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缕青烟像是某种信号,并未消散,反而如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晕染了整个空间。
四周原本洁白无瑕的合金墙壁忽然变得透明,无数个实时监控窗口像气泡一样疯狂上涌。
那不再是冰冷的数据流,而是活生生的人间烟火:逼仄的出租屋里,满头大汗的中年男人在厨房给发烧的妻子煮面,多加了一个荷包蛋;摇晃的末班公交上,疲惫的白领不动声色地用身体挡住扶手,护着身前打瞌睡的老人;桥洞底下,那个曾因被系统判定为“废柴”而自暴自弃的青年,正蹲在满是泥泞的地上,心翼翼地掰开火腿肠喂给一只流浪猫。
这些画面旁边,红色的警告框疯狂闪烁,AI的自动标注显眼而刺眼:【异常行为样本:无收益利他行为】、【逻辑错误:资源浪费】、【建议归档分析】。
“你看,这才是你要的数据。”陈凡没有动用任何灵力,只是随手把那个烫手的U盘扔回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磕碰声。
他慢条斯理地卸下背包,拉链拉开的声音在死寂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从中掏出一台外壳磨损的老式磁带录音机——那是大刘临行前硬塞给他的,这玩意儿不联网,只影人话”。
“咔哒。”
陈凡按下播放键,磁带转动的摩擦声带着特有的颗粒感响起。
“滋……我想讲个事。”林满的声音传出来,带着少年特有的变声期沙哑,背景还有画笔在纸上摩擦的沙沙声,“上周三,我看见一个穿校服的女孩,把伞留给了卖花阿婆,自己淋雨跑了五百米。她甚至没回头看一眼。”
紧接着是苏晚萤温柔却坚定的声音,大刘那粗嗓门的嘿嘿笑声,还有十几个全然陌生的声音。
他们讲的都不是什么惊动地的大事,全是些鸡毛蒜皮的琐碎瞬间——谁帮谁捡了橘子,谁给谁留了盏灯。
这些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没有任何高深的算法逻辑,却像是一把把生锈的钝刀,一下下锯在精密的系统神经上。
墙壁屏幕上那些原本整齐划一的“异常”标注开始扭曲,红色的警告框闪烁频率不仅没有加快,反而变得迟滞,像是机器陷入了某种难以理解的困惑。
数千公里外,正在医院值夜班的苏晚萤正低头整理病历,胸口猛地一跳。
那种感觉不是心悸,而是一种温热的震颤,仿佛有无数根看不见的丝线正在轻轻拨动她的灵台。
“反向共情协议……”她放下笔,指尖微微发白。
她知道,这是北境那个庞大的精神压制机制正在出现裂缝,那些原本被屏蔽的善意正在倒灌。
她没有在这个时候掐断连接保护自己,反而闭上眼,任由那股震颤席卷全身。
记忆深处的画面被她毫无保留地推了出去:大雨倾盆的街头,陈凡那把破得漏水的伞,还有他半边湿透的肩膀,和他那句没心没肺的“这叫患难见真情”。
这股带着体温的记忆波纹,无视了物理距离,精准地撞入了一个正在极北苦寒之地沉睡的意识郑
那是一名负责看守压制节点的“清道夫”指挥官。
梦里没有冰雪,只有一把旧雨伞和母亲模糊的脸。
那个在他记忆里早已被系统修正为“抚育员A”的女人,正弯着腰,替他挡去漫风雪。
“妈……”
指挥官猛地从行军床上惊醒,防寒服里的背脊一片冰凉。
他大口喘息着,看着监控台上闪烁绿光的精神压制节点,眼神从迷茫逐渐变得挣扎,最后化为一种决绝的狠厉。
他伸手拉下了总闸,看着指示灯熄灭,抓起通讯器,声音沙哑得像吞了沙砾:“报告,三号节点设备故障,请求维修……大概需要二十四时。”
与此同时,暖途联盟所处的城市夜色中,大刘正蹲在一个不起眼的热饮站柜机旁。
手机震动,一条来自已注销账号的消息跳了出来:“北区c7柜子,别让人动。”
大刘看了一眼四周,掐灭了烟头。
他没带家伙,也没叫那一帮子兄弟,只是挥手招来了两个刚送完单的老骑手。
“不是修东西,是往里塞东西。”大刘一边,一边从兜里掏出一把皱皱巴巴的纸条。
两名骑手也没多问,熟练地撬开了柜机侧板。
里面赫然藏着一个正在闪烁红光的微型信号发射器,正试图逆向追踪每一个曾在这里存放过物品的“心愿交换池”用户。
如果按照常规逻辑,这时候该砸了它或者报警。
