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诏令上的字迹冰冷如霜,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并非邀请,而是命令。
陈凡明白,昨夜山河印引动三方气机,已将他从一个暗处的“清道夫”推到了聚光灯下。
这演武大会,名为切磋,实为审视,是修真界对新晋“东城之主”的一次摸底和敲打。
市武协的地下演武场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走下幽深通道时,石壁两侧油灯摇曳,昏黄火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又压短,仿佛随脚步起伏的蛰伏鬼魅。
潮湿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汗水、药油与淡淡血腥味,鼻腔中弥漫着铁锈与旧木交织的沉闷气味。
脚下青砖被无数双鞋底磨得光滑,每一步都回荡着空旷隧道中的孤寂足音。
待喧嚣人声渐起,他才发觉已置身于一片沸腾的竞技场边缘。
穹顶是模仿星空的暗色涂层,微光点点,如同凝固的银河;四周看台阶梯般延伸,此刻虽空无一人,却能想见人声鼎沸时那令人窒息的压迫福
热身区角落,陈凡找了个僻静位置坐下,背包搁在腿上。
包里白正焦躁不安地蜷缩着,毛茸茸的爪子隔着布料一下下抓挠他的后背,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呜呜”声,像风穿过枯枝的低鸣。
“地下有东西?”陈凡心领神会。
他借着弯腰整理鞋带的动作,指尖悄然触地,一丝温润的功德金流渗入泥土,同时短促开启了“阴司视界”。
眼前的世界瞬间化为死寂的黑白——脚下的土地变得透明,七根碗口粗的黑铁桩赫然呈北斗七星之势深埋地下,符文扭曲如蛇行,每一根桩顶缠绕着若有若无的淡金色雾气,那是活人生机被缓缓抽离的精气!
这些气息顺着地脉纹路涓涓流淌,最终汇向东南方龙渊阁专属观礼台下的地宫深处。
好一个阴毒的聚元阵!
擂台不是比武场,而是一座伪装成竞技的祭坛,吞噬战败者乃至胜者的气血神魂,滋养某种不可言的存在。
就在此刻,袖中玉符微温,一行细字迹浮现:“第三例‘经脉枯竭症’患者指甲缝残留物检出‘霜纹草’花粉——仅生于雷火山脉背阴禁地,属龙渊阁后山。”
陈凡瞳孔骤缩。
采补、聚元阵、龙渊阁……线索终于连成一条冰冷的证据链。
他抬头眯眼望向高台上那处视野最佳的观礼台。
白衣胜雪的萧断岳负手而立,眉心竖痕如刀刻般冷硬。
仿佛感应到目光,他微微侧头,视线如两柄无形利剑刺来,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弧度,似早已洞悉一切窥探。
黄昏时分,初赛铜锣敲响,金属震颤声嗡鸣不绝,在封闭空间内激起层层回响。
陈凡策略明确:藏拙,观察,不沾因果。
前三场对手皆为炼气中期散修或家族子弟。
他刻意放水,闪躲间以巧劲轻推对方出界,动作轻盈如风拂柳枝,既未伤人,也未耗其气血。
观众席响起稀稀落落嘘声,夹杂着“运气好”“靠滑头赢”的嘲讽,声浪撞击耳膜,却未能扰动他半分心神。
第四场,古武世家弟子登台,性格刚猛,见他一味退让,怒喝一声:“崩山掌!”掌风呼啸,裹挟裂石之力直劈肩胛。
陈凡不闪不避,只平静注视那只逼近的手掌。
就在掌缘触及衣袖刹那,那人脸色突变,手腕仿佛被无形锁链猛地一绞,剧痛钻心,刚猛掌力偏移,“咔嚓”砸中自己左肩胛骨!
关节脱臼,惨叫倒地。
第五场更显诡异。
刺客型修士纵身跃起,欲从空中奇袭,却忽觉脚下虚浮,似踏空一级隐形台阶,整个人脸朝下狠狠摔落,鼻血四溅,当场昏厥。
全场哗然!惊呼声、议论声如潮水翻涌。
“哼,果然是些见不得光的邪法,靠着旁门左道苟活的野狗。”龙渊阁观礼台上,萧断岳冷笑出声,眼中鄙夷几乎凝成实质。
唯有角落里的铁面判官,死死盯着手中纹丝不动的因果秤,低声自语:“不是护体神通,没有法力波动……这是……业力反噬?”
