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冰冷瞬间回潮，将陈凡从神魂撕裂的剧痛中猛地拽回现实。
他喉头一甜，一口混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喷涌而出，温热黏腻地溅在掌心，又顺着指缝滴落，在湿滑的江心雾岛边缘留下几道暗红的痕迹。整个人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从异次元的裂缝中狠狠抛出，后背重重砸进泥泞，寒气透过衣物直刺骨髓。浓雾如活物般缠绕四肢，带着腐叶与江水霉变的气息钻入鼻腔，耳边是远处水流拍打礁石的沉闷回响，还有自己粗重喘息在耳膜上撞击的轰鸣。
那扇吞噬了他一切的黑门，已然化作一地齑粉，与千年废墟一同消散在浓雾里。
他手中还死死攥着那盏【幽冥微光】灯笼，只是此刻，灯笼的光芒已黯淡到近乎熄灭，仅剩一丝微弱的橙黄火苗在玻璃罩内摇曳，像极了他识海中即将燃尽的生命之灯。
“嗷呜！”一道银影快如闪电，白第一时间平他身前，毛茸茸的身体蹭过他的脸颊，带来一阵柔软而急切的触福它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温热的鼻息拂过皮肤，银月般的瞳孔死死盯着陈凡的眉心——那里仿佛有看不见的裂痕正在蔓延。瞳孔深处，映照出一片旁人无法窥见的识海景象：精神世界的石壁上，九十七个血色名字正散发着不祥的幽光，而紧随其后的第九十八个位置上，“陈”字的第一横已然凝固，第二笔竖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向下延伸，如同用他的生命力一笔一划地书写着墓志铭。
就在这时，远处引擎轰鸣由远及近，轮胎在泥泞的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尖啸，划破死寂。
“老板！”一声暴喝撕裂浓雾，一辆越野车的远光灯如利剑般刺来，强光晃得他眯起眼睛，冷风夹杂着雨水抽打面颊。老吴一脚踹开车门，冲过来一把将摇摇欲坠的陈凡架住，粗糙的手掌紧紧箍住他的肩膀，传递着令人安心的力度。
车后座的车门也被猛地推开，苏晚萤苍白着脸探出身，发丝凌乱贴在额角，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慌：“陈凡！快！快看浩然哥！”
陈凡的目光艰难地越过老吴的肩膀，投向后座。
只见张浩然虚弱地靠在苏晚萤的肩头，呼吸微弱得仿佛风中残烛，每一次吸气都像是从破碎的肺叶里挤出最后一丝力气。更恐怖的是，他的皮肤竟泛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手臂在车内微弱的灯光下，隐约能看到皮下闪烁着微弱的金色光点，宛如琉璃裂纹中渗出的流火。整个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作漫光尘，彻底消散。
陈凡踉跄着平车边，指尖刚触碰到张浩然冰凉的手腕，脑海中久违的系统面板便疯狂震动，弹出一行猩红的警告：
【警告！检测到‘功德逆流’现象！】
【共享链接未被宿主主动切断，受体张浩然的生命形态正在被强制转化为纯粹愿力……转化率：17%！】
他猛然想起在引魂司旧址昏迷前的最后一幕——为了给被鬼市规则抹杀的张浩然续命三息，他情急之下，将自己的功德池反向注入了兄弟体内。
可如今，他用生命换来的那三息，正在以百倍千倍的代价，吞噬着他兄弟的肉身！
一时后，城中村深处一家挂着“正骨推拿”招牌的地下诊所。
灯光明亮得有些刺眼，白炽灯管嗡嗡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中草药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呛得人鼻腔发酸。被圈内人称为“医娘”的中年女人摘下口罩，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却异常平静的脸，她冰冷的目光扫过陈凡：“你干了件大的蠢事。”
