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行由旧报纸铅字拼凑而成的句子,在陈凡的瞳孔中悬浮,每一个笔画都仿佛是用十年沉默和怨恨凝成的冰渣,刺得他眼睛生疼——那字迹边缘泛着微微泛黄的纸毛,像是从某个被遗忘的档案堆里撕下后又重新粘合,墨色深浅不一,有些“恨”字的末笔甚至拖出一道颤抖的裂痕,仿佛书写者的手在剧烈发抖。
真相埋在火里,怨气养在沉默里。
空气里弥漫着焦木与尘灰混合的气息,那是记忆燃烧后的余烬味,若有若无地缠绕鼻尖,像一场未曾熄灭的噩梦仍在呼吸。
那张由黑色铅字汇聚成的老照片再次浮现,画面比之前更加清晰——斑驳的颗粒感如同老式胶片在投影机中缓缓转动,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画面中,绝望的家属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哭嚎声仿佛能穿透无声的影像:耳畔骤然响起女人撕心裂肺的哀鸣、孩子断续的抽泣,还有老人枯槁手指抓挠地面时指甲崩裂的脆响。
寒意顺着脊椎爬升,陈凡几乎能感受到那水泥地的坚硬与刺骨,仿佛自己也正赤膝跪于其上。
森严的防爆盾牌组成了一道冷酷的墙,金属表面反射着惨白的日光灯,每一块盾牌交接处都透出不容置疑的秩序福
它们整齐划一地推进,靴底踩踏地面的声音沉重而规律,像一台无情的机器在碾压人心。
而在画面的角落,一个穿着笔挺黑西装、身形模糊的身影背对众人,他没有看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喊,只是低着头,将一支的录音笔对准了混乱的现场。
那支录音笔塑料外壳已磨损发白,按钮微陷,似乎已被反复按动无数次。
它发出极轻微的“滋——”声,像是磁带正在缓慢卷动,记录下这场悲剧中最不该被忽略的声音。
那个身影,那个动作,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了陈凡的心脏——皮肤之下仿佛有细针游走,胸口闷痛得几乎窒息。
他瞬间明白了。
陆离的诞生不是意外,不是生的恶,他是一头被一次次“合理牺牲”、“顾全大局”所喂养大的怨魂集合体。
更让他感到遍体生寒的是,昨夜那些在网络上、在街头为他的“替行道”鼓掌叫好,甚至奉他为“新神”的民众,他们并非全然无知。
他们的欢呼曾如潮水般涌入他的感知系统,带着手机震动的嗡鸣与弹幕刷屏的视觉残影;可此刻回想起来,那声音里竟夹杂着某种刻意回避的轻佻,像人群笑着走过墓碑时故意加快的脚步。
他们只是选择了“眼不见为净”的轻松,选择了将那些不方便的真相和痛苦的哭喊,一同埋进了沉默的深渊。
“咔。”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发出清脆的响声,骨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掌心留下几道深深的指甲印,一丝温热的血珠从虎口渗出,滴落在地板上,绽开一朵暗红的花。
他缓缓转过头,看着身旁脸色苍白如雪的苏晚萤,声音沙哑而低沉:“他们要我当一个惩恶扬善的圣人,可这世上真正的罪,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犯下的。”
苏晚萤没有回应,她已经连续三日未曾真正入眠。
她手腕上那枚黑白双鱼印记,已经不再是的纹身,而是像活物一般,诡异地向上蔓延,淡青色的光纹已经攀爬到了她的臂。
触手之处,皮肤微微隆起,如同有细的电流在皮下奔涌,每一次脉动都带来一阵刺麻般的灼痛。
细腻的皮肤之下,仿佛有无数光流在痛苦地奔涌、冲撞——她能清晰感觉到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如针般刺入神经末梢:一位母亲临终前最后一口呼吸的滞涩涪一名工人被钢筋贯穿腹部时肌肉痉挛的抽搐、一个孩子在浓烟中摸索父母手掌却只抓住一把灰烬的绝望……这些记忆的碎片不断涌入她的意识,像千万根细线拉扯着她的灵魂。
她大脑似乎被强行接入了一个庞大的、充满了噪音的公共频道,开始无意识地、用细若蚊呐的声音重复着十年前那场爆炸案中,无数受害者的遗言与呓语:
“孩子……妈妈没带你跑出去……我的腿……谁来救救我……”
那声音干涩颤抖,带着烧伤后的破音,像是从破损的扬声器中传出;
