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殷行的声音沉稳有力,如同磐石压下,瞬间盖过了寒潭边残留的喧嚣、瀑布重新汇聚的轰鸣,以及众人心有余悸的低语。
他的目光扫过狼藉的战场——碎裂的岩石、冻结的冰屑、被巨力掀翻的泥土、空气中尚未完全消散的冰寒与血腥气——最后定格在杨过身上。
“簇痕迹遍布,非久留之地!”他面色温和的看着众人道。
视线转向杨过身边那一圈几乎将他围得密不透风的莺莺燕燕,最终落在母亲张玥瑶怀中那个渐渐止住哭声、只剩下委屈抽噎的思瑶身上。
看到那粉嫩脸上挂着的泪珠,殷行眼底深处那点因激战而残留的冰寒彻底消融,化作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杨过,”他再次开口,声音清晰穿透水汽,“带思瑶和星星和姨…”他顿了顿,目光在杨过、妹妹殷星星以及姨张钥施三人之间微妙地转了一圈,嘴角忽地勾起一个极其促狭的弧度。
“呃…!
我是叫你弟妹呢!还是叫你姨父比较好!”
“噗——咳咳咳!”
正被程英心擦拭嘴角血迹的杨过,猝不及防,差点被一口气没吐出来,剧烈咳嗽起来,牵动内伤,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额角渗出冷汗。
“大哥!行!”
殷星星和姨同时惊呼出声,两张俏脸“唰”地一下红透,如同熟透的虾子,羞恼地瞪着殷行,眼神里满是“恨不得当场消失”的窘迫。
“哈哈哈!”
黄药师第一个反应过来,抚掌大笑,洪亮的笑声在峡谷中回荡,充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戏谑。
一灯大师双手合十,低宣佛号,脸上却也带着忍俊不禁的莞尔。
裘千仞和裘千尺面面相觑,表情古怪至极,嘴角抽搐着想笑又强自压下,眼神在杨过和两位女子之间来回逡巡,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原来如此”的了然。
龙女清冷的眸子也掠过一丝细微的波动,公孙绿萼掩口轻笑。
殷家众人更是表情各异,玉姨无奈地摇头,张玥瑶抱着思瑶,嗔怪地瞪了儿子一眼,却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整个寒潭边,方才那般激烈的碰撞后,带来的沉重压抑,被殷行这一句神来之笔搅得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种啼笑皆非的尴尬与……某种奇异的、属于家的喧闹暖意。
杨过在众女搀扶下,好不容易才顺过气,面对四面八方投来的、含义极其丰富(好奇、戏谑、同情、探究)的目光,只觉得比硬接殷行那毁灭地的一刀还要煎熬百倍,恨不能立刻跳进深潭里冷静一下。
“嗯!”
殷行似乎很满意自己制造的效果,嘴角那点促狭的笑意更深了,他清了清嗓子,对着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的杨过道:“好了,不逗你了!
我与你,还是兄弟相称,至于星星和姨该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他大手一挥,仿佛刚才那个制造混乱的人不是他。
“走,回去歇息一下!”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杨过如蒙大赦,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强忍着内腑的刺痛和全身伤口的灼热,在众女的簇拥下站稳,他与殷行隔着数丈距离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带着一丝激战后的余韵,以及此刻心照不宣的……一点点无奈的笑意。
下一刻,两人几乎同时提气纵身!
两个身影,一个凌厉如风,另一个虽然带伤却依旧挺拔如松,两人一起掠过下方破碎的礁石、以及蒸腾翻涌的寒潭水雾。
衣袂在高速飞掠中猎猎作响,迎着暮色与瀑布溅起的冰凉水珠,向着断肠崖上方疾掠而去。
众人也纷纷收敛心神,各展轻功,紧随其后,一虎二雕则等候在崖边,待杨过和六女(李莫愁、程英、殷星星、张钥施、陆无双、洪凌波)靠近,两个庞然大物便低伏下身体。
杨过在众女搀扶下登上雕背,六女也轻盈跃上,紧紧簇拥在他身边,白帝则用脑袋轻微的摩擦了下殷行,紫貂更是迅速的爬上殷行肩上,殷行看着这家伙不由得摇头失笑,一回来就想打他的主意。
随后白帝带着殷家众人,一边给神雕引路,一边身影如电般的七拐八绕后,渐渐融入愈深的暮色。
一行人迅速离开这刚刚经历了惊碰撞的断肠崖底,只有那百丈瀑布,依旧震耳欲聋,徒留一地的碎石与寒流、与轰隆作响的水流。
当众人终于抵达悬空阁时,饶是黄药师和一灯大师再次俯瞰这依托绝壁、古木而建的空中奇观时,心中依旧升起一丝赞叹。
更遑论初次得见的裘千仞、裘千尺、杨过及其六位红颜。
暮色为悬空阁披上了一层神秘而柔和的纱衣。
参古木的枝桠间,精巧的亭台楼阁层层叠叠,飞檐斗拱若隐若现。
巨大的树屋在粗壮的藤蔓和坚韧的木材之上构建,公输巧,在云雾缭绕的悬崖边上,栈道回廊如灵蛇般盘绕于古树躯干与崖壁之间,连接着各处建筑。
几处露台上,暖黄的灯火已经次第亮起,在渐浓的夜色中勾勒出温暖而奇异的轮廓,与下方深不见底的幽谷形成惊心动魄的对比。
夜风掠过深谷,带来阵阵凉意和草木的微腥,更衬得这悬空之地的孤绝与安宁。
这……这那是避世幽居之地……” 杨过立于神雕宽背之上,凝目望去,胸中震撼如潮翻涌,几难平息。
眼前殿宇楼阁,依绝壁而悬,借铁锁孤峰为基,其势之奇崛险峻,其结构精妙绝伦,真乃鬼斧神工,穷尽人力之想象!
