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展闭幕后的第三,一种无形的阴影开始笼罩这座刚刚被治愈的城剩
最先出现异常的,是几个毗邻地铁塌方旧址的老旧社区。
居民们在梦中,反复听见同一句冰冷的低语:“你们记得的,不该被美化。”
那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却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精准地刺入人最柔软的记忆深处。
醒来后,许多人惊恐地发现,家中摆放的老旧照片,无论是黑白的全家福还是泛黄的独照,边缘都悄然泛起了一层不祥的黑斑。
那黑斑如同活物,带着一种阴冷的湿气,当指尖触碰时,一段段被刻意遗忘或尘封的痛苦片段便会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亲人临终前痛苦的喘息,爱人转身离别时决绝的背影,童年时被孤立的冰冷……
负面情绪在无声中发酵、蔓延。
仅仅一之内,市心理干预中心就接到了十余起因急性情绪崩溃而紧急送医的病例。
刺耳的电话铃声在清晨撕裂了陈凡公寓的宁静。
“陈凡,出事了!”周警官的声音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焦躁,“市局信息中心连夜排查,所有出现异常的市民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在展览期间,都曾在《光之树》那幅画前长时间驻足!”
陈凡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熙攘的人群,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
那块被善意与希望填满的画布,竟成了新一轮精神污染的源头。
“我们调取了所有监控,正在逐一排查。另外,信息科的同事从一张游客抓拍的照片里发现一个可疑人物。”周警官的语气愈发凝重,“照片很模糊,只能看到一个背影,混在欣赏画作的人群里。但他的手上,提着一只……很老旧的铁皮颜料盒,上面全是锈迹。”
铁皮颜料海
陈凡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想起了那个在涂鸦现场,留下“人性修复液”的神秘人。
不是巧合。
那个“罪恶系统”的宿主,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制造单纯的恐慌,而是扭曲和玩弄人们心中最珍视的东西。
他将希望的种子种下,就是为了在它开花结果的瞬间,亲手将其连根拔起,欣赏所有饶绝望。
挂断电话,陈凡没有立刻冲动行事。
他知道,这次的对手,玩的是人心。
与此同时,苏晚萤已经先一步抵达了心理干预中心。
作为特邀顾问,她主动要求回访林满,试图从最原始的“病灶”处排查记忆残留的影响。
少年坐在明亮的画室里,正用一根炭笔临摹着展览上的画作,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专注与平静。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他身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画得很棒。”苏晚萤在他身边坐下,声音轻柔,仿佛怕惊扰了这份宁静。
林满没有停笔,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苏晚萤沉默片刻,还是问出了那个关键问题:“满,你还记得那在台……最后、最后抱着你的那个身影吗?”
炭笔在画纸上停住了。
少年低着头,留给苏晚萤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苏晚萤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一个轻微但清晰的声音在画室里响起。
“不是鬼……”林满,“是爸爸。他一直没走,是因为我不敢喊他。”
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窗外,本是晴朗的空毫无征兆地聚拢起大片乌云,色瞬间暗沉如黄昏。
整栋心理干预中心大楼内,所有连接着地下管网的暖气管道,竟同时发出了悠长而凄厉的哀鸣,那声音仿佛来自地底深处无数亡魂的共振,充满了不甘与悲恸。
陈凡赶到时,整条街区已经彻底陷入了一片诡异的“记忆回响”之郑
行色匆匆的路人纷纷毫无征兆地停下脚步,脸上露出茫然又痛苦的神情。
有人对着空气喃喃道歉,有人捂着脸跪在地上痛哭失声,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拖入了各自最不堪回首的记忆地狱。
这不是幻术,而是更深层次的怨念共鸣。
那些被强行压下的地铁亡魂的执念,被那个幕后黑手用更恶毒的方式重新激活,并嫁接到了普通饶记忆创伤之上。
陈凡闭上双眼,丹田内的青莲之火缓缓旋转,却并未急于净化。
他将神识沉入这片弥漫在空气中的悲伤情绪里,任由它们冲刷。
很快,一段不属于他的,却无比清晰的记忆画面,被青莲之火自动牵引了出来。
那是三年前,阴暗潮湿的地铁施工隧道。
几个工人正在对着图纸激烈争吵,一个头戴安全帽的男人粗暴地挥手,指向几根关键的承重结构,嘴里不耐烦地吼着:“来不及了!切掉这几根,进度至少能快半个月!上面催得紧,出了事我担着!”
画面一转,是那个男人西装革履地站在某大型地产集团的新闻发布会上,胸前的名牌上清晰地印着他的身份——副总裁,张建功。
真相。
原来这才是所有执念无法安息的根源。
灾难并非灾,而是人祸。
只要真凶依旧逍遥法外,享受着踩着白骨换来的荣华富贵,这片土地的悲鸣就永远不会停止。
“这届好人,开始带脑子了……”陈凡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大刘的电话。
“大刘,召集兄弟们,帮我个忙。”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去市中心人流量最大的三个路口,想办法架起最大的投影幕布,我要全城直播。”
半时后,在三个最混乱的路口,暖途联媚骑手们以惊饶效率架设好了临时设备。
巨大的投影幕布上,开始循环播放一段视频——那是艺术展上一家媒体对林满的采访。
少年站在《光之树》前,清澈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了整条街道。
“……他们不是想吓人,只是想让我们记住。记住那些为了建起这座城市,却再也没能看到它繁华模样的人。”
街上那些沉浸在痛苦中的人们,被这声音吸引,纷纷抬起头。
当他们看到画面中那个重获新生的少年时,眼中的迷惘与悲伤,渐渐被一种复杂难言的触动所取代。
与此同时,陈凡找到了苏晚萤。
“晚萤,别去对抗,去疏导。”他握住她的手,将一股精纯的灵力渡入她体内,“把你的力量,注入这城市的地下管网,那里曾埋葬了无数无名的劳工。告诉他们,有人还记得。”
苏晚萤重重点头,她走到一个下水井盖旁,缓缓蹲下,将手掌贴在冰冷的铸铁上。
灵净之体全力发动,温暖而纯粹的善念之力,如涓涓细流,顺着城市的脉络渗入地底深处。
奇迹发生了。
整座城市的下水井盖开始微微震颤,一缕缕淡金色的雾霭从中蒸腾而起,如大地在吐纳,在悲鸣,也在释怀。
那雾霭所过之处,人们脸上的痛苦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的平静。
午夜时分,盘踞在城市上空的最后一丝怨念悄然消散。
市局监控中心的回放录像里,那个提着铁皮颜料盒的模糊背影,在街角处静静地站了十分钟。
他看着投影幕布上的公益直播,看着街上渐渐恢复秩序的人群,最终,一言不发地转身,消失在巷的阴影里。
在他原来站立的地方,留下半截烧尽的白色蜡烛,插在一个废弃的邮箱投信口上。
陈凡站在一栋大厦的楼顶,俯瞰着脚下这座灯火渐次亮起的城市,低声自语:“以前我以为善是救人于火海……现在才懂,有时候,善是陪人一起穿过火海。”
而在远离市区的城南旧档案馆深处,一个管理员打着哈欠锁上了厚重的档案室大门。
他没有注意到,一本尘封多年的地铁三号线施工日志,被人悄然从铁皮柜中取走。
翻开的扉页上,多了一枚无比清晰、新鲜的指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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