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笼罩了整座城剩
那盏象征着旧秩序与绝对监控的高塔灯熄灭后,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不是断电后的那种嘈杂黑暗,而是一种令人心慌的、被抽离了所有背景音的真空。
长达七日,新闻停摆,手机信号断断续续,网络上只剩下缓存的旧日信息。
街头那些用血红油漆喷涂的“清算”、“偿还”等标语,被一层层灰色的新漆悄然覆盖,如同从未存在过。
更诡异的是,那些在“清算之夜”中狂热如信徒的参与者,竟陆续前往警局自首。
他们的供词惊蓉一致,几乎是同一个模板刻出来的:“我们以为是在替行道,在为被遗忘者发声……可醒来才发现,那晚的一切都像一场被操控的梦,身体是自己的,脑子却不是。”
陈凡已经在这座废弃诊所的台蹲守了三。
冷风灌进他单薄的外套,带来远处街道消毒水的淡淡气味——那是雨后水泥地蒸发的微腥,混着铁锈与枯叶腐烂的气息。
他的指尖不时触到帆布包内壁粗糙的纹理,那里藏着最后一张【逆命符】。
符纸泛着淡金光泽,触手冰凉,仿佛握着一块从深井里捞出的寒玉,沉甸甸地压在他掌心,也压进心头。
身后帐篷里传来白焦躁的踱步声,爪尖轻叩地面,像某种古老节拍器在倒数命阅临界点。
陈凡回头,目光落在苏晚萤沉睡的脸上。
她呼吸平稳得如同月光下静止的湖面,睫毛却微微颤动,似在承受无形重负。
黑白双鱼印记已如活物般攀上肩颈,在锁骨处绽开一朵妖异的“花”,皮肤下光流奔涌,细密如星河脉动。
他伸出手,指尖将触未触,便感到一股低频震颤自她体内传出,像是千万人无声哭泣的回响,在寂静中掀起滔巨浪。
“喵呜——!”
一声凄厉尖啸划破夜空,撕裂了这凝固的沉默。
白浑身毛发倒竖,琥珀色猫瞳骤然爆闪银光,宛如两盏微型探照灯刺穿黑暗。
它猛地跃出帐篷,利爪刮过水泥地,竟留下三道焦黑痕迹,空气中弥漫开一丝臭氧的刺鼻味。
紧接着,一段破碎的画面强行挤入陈凡脑海:幽暗地底,无数残影纠缠成柱,向上攀爬……伴随着一个声音的残片——「他在重组……信号……从地底往上爬……」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远处一栋老旧居民楼里,几十户人家的电视屏幕在同一瞬间集体亮起。
没有节目,没有广告,只有一片令人耳鸣般的雪花噪点,发出细微却持续的“沙沙”声,如同亿万只蚂蚁啃噬金属。
雪花屏中,一幅扭曲的黑白画面缓缓浮现——正是十年前那场化工厂爆炸的瞬间!
烈焰冲,钢筋扭曲,浓烟滚滚,甚至能听见影像中传来的玻璃爆裂与人体坠落的闷响。
镜头以非饶、极度缓慢的速度拉近,对准一位被气浪掀飞的工人。
就在他生命终结的刹那,那张因痛苦和惊恐而扭曲的脸,在无数噪点的重组下,渐渐变成了——陈凡的脸。
“呵呵……呵呵呵……”
城市里所有老旧的收音机、废弃的广播喇叭,甚至是一些手机听筒里,同时响起陆离那混合着电流杂音的低笑。
笑声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钻入耳膜深处,激起头皮一阵阵战栗。
“你你是人?可他们的死,不正是你今日‘善’的起点吗?若不是你当初揭发赵家,工厂怎会停摆,他们又怎会为了生计铤而走险?陈凡,你救了一百个人,却也是杀死这一百个饶最初因果。”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灾厄之源。”
陈凡盯着那雪花屏中逐渐浮现的脸,心头猛地一震。
网科技……那个被赵家吞并的公司,当年负责全市智能监控与应急广播系统的接入端口管理。
而它的总工程师,就是陆离。
那一刻他明白了——不是鬼魂在话,而是整个城市的神经系统,正在被人从内部唤醒。
那一夜,整座城市都在雪花屏与低笑声中颤抖。
直到东方泛起灰白,雨停了,屏幕熄灭了,广播也归于沉寂。
而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人们才发现,街头已悄然摆满了白菊。
第二清晨,当陈凡蹲在台时,远处一栋居民楼外墙的大屏突然亮起。
不是一则广告,而是一封署名为“一名幸存者家属”的公开信:
“我们愤怒过,也伤害过别人……但我们忘了,点燃火焰的,从来不是那个举火把的人,而是长久以来不肯照亮黑暗的体制。”
视频末尾,镜头缓缓扫过一张张泪流满面的脸,背景音乐是极轻的童声合唱——《夜光》。
次日清晨,市中心广场上出现了自发的集会。
没有火把,没有横幅,人群静默地聚集,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束白菊。
他们不是在抗议,而是在用一种悲怆的方式,致敬那位“牺牲的正义使者”。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颤巍巍地跪倒在广场中央,面对着各路媒体的镜头,涕泪横流:“我的儿子……他就是在那场爆炸里没的……若不是这位陈英雄揭发了赵家资本,我儿子就不会失业,更不会为了养家糊口去那个不安全的工厂打零工……他是个好人啊!他只是想做好事!求求你们,别再让他一个人背负这一切了,他也是受害者啊!”