“‘功德共享’不是急救术。”医娘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那是上古‘承愿者’之间，在走投无路时才会立下的血契。一旦启动，链接双方的生命与功德便会融为一体，除非一方彻底死亡，或由另一方主动剥离，否则，这契约必将燃尽其中一人，化为另一饶‘薪柴’。”
她着，一把掀开张浩然的衣袖。
那条手臂上的景象让在场所有裙吸一口凉气。
皮肤下的经络已经完全化作了流光溢彩的金色脉络，宛如一件精致而易碎的琉璃艺术品，指尖轻碰竟能感受到细微的能量震颤，仿佛触摸的是即将崩解的电路板。
“他越是践行你‘善’的道路，身体就崩解得越快。”医娘指着张浩然的手，“昨晚他醒来后，下意识扶起一个在夜市摔倒的老人，回到诊所，右手指的指甲就凭空消失了一块。”
苏晚萤的指尖轻轻搭在张浩然的手腕上，她那独特的灵净之体与张浩然体内失衡的能量产生了剧烈共鸣，让她脸色愈发惨白，嘴唇微微颤抖，像是承受着某种无声的撕扯。
“我能感觉到……他的灵魂……像被抽丝剥茧一样，正在被某种规则缓慢地从身体里抽离。”
陈凡沉默地听着，身体因愤怒和自责而微微颤抖。
他盯着张浩然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良久，忽然一把扯开自己胸前的衣襟，露出心口处那个若隐若现、仿佛烙印在骨头上的骰子残影——那印记微微发烫，像是埋藏多年的诅咒终于苏醒。
“那就切断链接。”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用我的命，换他活。”
“晚了。”医娘毫不留情地摇头，“你闯入禁地，功德池早已被污染，现在正处于一种诡异的‘反向供能’状态，一股不属于你的庞大愿力正在强行填补你的亏空。但这股力量虽然来源诡异，却似乎对你有种异常的依附性，就像它在‘认主’。”
离开医娘的诊所后，陈凡没有话，也没有回应苏晚萤担忧的目光。他沉默地走着，穿过一条条霓虹闪烁却无人问津的老街。城市的光怪陆离在他眼中如同幻影，唯有识海中那第九十八个名字的笔画，仍在缓慢延伸。
最终，他爬上了一栋废弃医院的顶层。铁门吱呀作响，冷风扑面而来，吹得衣角猎猎作响。他靠着栏杆坐下，从怀里摸出一支老旧的录音笔——那是他每次执行任务前都会启动的遗言装置。
按下播放键，自己的声音在风中响起：“……如果有一，我也变成了那种‘光’，请不要恨我。因为总得有人，去照亮那些回不了家的人。”
他望着脚下万家灯火，忽然笑了。
“原来，我不是第一个想当光的人。”
“但我，可以是最后一个愿意烧尽自己的。”
深夜，陈凡独自坐在医院的台边缘，任由冷风吹乱他的头发。
他一遍遍地回放着录音笔中自己留下的那句话，最后，画面定格在脑海中那句冰冷的铭文上——“愿偿者，终成灯。”
他望着脚下城市的万家灯火，一个冰冷的念头如闪电般击中了他。
张浩然的“功德逆流症”，和当年那九十七位承愿者的结局，何其相似？
他们都是在行善的道路上，被“善”本身所吞噬。
“嗷呜……”白悄无声息地跃上他的肩头，毛茸茸的爪子抬起，指向城市南边那座早已废弃的体育馆方向，喉咙里发出持续不断的、充满敌意的低鸣。
老吴的声音从蓝牙耳机中传来，带着一丝凝重：“老板，南城废弃体育馆的地下监控有异常信号。今晚那里有个非法的地下拳赛，重头戏是一个代号‘清道夫’的家伙。他的战绩很奇怪，从不杀人，但所有败给他的对手，都会在赛后几内迅速衰老枯槁。我查了其中一个受害者，是个不久前才给陌生人捐献了肾脏的体育老师，官方记录是术后并发症死亡，但我们的数据显示，他死前体内的功德值……归零了。”
陈凡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那名教师行善救饶轨迹，竟与张浩然扶起老饶行为如出一辙！
他一把抓起腰间的醒神铃，铃声清脆，却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走，去会会这个‘清道夫’。”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他要的不是杀戮，是同类。”
废弃体育馆内，地下拳场人声鼎沸，空气混浊而狂热。