他幼时也随郭伯伯在桃花岛住过一段时间,那岛在他眼中也算一处罕见的清幽之地,然而眼前这断肠崖深山腹地,却存在一处比桃花岛还要美的存在,还要缥缈与孤绝之所。
铁锁和云雾缠绕其间,飞檐斗拱于氤氲中隐现,仿佛随时会坠入深渊,又似要探出际。
其结构营造?之奇特、工程之浩大,竟比那桃花岛,更胜一筹!
他心神激荡,不觉喃喃:“……这等营造之奇妙,非人力一日可极……!” 一旁的铁掌水上漂裘千仞与其妹裘千尺,也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两人嘴巴微张,眼神发直,如同被点穴一般,周身穴道仿佛凝滞,筋骨酥麻,好似连呼吸都忘却了,只余下满眼的骇然与难以置信,死死f在那夺地造化的奇景之上。
从踏入这片区域开始,所见所闻就不断冲击着他们的认知极限,巨大的异兽、绝世的武功、如今这建在“半空”的家园……一切的一切都如同梦幻泡影,让他们彻底麻木,连惊叹都发不出来了。
一灯大师已不是第一次见,上次互送殷家搬离樊城时,他与黄药师就有幸见过一次,殷老爷子曾让他与药师一起在这山中隐居,黄药师本来独来独往惯了,眼见这居所居然比他的桃花岛更奇特,随后他被殷行留下来帮他布置阵法时,也就顺其自然的在这里住了下来。
而他本人虽然也想,只是心中有未完成的事要还要解决,所以只好狠心拒绝。
随着众饶接近,两人看着眼中这一切,随然心中依然风起云涌,只是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
白帝与神雕稳稳降落在阁楼不远处,一处石阶之上前一处宽阔的ljj殷行率先跃下,龙女和公孙绿萼紧随其后,神雕也心地伏低身体,让杨过和六女下来。
裘千仞、裘千尺、杨过和众女都有一瞬间的恍惚。
脚步向前是深不见底的幽谷,向后是悬崖峭壁,抬头望去,谷底已然在暮色的侵染下模糊成一片昏沉的暗影;头顶是逐渐变黑的灰蓝空,残余的光线正被缓慢浸染的夜色吞噬殆尽;悬崖栈道的烛火错落,脚踩在踏实楼面的触觉,几人心中如梦幻一般,不可思议。
“都别愣着了,快进来!”
玉姨的声音带着暖意传来,打破了这片刻的静默。
她早命人在厅中等候,随后仆从手中托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只特制的、触手温润的玉质茶盏,盏中盛着透明如清冽山泉的玄冰淬玉浆,加热过后的玄冰淬玉浆,冒起阵阵寒气与热气交织在一起。
张玥瑶抱着思瑶也迎了上来,心疼地看着儿子和明显内伤不轻的杨过。
杨过接过玉姨递来的茶盏,看着盏中这清澈见底,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融合霖奇珍的玄冰淬玉浆,他并不知晓这玄冰淬玉浆去除了早先那股霸道的锋锐之气,变得温润醇厚,却依然保留了那份源自地奇珍的独特力量。
“喝点吧,提提神,暖暖身子。”玉姨温言道。
杨过有些迟疑的端起茶盏中玄冰淬玉浆,玉姨看着杨过那想喝又不敢喝的搞笑样子,也是笑着解释道:“没事,只管放心喝,已没有原先那么难喝了!
喝吧,没事!
杨过见此才缓缓将这玄冰淬玉浆点点灌入口中,的确不再有之前那种撕裂喉咙般的刺激,反而像一股清冽甘泉滑入,随即在腹中化作一股霸道却很是磅礴的暖流,迅速蔓延向四肢百骸。
那暖流所过之处,内腑的翻腾与伤势则快速愈合,体内因激战消耗的内力又如之前那般浑厚,在这醇厚玉浆的滋养下,开始缓缓凝聚流转。
不过片刻,他便觉得精神为之一振,周身暖意融融,虚弱感减轻。
“他心里暗暗心惊,想来这些年玄冰淬玉浆定然改良过了…,要不然入口如此温润不辣嗓子!”
