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并不是预想中充满科技感的机房,而是一股带着铁锈腥味和电弧焦糊味的空气,像堵墙一样撞在陈凡脸上——那气味浓烈得几乎有了质感,混着金属氧化后的酸涩与塑料烧焦的刺鼻,黏附在鼻腔深处,久久不散。
这是一间废弃的焊接实训车间,位于这栋极北科考站大楼的b7层——一个连电梯按钮上都不曾存在的深度。
头顶几盏昏黄的防爆灯摇晃着,投下颤动的光圈,电流不稳时发出“滋滋”的低鸣,像是老旧收音机里断续的摩斯电码。
偶尔“啪”地炸出一串细火花,惊起角落积尘的一阵微颤。
中央是一张布满烧痕的工作台,漆皮剥落处露出焦黑的木芯,散乱地丢着几只烧焦的防护面罩和半截断掉的焊枪。
满地都是冷却后的焊渣,踩上去发出细碎的脆响,如同踏过冻土上薄脆的冰壳;鞋底碾过时还能感受到颗粒间的摩擦阻力,粗糙而硌脚。
陈凡慢慢走进去,脚下的城隍残影微光在一张掉在角落的纸片前停住。
他弯腰捡起,指尖触到纸面时察觉到一种奇异的温差——那纸竟比周围环境略暖,仿佛刚被人攥在掌心许久才遗落。
是一张被踩满了黑色鞋印的培训考卷,卷头写着名字:周岩。
分数栏用红笔狠狠画了个“58”,旁边批注的一行字力透纸背:“手稳,心不稳。”墨迹深入纤维,甚至在背面微微凸起,指腹抚过时能清晰感知到那一笔一划的顿挫与压抑。
这笔锋的走势,那个“稳”字收尾处神经质般的拖长,和监控画面里那个年轻焊工疯狂打磨钢架的节奏完全一致——急促、重复、带着某种近乎自毁的执念。
与此同时,数千公里外的西郊旧厂房。
苏晚萤手里拎着那个有些掉漆的保温桶,站在巨大的阴影里。
铁皮屋顶漏下的月光割裂成条状,落在她肩头,冷得像一层霜。
那个匿名电话只了时间和地点,甚至没给她思考的余地。
“咣当”一声,沉重的金属撞击声从侧门传来,震得墙上锈蚀的管道簌簌抖落灰尘。
一个穿着油污工装裤的年轻人正扛着几乎和他一样高的氧气瓶往里走。
他身形消瘦,左手戴着厚重的帆布手套,动作却出奇的稳,每一步都像尺子量过一样精确。
靴底压过地面积水,发出轻微“噗嗤”声,水花溅在裤脚上,留下深色斑点。
苏晚萤认出了那个背影——监控里那个没日没夜打磨焊缝的“负向样本”。
“周岩?”她试探着叫了一声。
年轻饶背脊明显僵了一下,氧气瓶底座在水泥地上擦出一声刺耳的锐响,金属与地面摩擦迸出几点暗红火星,一闪即灭。
他没回头,只是闷头继续走,肩膀绷得死紧,工装布料在肩胛骨处拉出尖锐的褶皱。
苏晚萤快走了两步,把保温桶递过去,语气像是在医院哄那些怕打针的孩:“我看你忙了一下午,喝点热的吧。银耳莲子羹,没放香菜。”
周岩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像是被那股温热的甜香烫到了——那香气裹挟着糖水的稠润与莲子蒸煮后的清苦,突兀地闯入这个只有机油与焦灰的世界。
这一退,保温桶的边缘正好磕在他工装裤外翻的大口袋上。
哗啦。
几张黑色的、粗细不一的砂纸掉了出来,散在全是尘土的地上。
每张砂纸边缘磨损严重,表面颗粒泛着哑光,有的已磨出毛边,显然是反复使用过的痕迹。
苏晚萤蹲下身去捡。
指腹触碰到砂纸表面粗粝的颗粒时,一种奇异的直觉让她抬起头,看向那个浑身紧绷的年轻人:“你一直在磨那个接缝……是不是怕别人踩上去会晃?”
