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的切诺基在第七次绕开地面塌陷带后,终于驶出了那片电磁迷雾区。
仪表盘上的GpS闪烁了几下,重新捕捉到一颗低轨卫星的微弱信号,像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后视镜里,三只通体漆黑的乌鸦正缓缓消散成灰烬——那是“罪恶”投放的侦查灵体,却被他背包里林满特制的噪音发生器干扰了锁定,扭曲成一缕缕焦臭的黑烟,被北风吹散。
他看了眼副驾上那张手绘地图,羊皮纸上用红笔圈出了一条只有牧民才知道的径,边缘还有一行褪色的字:“信的人,走得通。”
“还好问了那孩子。”他轻声道,指尖抚过那行字,仿佛能触到纸页下埋藏的温度。
切诺基的引擎盖上还残留着一点余温,很快就被北境凛冽的风舔舐殆尽,金属表面凝起一层细密的霜粒,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像是冻僵的骨头在呻吟。
陈凡推开车门,靴底踩在冻硬的积雪上,发出类似咀嚼脆骨的“咯吱”声,每一步都陷进半寸深的冰壳之下,脚底传来刺骨的寒意,仿佛踩在死神的肋骨上。
这里是雪线下的最后一处补给点,再往北,就是连卫星信号都会莫名丢失的无人区。
他没急着卸行李,而是紧了紧围巾——羊毛磨得脖颈发痒,却挡不住风从领口钻入的冷锋——推开那扇挂着“老兵客栈”木牌的厚重防风门。
门轴“嘎吱”一声,像一头老兽被惊醒。
屋内暖气烧得很足,混杂着煤烟味、酥油茶的奶腥气和陈旧木头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从墙角堆叠的登山包缝隙里渗出。
热浪扑面而来,脸颊先是灼烫,随即又因温差激出一阵战栗。
柜台后头缩着个穿着羊皮袄的中年男人,正眯着眼盘手里的一串金刚菩提,珠子摩擦时发出沙哑的“咔哒”声,像某种古老计数的仪式。
“住店?”男人眼皮都没抬,声音闷在毛领里。
“还有找人。”陈凡把身份证拍在柜台上,木质台面震得一杯凉茶晃了晃,水面映出他冷静的倒影,“听这一带老马对山里最熟,我想雇个向导。”
随手又压了两张红票子,纸币边缘已被体温烘得微卷。
男人手里的珠子停住了,抬头打量了陈凡一眼:冲锋衣是新的,肩线挺括,皮肤白净,指甲修剪整齐,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城里少爷。
他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三百。只带路,不管命。”
“我是搞民俗研究的,不玩命。”陈凡笑得人畜无害,从包里掏出一本厚皮笔记本,皮革封面被摩挲得泛光,边角微微翘起,“就想采集点边境民间互助的故事,写论文用。”
老马——那个柜台后的男人,慢吞吞地收起钱,眼神却在那个笔记本上停留了一下,瞳孔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觉。
上楼的时候,陈凡脚下一滑,老旧楼梯的木板“吱呀”一沉,笔记本“啪”地摔在拐角,纸页散开,像一只受惊的鸟。
他慌乱地去捡,几张夹在里面的手写页飘了出来,纸张泛黄,墨迹深浅不一。
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暖途联盟”的成员名单,每一行名字后面都用红笔批注着:“此人可信,曾为孤儿院捐款”、“此人虽然嘴臭,但雪夜救过三辆车”。
“哎哟,这可是宝贝素材。”陈凡拍了拍纸上的灰,嘴里念叨着,看似无意地把那几页最核心的内容暴露在老马的视野里足足三秒,才慌忙塞回去。
这三秒,对老马来,足够了。
