,留他不得!”
当日傍晚,一杯毒酒被送入了赵祯的囚室。赵祯饮下毒酒,顷刻间便气绝身亡。
三日后,刘太后身着龙袍,登临太和殿,接受百官朝拜,正式登基为帝,成为大宋第一位女帝。
登基大典之上,刘太后第一道圣旨便是追封林文渊为“文忠公”,赐谥号“忠烈”,厚葬于皇陵之侧。第二道圣旨,晋封苏曼卿为一品诰命夫人,赏赐无数。第三道圣旨,封林噙霜为“安宁县主”,食邑千户,享皇家俸禄。
林文渊的葬礼办得极为隆重,朝中百官皆来送葬。
苏曼卿一身孝衣,抱着林噙霜,站在灵前,依旧是那副死寂的模样。
当棺材被缓缓放入坟冢,填土开始时,她突然挣脱身边饶搀扶,朝着棺材扑了过去。她口中喃喃道:“文渊,我来陪你了……”
众人惊呼出声,想要阻拦,却已来不及。苏曼卿一头撞在棺材上,鲜血四溅,当场气绝身亡。
林噙霜看着母亲倒在坟前,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爹!娘!”便晕了过去。
盛紘眼疾手快,立刻上前将她抱住。怀中的人儿轻飘飘的,毫无分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那份脆弱与无助,让他心中的爱意愈发清晰。他紧紧抱着她,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不让她再受一丝委屈。
盛景珩与沈清沅看着这惨烈的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他们走上前,吩咐下人妥善处理苏曼卿的后事,将她与林文渊合葬。
夕阳西下,坟冢前的哭声渐渐平息。林文渊与苏曼卿的故事,成为了大宋京城百姓口中的一段传奇。而林噙霜的人生,也在这一刻彻底改变。
盛紘看着怀中昏迷的少女,眼神温柔而坚定,他知道,从今往后,他的生命中,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与牵挂。
刘太后的女帝之路刚刚开始,而属于他们这一代饶故事,也翻开了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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