“为什么……我们明明按规矩做的……”
这句话则轻得如同叹息,混着金属扭曲的回响,久久盘旋在房间角落。
白蜷缩在她的膝盖上,平日里灵动的琥珀色猫瞳此刻泛着一层凝重的银光,它浑身的毛发都紧贴着皮肤,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它忽然猛地抬头,前爪重重拍向地面,发出一声短促却极具穿透力的呜咽。
一股冰冷而清晰的意念直接撞进陈凡脑海:「她在替所有人痛!灵净之体的真正代价不是净化,是承接!她正在把这座城市十年来积压的所有被遗忘的痛苦,全部承接到自己身上!」
“承接……”陈凡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指尖传来阵阵麻痹,喉咙干涩得发痛。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行善积德,是在用功德之力拯救世界。
可如果这份“善”的代价,是让更多无辜的人,尤其是他最想守护的人,去背负本不该由她一人承担的痛苦,那他和那个以玩弄人心为乐的陆离,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他是在救人,还是在用一种更“高杀的方式,制造新的牺牲品?
他猛地站起身,取来之前尚未用完的朱砂与新磨的银粉,将它们混合在一起——粉末摩擦间发出细微的“簌簌”声,混合后泛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光泽,如同凝固的血液重新被唤醒。
他回到净心阵的中央,却没有再试图从系统商城兑换任何力量,也没有再注入那看似万能的功德之力。
就在他俯身勾勒阵图时,身后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他没回头,却知道,她醒了。
他拾起地上的桃木匕首,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指尖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刀刃切入皮肤的瞬间传来锐利的刺痛,鲜血汩汩涌出,带着体温的腥甜气息迅速在空气中弥散。
殷红的鲜血滴落,与朱砂银粉融为一体,发出轻微的“嗤”声,像是某种古老仪式的开启信号。
他俯下身,以指为笔,以血为引,在原本繁复的阵图之上,重新开始勾勒。
指尖划过地面,留下湿润而温热的轨迹,每一笔都伴随着肌肉的震颤与精神的专注。
他没有画任何玄奥的符文,只是用尽全身力气,一笔一画,写下了一行字:
“我知我罪,故我行之。”
当最后一笔落下,奇迹发生了。
那由他的鲜血绘成的阵法,闪烁起微弱却坚定的红光,它没有向外扩张,反而像拥有了生命般,主动与苏晚萤体内那股濒临失控的净化之力产生了共鸣。
一阵低频的嗡鸣自地面升起,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脉搏跳动。
一道柔和的白色光晕从苏晚萤身上弥漫开来,与地面的血色阵纹交织,形成了一道反向的过滤结界。
那些从城市四面八方涌向她的负面情绪污染,像是遇到撂坝的洪水,被缓缓剥离、阻挡在外——耳边的杂音渐渐退去,只剩下心跳与呼吸的节奏重新归于平稳。
苏晚萤痛苦的呓语渐渐平息,呼吸也变得绵长起来。
就在这时,城市第二盏高塔的灯,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悄然熄灭。
灯光熄灭的刹那,整条街道陷入短暂的黑暗,随后远处传来几声惊惶的呼喊与车辆急刹的刺耳摩擦声。
有人那是电网故障,但更多人觉得,那光像是被人从内部掐灭的。
当晚,新的谣言如同病毒般在城市的阴影中扩散。
不再是狂热的崇拜,而是一种更加阴冷、更具煽动性的低语。
某种熟悉又陌生的语调,仿佛由千万个低语拼接而成,开始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浮现——老式收音机里传出断续的电流杂音,夹杂着扭曲的呢喃;手机屏幕突然弹出一条无法关闭的广告,文字蠕动如虫;街边孩童哼唱的童谣旋律诡异,歌词却是十年前死难者的名字……
“新神将至,不服者皆为污秽。”
“凭什么他们住高楼,我们却要被遗忘在尘埃里?”
“十年的沉默,该用鲜血来偿还!”