入夜,风声像狼嚎一样撞击着窗棱,木框震颤,玻璃嗡鸣。
陈凡靠在床头,手里捏着那个类似老式收音机的通讯器,金属外壳冰凉,握久了才渐渐贴上掌心的温度。
隔壁房间传来极轻微的快门声,几乎是耳道内的震动——那是老马在偷拍白“不慎”遗落在他柜台上的复印件。
陈凡嘴角勾起一点弧度,戴上耳机。
耳机里传来的不是风声,而是苏晚萤发来的加密音频,电流声中浮现出一个略显沙哑的女声,背景音里有炒材声音,油锅“滋啦”作响,还有孩童模糊的笑声。
“……我想告诉你,那你帮我接孩子,我没忘记。”
接着是另一个男饶声音,带着醉意,却格外认真:“你修好的公交座椅,我每都会擦一遍,真的。”
苏晚萤启动了“反向共情协议”。
这些不是豪言壮语,而是这世上最细碎、最不值钱,却最烫手的善意。
她把康复患者的这些录音,编码成了特殊的低频信号,像暗流般渗入“罪恶”系统的神经末梢。
陈凡听着,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节奏缓慢,如同心跳。
他能想象到此刻城市里的画面:林满那个倔子,肯定正把他那个名为《负债者档案》的艺术装置接进公共广播系统。
他几乎能看见大屏幕上那些画面:褪色的志愿者袖章在像素中颤抖,泛黄的感谢信一页页翻动,破损的公益奖牌在数据流中重铸光芒。
通讯器震动了一下,是大刘发来的简报,只有一行字:“鱼咬钩了,甚至嫌饵不够咸。”
与此同时,在数千公里外的某个地下服务器机房,警报声正凄厉地尖叫,红灯连闪,冷却风扇狂转,却压不住芯片过载的焦糊味。
针对“暖途联盟”的情感数据模型正在崩溃。
那个名为“罪恶”的系统算法,原本设定用于捕捉人类的贪婪与恐惧,此刻却被两千多条逻辑混乱的“假温情”数据冲得七零八落。
“我昨给仇人送了花,因为他老婆刚生了孩子。”
“我偷税漏税,但我给希望学捐了十万。”
“我恨这个世界,但我口袋里永远装着给流浪猫的火腿肠。”
这种充满了人性矛盾、无法被二进制简单定义的复杂情感,像病毒一样卡死了AI的逻辑判断回路。
陈凡关掉通讯器,窗外已是黎明前的最黑暗时刻,地间一片死寂,唯有风在低吼。
老马房间的灯终于灭了。
那个贪婪的向导大概以为自己立了大功,把这份“愚蠢的好人名单”发给了上面的大人物,却不知道他发送出去的,是一枚针对所谓“神明”的人性炸弹。
亮拔营。
越往山里走,积雪越深。
切诺基只能停在半山腰,剩下的路全靠脚。
靴子一次次陷入雪坑,每一次拔出都伴随着肌肉的酸痛和鞋帮结冰的“咔嚓”声。
接近那个废弃的科考站时,风突然停了。
四下寂静得可怕,连鸟叫声都听不见,耳朵里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和血液流动的嗡鸣。
前方是一片断壁残垣,水泥钢筋像怪兽的骨架一样从雪地里刺出来,断裂处参差如獠牙,锈迹斑斑的金属在晨光下泛着冷铁般的青灰色。
老马借口撒尿,溜了。
陈凡没拦着。他独自一人走到一处半塌的岗哨前。
那里站着一个人。
是个很年轻的男人,穿着单薄的灰大衣,布料早已被风雪磨破,露出内里发黑的棉絮。
他双眼呈现出一种浑浊的灰白色,像蒙尘的玻璃球,手里握着一把刻满符文的黑色铁尺,尺身缠绕着死气,隐约还能闻到一丝血腥与腐土混合的气味。
他是“清道夫”,负责清理所有试图接近这里的活物。
那把铁尺上沾过不少修行者的血,陈凡能感觉到它散发出的阴寒,像毒蛇贴着皮肤爬校
青年看着陈凡,没有任何废话,抬手就要挥尺。
那是纯粹的杀人技,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有死线划破空气的尖啸。
陈凡没躲,甚至连手都没抬起来格挡。
