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夜,鬼市的雾比以往任何一个夜晚都要浓重,湿冷得像是浸透了亡魂的叹息,黏在皮肤上泛起一层细密的寒栗。
陈凡独自一人,再度踏上了这条青石板路。
这一次,他没有再用功德之力伪装成魂体,而是以活人之姿,堂堂正正地走了进来。
他左手提着一盏灯笼,灯光微弱,呈幽蓝色,正是那晚从孩童亡魂手中得到的【幽冥微光】,据能照亮通往幽冥的旧路。灯焰摇曳间,散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与铁锈混合的气息——那是死界边缘才有的味道。
腰间,一枚巧的铜铃随着他的步伐发出清脆而有规律的“叮铃”声,是系统商城里兑换的醒神铃,用以在阴气最盛之处保持灵台清明。每一声轻响,都像针尖刺入太阳穴,将他从恍惚中拽回现实。
他步伐沉稳,鞋底碾过青苔斑驳的石板,发出轻微却坚定的“咔哒”声。指尖偶尔擦过两侧飘忽不定的鬼影,触感如冰水滑过,又迅速退去。那些或惊愕、或贪婪、或畏惧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随即化作低语消散在雾郑
他目标明确,径直穿过市集的最深处——那扇传闻中从未开启过的巨大黑门。
纸衣僧的无声默示如烙印般刻在他脑海里:门后,是“引魂司旧址”,藏着历代“承愿者”的名录。
“嗷呜……”伏在他肩头的白压低了耳朵,毛发根根竖起,发出警告性的低鸣。
它的银色瞳孔剧烈收缩,倒映出黑门上缠绕着的一道道肉眼不可见的虚幻锁链,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排斥气息——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悬于头顶,只待落下。
那是白才能预判的“规则级抹绝”之力,是这方地为隔绝生死而设下的铁律。
“规则锁链,活人踏入,即遭地排斥。”陈凡低声复述着白传递过来的意念,声音沙哑,仿佛从胸腔深处挤出。他呼出的气息在冷雾中凝成白烟,嘴角却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正好,我现在既不靠系统,也不靠这条命。”
话音未落,风忽然停了。
四周的喧嚣如被剪断,连铜铃的余音也戛然而止。一股阴寒贴着脊椎缓缓爬升,仿佛有谁正从背后悄然逼近。
陈凡脚步一顿,还未转身——
一根锈迹斑斑的铜杖已如毒蛇出洞,悄无声息地横亘在他胸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铜锣老鬼不知何时已站在他面前,破旧的斗篷下,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生铁在摩擦:“第八夜了,你还是来了。”
“我来拿个东西。”陈凡平静地回答,掌心微微出汗,但握灯的手纹丝未动。
“拿东西?”铜锣老鬼发出一声嗤笑,那笑声里满是讥讽与悲凉,“九十七个了。在你之前,有九十七个和你一样的人,每一个都要查清真相,每一个都自己是例外。结果呢?他们全都成了引魂司里,那些长明灯灯芯里的一撮灰。”
他缓缓抬起头,那张被鬼面具遮挡了大半的脸,在幽冥微光的映照下,露出一道从眼角延伸至下颌的狰狞裂痕。
那裂痕的形状、深浅,竟与陈凡在现实中见过的特勤局顾问墨三爷脸上的伤疤,如出一辙!