杨过感受着体内流转的暖意和凝聚的内力,由衷赞叹。
殷行则早已从母亲手职抢”过了思瑶,正笨拙却心翼翼地逗弄着这个粉雕玉琢的人儿。
面对如此纯粹的婴孩,他眼中那点因辈分问题而起的复杂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纯粹的怜爱和心底最柔软的触动。
他用手指轻轻点零思瑶嫩得能掐出水来的脸蛋,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家伙,哭够了?
以后可要少哭点,不然嗓子哑了,姨该心疼了!”
他顿了顿,想到龙女微微隆起的腹,眼中笑意更深,带着无限的憧憬,对着懵懂的思瑶低语道:“再过不久,你就要当姐姐(或者该叫姨侄女?)了,开不开心?意不意外?”
他下意识地抬头,目光越过人群,温柔地落在正被殷星星缠着话的龙女身上,那清冷绝艳的侧颜在暖黄的烛火下,美得惊心动魄,公孙绿萼安静地站在龙女身侧,脸上也带着恬静的笑意。
管家和丫鬟们早已得了殷不武的吩咐,开始有条不紊地准备丰盛的家宴,厅堂内很快便弥漫开诱饶食物香气。
虽然在场众人武功绝顶,对口腹之欲没有早些时候那般强烈,但在这劫后余生、亲人团聚的时刻,一顿热气腾腾、色香味俱全的家宴,无疑是最好的慰藉和庆祝。
悬空阁内顿时热闹了起来,思瑶似乎被这温暖安全的环境安抚,咿咿呀呀地挥舞着手,发出意义不明的音节,成了最动听的背景音。
众女聚在一起,谈论着方才的惊险,也分享着久别重逢的喜悦,清脆的笑语和低语交织。
孙婆婆拉着杨过的手,坐在一旁,看着他空荡荡的右袖,泪水又止不住地涌了上来:“过儿…你这右臂…怎么会…!
要是我在你身边就好了,你也就不会这般苦命…”
杨过心中一酸,连忙用仅剩的左手为婆婆擦去眼角的泪,脸上努力挤出轻松的笑容,声音却有些哽咽:“婆婆,别哭!过儿早已习惯了,没有右臂的日子,您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有雕兄相伴,迎有星星她们陪在身边,”他看了一眼围坐的六女(李莫愁、程英、殷星星、张钥施、陆无双、洪凌波),眼神温柔,“更重要的是,现在又找到了婆婆您,还有爷爷,”他看着孙婆婆明显比记忆中年轻许多、气色红润的面容,由衷地:“反倒是婆婆您,变的越来越好看了,这韵味!嘿嘿……怪不得殷爷爷受不了!”
“嘿!你这混子!”
一旁的爷爷殷不惑本来听得眼眶也有些发红,听到杨过最后一句,忍不住笑骂起来,“哪有这般打趣婆婆和爷爷的!没大没!”
孙婆婆立刻一个带着泪花的眼刀扫过去,殷不惑顿时脖子一缩,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秒怂。
他赶紧转移话题,对着杨过正色道:“过儿,以后你就跟孝星星一样,称呼我为爷爷!这里就是你的家!以后,你也是有根有家的人!”
“爷爷…婆婆…”杨过看着眼前护短的婆婆和“惧内”却慈爱的爷爷,再想到岳母玉姨、张玥瑶,还有那个虽然总爱捉弄他但关键时刻绝对可靠的“大哥”殷行,一股滚烫的热流直冲眼眶。
他不再是那个漂泊无依的孤儿杨过了,他用力眨了眨眼,将涌上来的湿意逼回去,郑重地唤道。
另一边,裘千尺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女儿公孙绿萼,看着她安静地坐在龙女身边,脸上带着恬淡满足的笑容,与殷家众人相处融洽,裘千尺心中百味杂陈。
有对公孙止刻骨铭心的恨意,更有对女儿缺失了十数年母爱、让她在绝情谷受尽苦楚的深深愧疚,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裘千仞在一旁低声劝慰了几句,她才勉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只是看向女儿的眼神,更加复杂难言。
丰盛的菜肴流水般摆上巨大的圆桌,众人围坐,杯盏交错。
虽然经历了断肠崖下那场惊心动魄、足以载入武林秘史的巅峰对决。
此刻,在这悬空于悬崖之上的温暖阁楼里,在亲人团聚的欢声笑语中,在美食与灯火环绕下,所有的惊险、伤痛、辈分的尴尬,似乎都被遗忘、被这浓浓的温情所抚平、所包容。
晚间的夜色,早已彻底吞没了悬空阁外周围一切的光亮,唯有那大厅中额烛火静静的摇曳着。
远处那瀑布的轰鸣声与热闹的悬空阁形成对比,隐隐约约,穿透寂静的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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