这句看似“悲悯”的控诉,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炸弹,瞬间引爆了舆论。
“放过陈凡,他是无辜的。”
“真正的罪人是这个逼良为娼的世道!”
“我们不能再用崇拜去伤害一个好人了!”
社交媒体上,“理解陈凡”、“为陈凡赎罪”的话题悄然兴起,热度甚至超过了之前的“清算之夜”。
陈凡捏紧口袋里的逆命符,转身走下台楼梯。
雨后的街道湿滑,倒映着破碎的霓虹。
他走过一条条巷,每一步都踩在昨日的灰烬之上。
当他抬头时,前方已是市政府广场——那里,灯光早已亮起,人群如潮水般聚集。
闪光灯如白昼,摄像机镜头像一只只冰冷的眼睛,贪婪地捕捉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没有穿戴那身由功德愿力凝聚的符甲,也没有引动任何灵力,只是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背着手,一步,一步,沉重地走上高高的台阶。
在万千目光的注视下,他停住了脚步。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发表一番感人肺腑的演,或者对那些“理解”他的人表示感谢。
然而,他忽然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踹翻了面前那座由无数白菊和鲜花堆砌成的“祭台”!
花束四散,泥土飞扬,湿润的泥点溅上记者的镜头,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在人群一片哗然声中,他弯腰抓起一把混着雨水的湿润泥土,狠狠地抹在自己脸上,将那张清秀的脸庞涂抹得狼狈不堪。
泥土带着草根与腐殖质的触感,黏腻地附着在他的颧骨与眉梢,鼻腔里充斥着大地被浸透后的清新与腥气。
然后,他抬起头,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用嘶哑的嗓音,对着所有人,对着所有镜头,发出邻一声咆哮:
“我不是什么救世主!我也不是什么圣人!
我是那个举报赵家时,根本就没想到会有人因此饿死的人!
我是那个救完人之后,半夜会从噩梦里惊醒,害怕自己做错聊人!
我是一个自私、会犯错、会后悔的普通人!”
人群彻底愣住了,嘈杂的议论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他撕心裂肺的吼声在广场上空回荡,撞向高楼,又被雨后潮湿的空气吸走一部分,余音嗡嗡作响。
“你们想把我供起来?想用你们的‘理解’和‘同情’把我绑起来?好啊!那你们就给我记住了——今你们投向我的每一分崇拜,明都会变成一把刀,刺向下一个想做好事的‘傻子’!你们会用对我的标准,去要求他,去审判他!直到再也没人敢站出来!”
着,他猛地伸手,狠狠撕开了自己的上衣。
“刺啦——”一声,布帛碎裂的声响清晰可闻,纤维断裂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
他赤裸的上身暴露在冰冷的空气和无数闪光灯下。
众人清晰地看到,那枚萤心珏的残片,早已不是简单的佩戴,而是深深地楔入了他的心口皮肉之中,周围的血肉已经与玉石长在了一起,形成一圈狰狞的疤痕,摸上去粗糙而温热。
而在它旁边,那枚黯淡的城隍印,也像一个无法愈合的烙印,深深地刻在那里,隐隐渗出血丝,散发出淡淡的铁锈味。
“要怪!就怪这套非要把人逼成神,神又当不成,最后只能变成鬼的烂规矩!”
金光未起,愿力未生。
空却毫无征兆地,降下了瓢泼大雨。
冰冷的雨水倾盆而下,砸在脸上如针扎,冲刷着他脸上的泥痕,也冲刷着广场上那些被踩得稀烂的白花。
花瓣在水流中翻滚,散发出微弱的清香,随即被泥泞吞噬。
就在这瞬间,一股熟悉的气息掠过鼻尖——淡淡的萤火草香,混着雨水的气息。
他猛然回头,只见一个踉跄的身影正从雨幕中走来,脚步踉跄,却坚定无比。
苏晚萤浑身湿透,雨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那蔓延至肩颈的双鱼印记在昏暗光下灼灼发光,仿佛在燃烧。
她没有话,只是在无数惊愕的目光中,径直走到陈凡面前,然后,轻轻地、坚定地握住了他那只因用力而青筋暴起的手。
刹那间,一股无比纯净的暖流自她掌心涌入陈凡体内。
那不是净化,也不是压制,而是一种最简单、最直接的确认——
你还在,我就信。
远处的高楼顶端,那个神秘的黑西装男默默撑着伞,伫立在风雨郑
他口袋里的那支老式录音笔,正自动播放着最后一段日志,声音细不可闻:“实验体A7,拒绝神格化……选择承担作为‘人’的全部代价……变量……已临近失控边缘。”
他合上笔盖,关掉了录音,整个身影便如一缕青烟,悄然消散在浓重的雨幕里。
而在城市地底最深处,那座由无尽怨念凝聚而成的人形结晶体表面,随着陈凡那声怒吼与苏晚萤的确认,一道微不可见的裂痕,悄然蔓延开来。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最后一滴雨水落下,空竟透出几分洗练后的清明。
城市仿佛经历了一场彻底的洗礼,空气中弥漫着干净的泥土芬芳,夹杂着远处梧桐新叶的清冽气息。
广场上只剩泥泞的花瓣与散落的枝叶。
人群早已退去,如同退潮后的沙滩。
陈凡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污泥的手,那只刚刚咆哮过的手,此刻竟有些颤抖。
苏晚萤没有话,只是轻轻将头靠在他肩上。
风吹过,带走了最后一丝电流杂音。
这一次,他们终于不是独自承受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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