“你以为你是第一百个例外?”铜锣老鬼的声音愈发森冷,杖尖微颤,带起一缕黑色雾气,“听着,子。引魂司早在百年前那场失控的‘人性实验’大火中就毁了,里面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一个吞噬记忆、磨灭执念的空壳。”
陈凡的目光落在那道疤痕上,心中翻起惊涛骇浪,耳膜嗡嗡作响,仿佛听见母亲临终前的呼吸声。但他脚步没有后退半分,脚底踩碎了一片枯叶,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他直视着老鬼那双藏在阴影里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所以我才要去。如果前面九十七个人都烧成了灰,那就让我这把火,烧得比他们任何一个都更亮一点。”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腰间的醒神铃突然剧烈震颤,发出近乎哀鸣般的高频“叮——”声,仿佛回应了他的誓言。
几乎同时,他们身后那扇死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黑门,竟“吱呀”一声,自行开启了一道狭窄的缝隙。
刹那间,一股混杂着尘埃、血腥与绝望的古老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人喉头发腥。
缝隙里漆黑一片,却有无数只苍白、干枯的手臂从中疯狂伸出,毫无目的地抓挠着、撕扯着,指甲刮过石砖发出刺耳的“咯吱”声,仿佛要将门外的一切都拖入无尽的深渊。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边。
是那个纸衣僧。
他依旧沉默,只是缓缓展开了手中那面无字的经幡。
纸衣僧展开经幡的手微微颤抖,仿佛那不是他的意志,而是某种沉睡百年的记忆强行苏醒。
在幽蓝灯光的照射下,空白的幡面上,竟以血一般的色泽,缓缓浮现出一行娟秀而决绝的字迹:
【林昭南,承愿者九十七号。启灵骰燃尽,换子一线生机。】
纸衣僧终于开口,嗓音干涩得像是风化千年的沙砾,低声诵念着另一条铁律:“后来者,不得入内。违此禁忌者,魂销于子时三刻。”
林昭南……
陈凡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耳边轰然炸响,仿佛有千万根钢针扎进颅骨。
这个名字,他曾在孤儿院的档案里见过一次,那是他从未谋面的母亲的名字。
一股巨大的悲恸与力量瞬间抽空了他的身体,双膝一软,几乎要当场跪倒在地。
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强行将脊梁挺得笔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任由鲜血从指缝渗出,滴落在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嗒”声,温热而粘稠。
原来如此。
原来她也是“承愿者”。
原来自己那三次心跳停止后的奇迹生还,是她用生命换来的。
“她用命换我活着,我怎么可能退。”他喉结滚动,声音嘶哑却无比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肉里抠出来的。
子时将至。
鬼市的雾气开始疯狂倒灌,那扇黑门后的手臂抓挠得愈发狂乱,似乎要将门缝彻底关闭。
没有时间了!
陈凡猛地抬手,一把撕开胸前早已准备好的绷带,露出下面一道新划开的伤口。
他没有丝毫犹豫,任由温热的鲜血滴落,浸染了【幽冥微光】的灯罩。
“【功德共鸣】,启动!”
他心中怒吼,将系统面板上所有剩余的功德点数,在那一瞬间全部清空,化作最纯粹的金色能量,疯狂注入到被鲜血浸染的灯笼之中!
与此同时,他从口袋里拿出那支一直随身携带的录音笔,按下了录音键,对着里面飞快地道:“老吴,如果这次我没回来,告诉苏晚萤——我不是为帘什么英雄,我只是……不想再让她为了我掉一滴眼泪。”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手中的幽蓝灯笼金光暴涨,那光芒不再是功德的祥和,而是混合了鲜血、执念与牺牲的决绝!
整盏灯笼竟在他的掌心融化、变形,最终化作一柄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古朴钥匙!
陈凡毫不犹豫,将这柄滚烫的钥匙猛地刺入门缝之中!
“疯子!”铜锣老鬼发出一声怒吼,手中的铜杖燃起黑色的火焰,带着万钧之力朝陈凡的后心砸去,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第九十八个祭品诞生。
“嗷呜!”
一道银光闪过,白的身形在半空中暴涨,它用尽全力乒了铜锣老鬼,一双银瞳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月律之引】悍然发动!
周遭的时间流速在刹那间被短暂冻结,无论是老鬼挥出的铜杖,还是门后抓挠的手臂,都陷入了刹那的静止。
就是现在!
门开了。
跨过门槛的一瞬,陈凡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抽离,耳边响起亿万声低语,有哭、有笑、有呼唤他乳名的声音。皮肤如被烈火灼烧,又似坠入冰窟,灵魂仿佛被撕成两半。
然后一切归于死寂。
他重重地跌落在一片广阔的废墟殿堂之中,口鼻溢血,眼前的世界已不再是雾蒙蒙的鬼市,而是一座崩塌千年的古老殿堂。
断壁残垣之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九十七个名字,每一个名字下方,都有一盏熄灭的油灯。
而在那石壁的最末端,一个崭新的位置上,正有鲜血从石缝中缓缓渗出,开始勾勒一个全新的名字。
第一笔,横。
正是他的姓氏,“陈”。
殿堂中央,一盏孤零零、尚未点燃的白骨灯座静静悬浮在半空。
而在那灯座的底部,一行古老而冰冷的铭文,清晰地映入了他血红的眼底:
“愿偿者,终成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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