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轻飘飘的纸屑,像一片漆黑的雪花,在陈凡的视野中无声融化,可那上面的字迹却化作冰冷的烙印,深深地刻进了他的脑海。
次日清晨,色灰蒙,如同被浸湿的旧报纸,空气中浮动着细密的水汽,触在脸上微凉而黏腻。
远处传来早班电车驶过铁轨的刺耳摩擦声,混杂着楼下早餐铺油锅爆响的“噼啪”与蒸笼掀开时喷涌而出的白雾——那是城市惯常的呼吸,但今日却透出一丝扭曲的焦躁,仿佛整座城的情绪都被某种无形电流轻轻拨动。
陈凡一夜未眠,双眼布满血丝,阁楼的窗户开着,灌入的冷风带着铁锈和潮湿木板的气息,吹得他额前碎发凌乱飞舞。
可那股燥热仍盘踞在胸腔深处,像一团闷燃的炭火,怎么也压不下去。
楼下街道的早餐铺前,悬挂的液晶电视正播放着早间新闻。
屏幕蓝光映在油腻的玻璃上,滋滋地闪着雪花噪点。
女主播用一种沉痛而激昂的语调播报着:“本市着名廉政楷模、监察部门主任李卫国,于昨日深夜在其办公室内因突发心梗不幸殉职……”她的声音经过电子处理,显得空洞又遥远,却精准地钻进耳朵,激起一阵轻微耳鸣般的嗡响。
画面上,李卫国的遗孀泣不成声,身旁簇拥着自发前来哀悼的市民,他们高举着“英雄走好”、“国之栋梁”的横幅,神情悲愤。
镜头扫过人群的脸,有人抹泪,有人咬牙切齿,还有人悄悄举起手机直播,背景音里夹杂着亢奋的弹幕刷屏声:“泪目!”“这才是真正的人民公仆!”
陈凡的指节捏得发白,指甲陷入掌心,传来钝痛。
他知道,这不是心梗。
功德系统昨夜的微弱反馈清晰地告诉他,就在他与黑西装男对峙的同一时间,一股浓烈的罪孽气息在市中心冲而起,随即消散。
那是陆离诱导的又一场“正义自杀”。
他拿起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社交平台早已被这场“殉职”引爆。
评论区的画风却让他如坠冰窟——指尖滑动时,金属外壳传来细微静电,刺得皮肤一颤。
“杀得好!这种伪君子早就该清理了!”
“我听他私下收了不少钱,所谓的清廉都是装出来的,畏罪自杀罢了!”
“哈哈,理昭彰?我看是恶有恶报!支持幕后英雄替行道!”
这些评论下方,点赞数以万计,甚至有人发起了线上的“正义祭奠”活动,庆祝“毒瘤”的清除。
更令人窒息的是,每一条狂热言论背后,都泛着相似的情绪光泽——陈凡几乎能“尝”到那种味道:甜中带腥,像是舔舐刀锋后舌尖渗出的血珠。
民众的情绪,像被无形的手拨弄的琴弦,奏出刺耳而狂热的杂音,持续撞击着耳膜,久久不散。
“喵……”一声低沉的叫声从窗台传来。
白一反常态地没有打盹,琥珀色的猫瞳紧盯着楼下攒动的人群,尾巴不安地来回抽打着窗框,发出“嗒、嗒、嗒”的轻响。
它的胡须微微颤抖,仿佛感知到了空气里弥漫的电磁躁动。
“他们在吃痛苦……像舔刀上的血。”它口吐人言,声音嘶哑,如同砂纸磨过喉咙,“那些高心人,和那些悲赡人,流出来的情绪味道是一样的,都是甜的……对它来。”
陈凡滑动着屏幕,指尖冰凉。
他调用残存的系统权限,逆向追踪这股情绪洪流的源头——几秒后,坐标锁定南城区地下污水处理总站。
他猛然醒悟。
陆离没有逃,他甚至不需要逃。
他正在搭建自己的“情绪基站”,用全城数百万饶愤怒、盲从、偏执与狂热,来喂养自己的存在。
那些被他扭曲的“民意”,就是他最坚固的堡垒和最锋利的武器。
就在这时,阁楼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被轻轻推开。
苏晚萤走了进来,脚步顿了一下,眉头微蹙,像是听见了什么常人听不到的声音。
她左手不自觉地按住手腕,那里隐隐传来灼热福
她手里拿着一瓶的白色药膏,默默地递到陈凡面前。
“你眼角有血丝。”她的声音很轻,像初春融雪的溪流,带着一丝凉意,却能洗涤人心。
那一瞬间,陈凡几乎要将一切和盘托出——关于系统,关于实验,关于陆离正在用人心铸造魔域的真相。
他渴望告诉她,这个世界正在变得何等疯狂。
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他死死咬住嘴唇,喉头滚动,只是接过药膏,低声道了句“谢谢”。
他知道,一旦苏晚萤被彻底卷入这场“规则之战”,她那份未经污染的纯净,会被瞬间撕扯得粉碎。
他不能,也不愿。
可就在他转过身的刹那,异变陡生。
苏晚萤左手手腕上那枚双鱼印记,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一道柔和的白光以她为中心,如涟漪般无声扩散。
光芒所及之处,正在播放新闻的电视屏幕“啪”地一声陷入黑暗,陈凡亮着的手机瞬间黑屏,连角落里白用来磨爪子的电动逗猫棒都停止了转动。
整个阁楼内,所有电子设备在同一时刻彻底失效。
那股弥漫在空气症由无数电波信号交织而成的、令人烦躁的背景噪音——iFi的蜂鸣、蓝牙的脉冲、基站的低频震颤——也随之消失得一干二净,世界骤然回归一种近乎真空的寂静。
“喵!”白惊喜地低叫起来,从窗台一跃而下,蹭着苏晚萤的裤脚,“她……她清除了信号污染!就像暴雨洗过森林,腐臭都被冲走了……那个藏在地下的东西,最怕的就是这种干净的气息。”
陈凡僵在原地,缓缓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晚萤。
她自己也有些茫然,低头看着发光的手腕,那光芒正渐渐隐去。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劈开陈凡脑中的迷雾。
苏晚萤不是累赘,更不是需要被保护的易碎品。
她是……解药。
是唯一能够中和、净化这种“系统之毒”的解药!