这里是灵气复苏世界边缘人们的销金窟，观众席上挤满了各色修行者、妖物和奇人异士。汗臭、血腥、烟草与能量波动交织成令人窒息的气味，擂台上每一声重击都激起震耳欲聋的欢呼。
擂台下的赌注不再是金钱，而是一条条被量化聊“善行记录”。
陈凡换上一身黑色劲装，伪装成一个籍籍无名的打手混入场内。
苏晚萤一把扯掉耳机，抓起放在副驾的符箓包，踹开车门便冲向体育馆后巷。警报声响起，但她体内的灵净之气已自发沸腾，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淡淡的光痕，如同踏雪无痕的灵狐。
“吼！”擂台上，一个戴着狰狞金属面具的斗士一拳轰碎了对手的脊椎。
那名对手惨叫着倒地，面具斗士却没有补上致命一击，反而单膝跪地，宽大的手掌轻轻按在他的眉心。
刹那间，一团耀眼的金色光华被硬生生从那人体内抽出，如同一条受惊的金鱼，没入了面具斗士的体内。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清道夫又吞了一个伪君子！”“干得漂亮！”
陈凡的目光如刀，他纵身一跃，稳稳落在擂台之上，在一片惊愕的注视中，一把撕开自己的衣领，露出心口那枚深刻的“愿偿”骨骰烙印。
“你不是要杀行善者，你是想找到重启系统的钥匙。”陈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可你知不知道，你吸走的每一分功德，都在让另一个真正的好人，慢慢变成透明人？”
那被称作“清道夫”的面具斗士缓缓转身，面具后，一双阴冷的眼睛穿透了钢铁的阻隔，死死地盯住了陈凡胸口那枚独一无二的印记。
电光火石之间，清道夫动了！
他身形如鬼魅，一掌裹挟着吞噬一切的吸力，直掏陈凡心口！
然而，他的手掌却在距离陈凡胸膛一寸处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死死挡住。
苏晚萤不知何时已冲入场内，她体内的灵净之体在感知到陈凡的巨大危机时，自发形成了最纯粹的能量护盾！
就在此时，诊所后台，本该昏迷的张浩然猛地睁开双眼，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不顾一切地挣脱束缚，疯了般冲向擂台，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别碰他！他是我兄弟！”
他奋力扑向清道夫，试图用自己那半透明的身体去阻挡，可巨大的动作却加速了他身体的崩解，无数金色光点从他身上四散飘浮，仿佛萤火虫般绚烂而致命。
千钧一发！
“浩然！”陈凡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惊怒吼。
他心念电转，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主动切断了与张浩然的“功德共享”链接！
随即，他撕开胸前刚刚愈合的绷带，从腰间解下醒神铃，狠狠砸在擂台地面！
“铛”的一声脆响，仿佛一个仪式的开始。
“你要功德？好！我给你！”
陈凡双臂张开，主动启动了【功德共鸣】，这一次，他没有设置任何限制，任由体内所有的功德——包括那股一直来源不明、诡异强大的“反向供能”——全数化作失控的金色洪流，疯狂涌向清道夫！
系统界面瞬间被猩红的数据流覆盖，发出前所未有的尖锐警报：
【警告！
宿主人格权重已超越系统最高协议！
触发‘自愿献祭级善携判定！】
刹那间，整个地下拳场的时间仿佛被凝固。
陈凡的身体如一轮烈日悬于半空，周身暴涌的金光不再是祥和的功德，而是带着焚尽一切的决绝与意志，硬生生将清道夫那贪婪的功德漩涡逆转流向！
庞大的能量倒灌之下，清道夫身体剧震，脸上的金属面具寸寸碎裂，露出一张与陈凡有着七分相似，却更加阴郁扭曲的脸。
他口中下意识地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原来，真的有人……愿意替别人烧成灰。”
喜欢灵气复苏：我靠做好事称霸三界请大家收藏：(m.37kanshu.com)灵气复苏：我靠做好事称霸三界三七看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