周岩的手指猛地蜷紧,死死扣住氧气瓶的阀门,指节泛白,皮革手套发出细微的吱嘎声。
他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既没承认,也没把苏晚萤放在工作台边的保温桶扔出去。
城市的另一端,暖途联盟配送站。
“这子是个哑巴不成?”大刘嘴里叼着根没点的烟,死盯着手机屏幕上林满发来的速写。
画上重点圈出了那个焊工的手套——内侧有几道极不自然的磨损痕迹,不像是握工具留下的,倒像是……有人在手套里藏了什么硬东西。
他手指飞快地在后台系统里翻找,很快,六张订单记录被调了出来。
收货人全是“周岩”,地址全是那个废弃厂房,而备注栏更是雷打不动的一句:“汤要烫,别放香菜。”
大刘也没废话,直接把这六张单据打印出来,从工具箱里摸出一张最粗的砂纸,对着那些打印好的油墨字狠狠刮了下去。
滋啦——滋啦——
黑色的墨迹被暴力磨去,纸纤维在摩擦中掀起毛边,原本平整的纸面变得毛糙不堪,但就在那层油墨之下,像是魔术一般,浮现出了极淡的铅笔印记。
那是早就写好,却被后来打印的订单信息覆盖掉的字。
“第3次,阿婆她孙子也爱喝这个味。”
大刘看着这行字,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此时,林满已经把自己塞进了一辆运送建材的卡车斗里,混进了西郊厂房。
他没敢靠太近,只是像只壁虎一样趴在通风管道口,金属管壁冰冷刺骨,贴着他的腹部和脸颊,寒意顺着衣料渗入皮肤。
手里捏着半截粉笔,在满是灰尘的管壁上画出了那六次送汤日期的连线。
这是一条向上的曲线,像是在试图挣脱某种引力。
深夜的厂房安静得像座坟墓。
周岩收了工,经过通风口时,脚步突然停住。
他看见了那条粉笔线,也看见了最底下的那个日期:“2023.10.12”。
那一瞬,空气仿佛凝固,连远处滴水的“嗒、嗒”声都消失了。
那个沉默得像块石头的年轻人,突然有些慌乱。
他左右看了看,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急匆匆地掏出口袋里的砂纸,就着透进来的惨白月光,对着那个日期疯狂地打磨起来。
沙沙,沙沙。
声音急促而尖锐,如同指甲刮过黑板,又似金属在骨骼上刻写。
直到那个日期变成一团模糊的白印,直到连水泥墙皮都被磨掉了一层,他才停下来,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眼神空洞。
极北科考站,b7层。
陈凡一直在这个废弃车间的暗处站到了凌晨。
直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
这里的周岩并不是实体,而是系统根据无数次行为数据重构的“本源投影”。
但他的一切反应,都与现实中的周岩实时同步。
投影里的周岩拿起焊枪,却没点火。
他习惯性地摸出一张砂纸,对着枪柄上一处微不足道的凹痕开始打磨。
那处早已被磨得光可鉴人,反射出昏黄灯光下一圈圈涟漪般的亮纹,但他似乎只有在做这个动作时,才会觉得安全。
“磨得够平了。”陈凡从阴影里走出来,声音在空旷的车间里回荡,激起轻微的混响。
周岩的动作没停,甚至没抬头,砂纸摩擦的声音反而更快了,像是在掩盖心跳,掩盖呼吸,掩盖灵魂深处那一声将裂未裂的呜咽。
陈凡走到他对面,隔着那张满是焦痕的工作台,递过去一张刚从打印机里吐出来的新凭证。
这次没有油墨覆盖,背面只有一行清晰的手写体:
“2023.10.12,你多绕两公里,把汤送到独居阿婆家,她你像她早逝的儿子。”
沙沙声戛然而止。
周岩死死盯着那张纸,盯着那上面的每一个字,整整十七秒,像是要把纸看穿。
突然,他猛地扯下了左手那只厚重的帆布手套。
那只手只有四根指头。
指的位置空荡荡的,断口处的伤疤扭曲纠结,像是被某种高温强行熔断后又愈合的,触目惊心。
他一把抓起那张砂纸,发了狠一样按在凭证上那两个“儿子”的字眼上,用力一擦。
纸张瞬间破裂。
然而,正如大刘那边发生的奇迹一样,破损的纸面下,并没有变得空白,而是露出了另一行更的、闪着微光的字迹:
“你焊坏的钢架,救了躲雨的流浪猫。”
周岩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类似野兽受伤后的呜咽。
他那张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并没有流泪,肌肉却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他颤抖着手,从贴身的裤兜最深处,掏出了一个磨得发亮的旧工牌。
没有犹豫,也没看陈凡一眼,“啪”地一声,重重拍在了陈凡摊开的掌心里。
那工牌还有体温,带着汗湿的潮气,金属边缘已被手掌摩挲得圆润如玉。
陈凡翻过工牌。
背面粗糙的塑料板上,被人用砂纸歪歪扭扭地刻着三个极、极深的字:
“别删我。”
陈凡紧紧握住这枚滚烫的密钥,转身走向b7层尽头那台孤零零的权限闸机。
这是通往“罪恶系统”核心数据库的唯一物理接口,也是那个伪神绝对想不到的后门。
随着工牌贴近感应区,“滴”的一声长鸣刺破了死寂。
原本漆黑一片的闸机屏幕骤然亮起,只不过跳出来的并不是绿色的通行许可,而是一个猩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的巨大弹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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