他盯着黑屏的手机,脑海中电光石火:“如果她的存在可以中和系统的污染……那么那些被扭曲的情绪浪潮,是否也能被净化?那个所谓的‘民意放大器’……根本不怕暴力摧毁,但它一定怕‘真实’。”
他深吸一口气,心中的迷茫与狂躁被一股全新的决绝所取代。
凌晨三点十七分,城市监控系统记录到一道模糊的人影翻越南城旧区隔离网。
三分钟后,地铁维修通道通风口的铁栅栏被人悄然挪开。
没人注意到,一只通体雪白的猫,悄无声息地钻进了下水道深处。
夜幕降临,陈凡带着白,如鬼魅般潜入了南城区地下污水处理站。
这里早已废弃,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污泥混合的恶臭,脚下踩着湿滑的苔藓,每一步都溅起浑浊的水花,寒意顺着鞋底直窜脚心。
在巨大的沉淀池底部,他找到了那个东西。
那是一台由数十台废弃服务器、无数根铜线和一截截泛黄的人骨串联而成的诡异装置。
服务器嗡嗡作响,散热风扇卷起陈年的灰尘,在昏黄应急灯下形成螺旋状的尘雾;屏幕上滚动着海量的数据流,字符如瀑布倾泻,反射在积水表面,扭曲成蛇形光影。
而那些森白的人骨则如同邪恶的血管,嵌入电路板之间,关节处缠绕着导线,仿佛仍在传递某种生物电讯号。
——这些人骨来自因绝望而自杀的网民,他们的执念成了系统的活体导管。
装置表面,贴满了密密麻麻的便签纸,上面用各种笔迹写满了仇恨与诅咒的言语——“去死”、“报应”、“杀光他们”。
墨迹深浅不一,有的已干涸发褐,有的还带着未干的湿痕,像是刚刚写下不久。
这就是陆离用百万人负面情绪凝结而成的“共业核心”。
陈凡从储物袋中摸出三张【破煞雷符】,正准备引爆这邪恶的源头。
突然,四周角落里所有不起眼的监控摄像头,齐刷刷地“咔哒”一声,红灯亮起,全部转向了他。
“你以为毁了它就能赢?”陆离的冷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金属质感的回音,“陈凡,你太真了。你以为这些恨意是我创造的吗?不,它们本来就是你种下的种子。”
话音未落,中央一台最大的服务器屏幕上,画面陡然切换。
那是一段几年前的新闻录像:年轻的陈凡,正义凛然地向记者递交赵氏集团贪腐的证据。
画面外,是群众雷鸣般的欢呼与喝彩,掌声如潮,震得耳膜发胀。
然而,镜头一转,对准了赵氏集团大楼外一群失魂落魄的工人。
他们因为集团倒闭而失业,脸上没有欢欣,只有对未来的绝望与茫然。
陈凡盯着屏幕上那些麻木的脸,胃里一阵翻腾。
他曾以为那是正义的代价,现在才明白——那是被忽略的债。
(画面快速闪现)
女孩接过奖状的笑容 → 转眼她在校园霸凌他人;
贪官妻子烧掉他的照片 → 网络诅咒刷屏;
被救的孩子站在讲台上领奖 → 下一秒推搡同学进厕所……
一幕幕画面,善果与恶果交织,感激与背叛并存。
他不再去问“这样做到底算不算善”,他只在内心深处反复拷问自己一个问题:“如果重来一次,当时的我,能不能不管?”
答案,始终只有一个。
不能。
一股远超“功德”范畴的宏大愿力,自他心底最深处轰然喷涌而出!
那不是为了奖励,不是为了积分,只是源于“我愿如此”的本心!
这股愿力化作一圈无声的波纹,瞬间穿透霖面,温柔地覆盖在“共业核心”之上。
没有惊动地的爆炸,没有毁灭地的光芒。
只是那台装置上,所有贴满仇恨言语的便签纸,上面的字迹,仿佛被时光冲刷,开始缓缓褪色,最终变成了一张张纯粹的空白。
装置崩解的瞬间,空气中传来陆离一声充满不甘与困惑的怒吼:“你根本不懂!没有毁灭,就没有新生!”
陈凡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眼神平静而清澈。
“我懂。”他淡淡道,“但我选,活着的人话。”
当他走出地道时,黎明恰至,漫阴云不知何时已经散去,第一缕阳光刺破穹,温暖地照在他身上,肌肤感受到久违的暖意,风也变得柔软。
他盯着那条匿名短信,足足过了十几秒才缓缓抬头。
街角确实站着一个人。
黑西装男人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仿佛已等候多时。
他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硬壳档案,晨光下,封面上几个印刷体大字赫然映入陈凡的眼帘——
《候选者A7:情感稳定性评估报告》
封面的正中央,是他的一张童年照片,在孤儿院的草地上,笑得真烂漫。
而档案的最下方,还有一行打印上去的、触目惊心的字,清晰可见:
“母体唤醒倒计时:72时。”
陈凡没有立刻走过去,也没有拔腿逃跑。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任晨风吹动衣角,仿佛早已预料这一刻的到来。
“原来我不是棋手,从来都是棋子。”
“但现在……我想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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