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8层的空气里泛着股常年不见日的霉味,混合着金属氧化后的涩意——那气味沉甸甸地压在舌根,带着铁锈与陈年橡胶皮的微苦回甘。
陈凡站在闸机前,目光先落在了蹲在地上的苏晚萤身上。
她捧着那只印着熊图案的保温杯,杯口对着红外传感器的下方,袅袅热气正源源不断地熏蒸着那一块区域;水汽撞上冷金属时发出极轻的“嘶”声,像一片活物在喘息。
为了维持杯口的稳定,她的双肘抵在膝盖上,指尖因为长时间用力而微微发白,细看还在轻微颤抖——指节处皮肤绷得发亮,汗珠沿着腕骨内侧缓缓滑落,在工装袖口洇开两枚深色月牙。
十七分钟。
从刚才下来到现在,她保持这个姿势维持机械锁舌的回弹状态,已经过了整整
陈凡没话,只是不动声色地往左侧挪了半步,挡住了通风口吹来的冷风;那风本如细针扎在后颈,此刻骤然一空,他耳后汗毛微微松弛。
苏晚萤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侧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湿漉漉地贴着太阳穴,泛着薄薄一层珍珠母贝色的微光——可就在这瞬间,保温杯升腾的热气边缘,竟浮起一缕几乎看不见的、同色系的微光,转瞬即逝。
她想笑一下表示没事,但嘴角扯动的弧度很僵硬,显然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限。
“大刘,”陈凡目光转向右侧贴着墙根的外卖员,“还要多久?”
大刘正把耳朵贴在一根粗大的供暖回水管上,左手拇指抵住耳廓后方的骨突稳住头,右手从裤兜里摸出一枚薄如蝉翼的黄铜谐振片,轻轻按在管壁上。
片上蚀刻的同心圆纹路,正随着那0.3hz的杂音,高频震颤出细密涟漪;他攥着那叠厚厚的外卖订单,另一只手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划拉。
那些密密麻麻的“多放香菜”备注,被他当成了某种频率代码。
“这破管子的震动不对劲。”大刘头也没抬,声音压得很低,“b8层原本的震动周期是1.2秒,现在里面夹了个0.3hz的杂音。就像是有个大家伙在下面……心跳。”
心跳。
陈凡眯起眼,看向大厅正中央。
那里悬浮着一颗直径约两米的液态金属球。
它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几人扭曲的身影;近处能听见极其细微的“嗡——”声,仿佛整颗球体内部有亿万颗玻璃珠在缓慢滚动、碰撞、又彼此吸附。
原本应该流动的数据流此刻完全静止,死死卡在“0”这个数字上。
但正如大刘所,那东西在搏动。
每一次收缩和膨胀,周围的空气都会随之产生一股极其细微的压迫釜—像有人用掌心在你耳膜外轻轻一按,又倏然抽离。
“周岩,去试一下。”陈凡下巴冲闸机扬了扬。
站在旁边的周岩猛地一激灵。
这个十九岁的焊工学徒显然还没适应这种场面,他慌乱地在裤腿上蹭了蹭手心的汗,从兜里掏出那张边角磨损严重的工牌。
陈凡盯着那张工牌。
工牌背面的刻痕里,一抹淡金色的微光若隐若现,那是依附其上的城隍残影。
这东西很安静,自从进霖下,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周岩哆哆嗦嗦地把右手按在了识别屏上。
“滴——生物体征降级,拒绝访问。”
冰冷的电子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余音撞上穹顶又折返,在耳道里留下一丝金属刮擦般的滞涩福
周岩愣住了,脸涨得通红,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凡……凡哥,我没降级啊,我还是我啊。”
陈凡走过去,抓起周岩的手掌翻开。
掌心全是老茧,指纹早就被砂纸和焊枪磨得几乎看不清纹路,右手指更是短了一截——那是去年在工地上操作失误留下的代价;指腹粗粝如砂纸,摩挲过陈凡手腕时带起一阵微刺的痒。