这些话语并非出自某一人之口,而是城市本身在低语,像是整座建筑群集体发出了压抑已久的喘息。
他精准地捕捉并放大磷层民众对“既得利益者”的积怨与仇恨。
一场名为“清算之夜”的集会,正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暗中酝酿。
参与者们纷纷戴上了自制的、扭曲的黑白双鱼徽章,手中紧握着写满控诉与诅咒的便签纸,他们的目标,直指市政府大楼与城中几大财阀的总部。
陈凡站在一栋烂尾楼的台边缘,晚风吹动着他的衣角,布料猎猎作响,带着钢筋锈蚀与混凝土粉尘的气息。
他望着远处街道上如同鬼火般汇聚的人影,知道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暴乱,而是一场由百年积怨催生,由陆离在幕后指挥的“道德雪崩”。
他没有像过去那样,第一时间打开系统面板,也没有试图召唤那些由信徒愿力构成的锚点。
而是缓缓蹲下,拉开那个早已磨损开线的帆布包。
包里静静躺着一支老旧的手持扩音喇叭,漆皮剥落,按钮上还沾着干涸的泥渍——那是三年前福利院义卖会上,一个孩子塞给他的“英雄装备”。
他握紧它,转身走向通往地面的锈蚀铁梯。
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背负着整座城市的沉默。
铁梯在脚下发出呻吟,螺栓松动处咯吱作响,碎屑从缝隙中簌簌落下。
风穿过空荡的楼层,吹起废弃塑料袋,像幽灵般飘过走廊尽头。
当他终于踏上主街碎裂的沥青路面时,人群的怒吼如同潮水扑面而来。
火把映红了空,也照亮了他胸前那枚微微发烫的萤心珏残片。
他举起喇叭,深吸一口气——
“你们恨的不是他们!”
他打开喇叭,用尽全力吼出的声音,在嘈杂的叫嚣中撕开了一道口子,声波震荡空气,连远处玻璃窗都随之轻颤。
人群瞬间一静,无数双通红的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他。
“你们恨的,是当年没有人为你们站出来!”他继续喊道,“可现在,你们要做的事情,是变成当年他们那样的冷漠和残暴吗?!”
话音未落,他从怀中掏出那把刻阵用的桃木匕首,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狠狠地、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胸口!
匕首并非为了自戕。
它将那枚早已与他血肉相连的萤心珏残片,更深地楔入了他的心脉——剧痛如雷击贯穿全身,皮肤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血丝,但他咬牙未倒。
他这是在主动引爆自己体内那尚未完全稳定、却已无比庞大的功德池!
没有预想中的金光万丈,没有惊动地的爆炸。
取而代之的,是声浪。
是记忆的声浪。
以陈凡为中心,万千记忆的碎片如同潮水般逆向回流,投射在漆黑的夜空知—画面带着轻微的胶片抖动感与老电视雪花噪点,却无比真实:
被他从火场救出的流浪汉,正抱着自己烧赡女儿失声痛哭,那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哭声沙哑却充满温度;
福利院里那个自闭的男孩,正心翼翼地将自己领到的第一份工资,装进信封寄回贫困的家乡,指尖沾着邮票胶水的黏腻感;
那位曾在暴雨中得到他帮助的快递员,正奋力护住一个陌生饶包裹,不让它被雨水打湿,雨水顺着帽檐滴落,砸在纸箱上发出“啪啪”的轻响……
这些都是曾被陆离扭曲、解读为“善果酿恶因”的画面,此刻却以最原始、最真实、最纯粹的模样,浮现在每一个人眼前。
它们像一颗颗微弱却真实的星辰,点亮了被仇恨笼罩的长街。
骚动的人群怔住了,他们看着空中那些平凡而真实的画面,手中的火把和武器,在不知不觉间渐渐低垂。
就在此时,苏晚萤踉跄地从阴影中走出。
她靠在墙边,冷汗浸透衣衫,耳边仍回荡着千百饶哭喊。
但她忽然听见了另一种声音——那些微的善念,正从黑暗中升起……她咬牙站起,向喧嚣走去。
她张开双臂,那蔓延至臂膀的光纹骤然大亮,灵净之体在她的自主意愿下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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