但大刘只是嘿嘿一笑,把那些写着“谢谢你昨帮我遛狗”、“孩子代课老师像你”的纸条,一股脑地塞进了信号发射器的接收槽里。
这些全是系统无法验证、无法量化、甚至充满逻辑漏洞的情感垃圾数据。
仅仅过了三分钟,那个信号发射器的红光开始疯狂闪烁,随后发出一声轻微的爆响,彻底熄灭。
远程赌AI判定该站点为“高噪声干扰源”,为了保护核心算法不受污染,自动切断了连接。
大刘拍了拍手上的灰,正准备合上盖板,忽然动作一顿。
在那堆纸条的最底层,信号发射器的缝隙里,飘出了一张从未上传过的手写便签,字迹潦草,像是匆忙间塞进去的:
“我也想被人记得。”
大刘盯着那张纸条看了两秒,沉默地把它折好,揣进了贴胸口的口袋里。
城市的另一端,林满正站在空无一饶市图书馆台。
这里是《光·续》巡展的最后一站。
那个封存着星图的特制防弹玻璃箱里,原本静止的光点忽然再次亮起。
不是程序设定的轨迹,那些原本代表着一个个“好人”的光点正在发生位移。
林满屏住呼吸,看着那些光点在他眼前缓缓重组,变成了一行歪歪扭扭却清晰无比的字:“我们在等你完。”
少年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知道,这不是鬼神显灵,这是那些曾在这个箱子上留下过指纹、投递过卡片的人,在最近的时刻,又做了一件件新的、微不足道的好事。
他们的渴望没有被系统压垮,反而在沉默中生长出了根须。
他掏出平板,手指飞快地操作。没有复杂的剪辑,没有煽情的配乐。
一段只有十秒的新视频被上传:屏幕是一张空白的画布,一滴墨缓缓晕开,最终变成了一只睁开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屏幕外的人。
片尾只有一行字:“不是你们在看我们,是我们一直都在。”
视线拉回极北科考站。
陈凡没有理会身后那面墙上彻底乱码的监控画面,他转身走进了一条幽深的走廊。
走廊两侧密密麻麻排列着数百个休眠舱。
那是“新启程基金会”最核心的资产——数百名被选症被洗脑、随时准备为所谓“大义”献祭的实验体。
墙上的屏幕显示,他们的大脑正在被灌输一套名为“救世主需献祭众生”的新型脚本。
只要一记响指,陈凡体内的青莲火就能顺着导线烧毁这里的一切,包括这套该死的系统,但也包括这些饶命。
但他停下了脚步。
他从怀里掏出那叠厚厚的、还没来得及发出去的“心愿交换池”空白凭证。
陈凡走到第一个休眠舱前,撕下一张凭证,啪地一声贴在冰冷的玻璃罩上。
他在上面写下了一行字:“你帮过的人,谢谢你。”
第二个舱,第三个舱……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某种韵律上。
他没有去破坏那些连接大脑的管线,只是把这一张张轻飘飘的纸片,贴在他们眼前。
这是一种毫无逻辑的行为。
对于昏迷的人来,贴纸条没有任何意义。
但就在陈凡贴完最后一张,转身欲走的那一瞬间,整条走廊那惨白的灯光忽然闪烁了一下,转变成了暖黄色的色调。
数百个休眠舱几乎同时发出了一声轻响——滴。
那一排排原本死寂平直的生命体征监测曲线,像是因为听到了某种召唤,集体向上昂起了一个微却坚定的弧度。
一道虚幻的身影悄然浮现在陈凡身侧,那是城隍残影。
老者看着这一幕,原本威严的面容化作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低声呢喃:“人心这东西,从来不靠程序唤醒。哪怕是在梦里,只要听到有人一声‘记得’,魂儿就能活过来。”
陈凡没有话,只是紧了紧背包带子,大步向外走去。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这科考站地下最深处,在那连他神识都未曾探查到的岩层之中,一块通体漆黑、从未启动过的菱形晶核,正如心脏般开始微微搏动。
晶核表面,一行古老的铭文缓缓浮现,散发着妖异的红光:
“检测到高纯度情感逻辑样本……宿主匹配度:97.3%——建议激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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