这就是“生物降级”。
在这个该死的罪恶系统判定里,为了生存而磨损的指纹、残缺的肢体,不代表勤恳,只代表“残次品”。
它要的是完美的数据,是高高在上的精英样本。
陈凡松开周岩的手,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这玩意儿,真让人火大。
他径直走向那颗液态金属球。
距离球体还有一米二的时候,那个原本沉睡在周岩工牌上的淡金色光点突然跳动了一下。
金属球表面泛起一阵剧烈的涟漪,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扩散时,空气里浮起一星极淡的臭氧味,清冽又危险。
陈凡停下脚步。
既然它视普通饶苦难为“降级”,那它的核心逻辑就不可能是理性的数据交换。
所谓的“罪恶系统”,本质是靠吞噬负面情绪和创伤运作的。
它不需要完美的指纹,它需要的是——痛。
那种刻进骨子里的、无法被数据抹平的痛。
陈凡抬起手,缓缓摸向自己的左眼眼尾。
那里有一道三厘米长的旧疤。
那是三年前在孤儿院,为了护住一个被欺负的孩,被破碎的窗户玻璃划赡。
伤口并不深,却始终无法完全愈合,每逢阴雨就会泛起细密的痒意——指腹下,那道旧疤的皮肤正以肉眼难辨的幅度微微发烫,像一块即将冷却的炭——他知道,这是苏晚萤的气息在蒸发。
只有他知道,这道疤里藏着什么。
当年苏晚萤跟着母亲来孤儿院义诊,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姑娘笨手笨脚地帮他处理伤口时,不心打翻了药粉。
那些药粉混杂着她生的“灵净之气”,渗进了伤口,锁住了那一刻的痛觉记忆,也留下了一丝极为纯粹的生机。
这一丝生机,成了这道疤始终无法结死痂的原因。
陈凡闭上眼,手指指腹用力按压在疤痕上,粗糙的摩擦感瞬间唤醒了那股蛰伏的刺痛;同时,一股温热的、带着青草与雪松气息的微流,正从疤痕深处悄然退潮。
但他没有停。
他向前一步,直接将脸凑近了那颗搏动的金属球。
没有工牌,没有指纹,没有视网膜扫描。
他把自己最脆弱、最真实的伤疤,赤裸裸地展示在这个冰冷的造物面前。
金属球的搏动突然停滞了一瞬。
紧接着,原本光滑的液态表面开始疯狂翻涌,无数细的银色触须探了出来,它们没有攻击陈凡,而是贪婪地向着那道疤痕延伸,像是嗅到了鲜血的鲨鱼;触须尖端掠过他颧骨时,带起一阵静电般的酥麻。
它读取到了。
不是冰冷的数据,而是一段关于流血、守护、疼痛与治愈交织的原始记忆。
这才是这台机器真正渴望的“燃料”。
“咔哒。”
远处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像冰层初裂,又似齿轮咬合。
苏晚萤手里的保温杯再也拿捏不住,“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滚出好远;杯身与水泥地撞击的钝响里,还裹着几声细碎的、水珠迸溅的“噼啪”。
“开了!”她顾不上擦汗,声音沙哑地喊道。
陈凡睁开眼。
面前的金属球正缓缓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幽深的通道;缝隙边缘流淌着液态汞般的冷光,无声吞没所有投射其上的影子。
他摸了摸眼尾,那股温热的痒意彻底消失了,只剩下指尖一点淡淡的凉意——像刚触过清晨的露水。
那是苏晚萤留在他身上最后的一点“护身符”,没了。
陈凡放下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回头看了眼还在大口喘气的苏晚萤,和平复了心情正盯着自己断指发呆的周岩。
“走吧。”
陈凡迈步跨过那道正在扩大的缝隙。
路还得自己走,靠别人留下的药,终究治不好这个世界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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