他只是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优惠券,递了过去。
这一举动太过荒谬,以至于青年的铁尺硬生生停在了半空,带起的劲风削断了陈凡鬓角的一缕碎发,发丝飘落,被风卷走。
“我看你站这儿挺久的,饿不饿?”陈凡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路边遇到了个熟人,“市里‘老张热饮站’的券,凭券领两杯姜撞奶,不限期。”
青年的灰白眼珠动了一下,像是一台生锈的机器试图重新运转。
杀气还在,但那种绝对的冰冷出现了一丝裂痕。
“你是谁?”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干涩而沉重。
“我是谁不重要。”陈凡把优惠券塞进对方那只冻得发紫的手里,指尖触碰到对方冰冷的皮肤,那一瞬,仿佛摸到了冬的河床,“重要的是,我认识烧锅炉的老李。”
听到“老李”两个字,那把稳如泰山的铁尺猛地颤了一下,尺身上的符文竟泛起一丝微弱的红光,随即熄灭。
陈凡也没管他什么反应,自顾自地从包里翻出一盒还没拆封的红塔山,拆开,递了一根过去,然后自己叼上一根。
“我去看过你妹妹了,她给我看了你爸最后住的病房照片。”他低声,语气平静,却像一把钝刀切入冰层。
“他临终前神志不清,嘴里反复念着一句话:‘火种不能灭……强子,把火种带回家里去……’”
陈凡点上火,打火机“啪”地一声,火焰跳跃,在他眸中燃起一点暖光。
他深吸了一口,在冰雪地里吐出一团白雾,烟雾缭绕中,继续道:“后来我才明白,他的不是灶膛里的火,是你体内那团东西。”
青年的手开始剧烈颤抖,那张被系统洗脑后变得麻木的脸上,肌肉不自然地抽搐着,仿佛记忆的闸门被强行撬开。
“他不知道你是为了给他治病才把命卖给了这鬼地方。”陈凡弹怜烟灰,火星坠入雪中,发出“嗤”的一声轻响,“他到死都觉得,是他拖累了你。”
“别了……”青年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铁尺“咣当”一声掉在雪地上,砸碎了一块坚冰,裂纹如蛛网般蔓延。
“这券你拿着。”陈凡没停,声音不高,却字字像锤子,敲在冻结的心墙上,“你爸了,你最爱喝甜的。你不是什么‘清道夫’,也不是怪物,你是被人爱过的儿子,名叫李强。”
风忽然起了。
一滴眼泪从青年灰白的眼眶里滚落,还没落地就结成了冰珠,砸在雪地上,竟然融化了那一块冻土,露出底下枯黄的草茎。
陈凡没再看他,侧身绕过这个已经崩溃的守卫,继续向着科考站深处走去。
他身后的雪地上,每一步落下的脚印都隐隐泛着金光,像是大地在回应某种古老的召唤。
那不是什么高深的法术,而是他这一路走来,用最朴素的凡人情感,一点点瓦解掉这个庞大精密、却唯独不懂人心的“罪恶系统”所留下的痕迹。
这一串脚印连在一起,在监控画面上自动勾勒出一句古老的咒言——心光所向,万障自开。
前方,科考站的核心大门紧闭,厚重的铅门上结满了冰霜,寒气逼人,手掌靠近便能感到一股吸力般的冷意。
按照资料,这里布下了针对修仙者的三重杀阵。
陈凡站在门前,既没有运起灵力护体,也没有祭出法宝。
他只是伸手,像推开自家大门一样,轻轻把手掌贴在了冰冷的门板上。
掌心之下,那股一直在血液里低鸣的青莲火骤然安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温热的脉动,仿佛沉睡的血脉被唤醒。
那不是火焰的燃烧,而是心跳的共鸣——
仿佛门后的东西,已经等了他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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