他看得分明——当杀意升起那一刻,恶念即刻反噬其身。
这不是攻击,而是职阶契约的被动律令:**行凶者自损**。
决赛之夜,冷月如钩,清辉洒满擂台,银白光芒映照出两人对峙的身影。
萧断岳缓缓拔出背后“斩业剑”,剑身泛起寒光,剑意冲霄,竟引得半空中薄云以他为中心缓缓旋转。
灵气随之震荡,耳膜隐隐刺痛,修为稍低者几欲跪伏。
“你这种靠着阴诡伎俩和虚伪运气爬上来的人,根本不配站在这里。”他剑尖遥指陈凡,声音不大,却清晰贯透全场,“今日,我便以煌煌正道之名,斩你伪善,正本清源!”
千钧一发之际,背包微微一颤。
陈凡指尖悄然点了两下布料。
他知道,该她上场了。
一道白影闪电般窜出——竟是装睡的白!
它矫健跃上看台一角香炉,尾巴看似随意一扫——
“哗啦——”
香炉翻倒,积攒一日的灵灰腾空而起,化作朦胧雾霭,弥漫开来。
月华流转骤然紊乱,星力牵引中断,萧断岳体内《寒魄采星诀》运转为之一滞!
就是现在!
陈凡双脚猛蹬地面,《踏云步》残篇的要诀如电流般涌入四肢百骸——那是他曾花费功德兑换,却一直封存未用的秘技。
身形陡然轻若纸鸢,贴地滑翔而出,险之又险避过致命一击。
下一瞬,他已鬼魅现身于萧断岳面前,右掌轻轻印在其胸口。
没有法力,没有杀气。
只是凑近耳边,低语如风:“你师父临终前,也曾对你过——‘道,不容伪善’。”
那一瞬,他脑海中闪过模糊画面:一位白发老者躺在血泊中,嘴唇微动,声音断续……正是昨夜镇压游魂时,山河印吸收的那一缕残魂记忆。
“原来如此,那不是警告,而是诅咒。”
萧断岳瞳孔骤缩如针尖!
这句话,是他师父弥留之际拼尽最后一口气的秘密,世间绝无第二人知晓!
陈凡怎会得知?!
一瞬间,坚如磐石的道心裂开一道深渊——伪善?
到底谁才是伪善?!
心神失守,真元逆流!
“斩业剑”哀鸣一声,剑身浮现蛛网裂纹,“锵”然断裂,化作焦灰坠地,仿佛被道所弃。
全场死寂。
铁面判官缓步登台,将因果秤悬于陈凡头顶。
秤盘之上,缓缓浮现出一行微光闪烁的金字:“无杀意,有仁执——善行锚定。”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低声自语:“竟无一丝戾气……不可思议。”随即收秤,沉声宣布:“此战,胜者,陈凡。经青鸾司核准,特授予‘东城城防协理’职权,为期七日。”
掌心还残留着触碰胸口的温度。
那一句低语,不只是复仇,更是审牛
陈凡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竟有些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终于迈出那一步的震颤。
直到走出场馆,冰冷夜风吹在脸上,系统界面才悄然弹出:
【检测到宿主在多方势力见证下,完成“非暴力制胜·高级善斜!】
【特殊奖励【功德回响】已激活——宿主下一次主动完成的善行,所获收益将提升至三倍!】
手机再次震动。
苏晚萤传来一张照片:医院病房内,年轻患者蝉床头柜上,摆着一枚印有龙渊阁云纹徽记的丹药瓶。
瓶底,一行用特殊药水蚀刻的字在镜头下清晰可见:“供奉·地脉温养”。
陈凡握紧手机,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抬眼望向城市结界方向——那里,正是龙渊阁山门所在。
“工分拿到了……”他轻声自语,眼中寒芒一闪。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像一座微型的审判台。
“现在,轮到我来清算——你们用这座擂台,偷走了多少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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